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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皇城司獄(上)

2024-08-12 23:51:25 作者: 漢滴
  和張擇端交流之後,厲芙清陷入了深思。皇甫澈身上會留下哪些把柄,被蔡攸抓住的呢?思考皇甫澈入宮來的行事方式,她都一度懷疑皇甫澈已經同流合污了,可顯然,奸黨並不容他。

  他行事並無乖張之處,更有可能的是,厲芙清得到一個大膽的猜測:皇甫澈知曉藥發傀儡的真相,奸黨試圖消滅之。

  相比營救皇甫澈,接觸到皇甫澈,才是耽誤之急。

  厲芙清決定走一趟皇城司監獄。皇城司辦事地離翰林院不遠,在宮城西南角,巍巍金殿之下,此處卻是一座讓世人毛骨悚然的煉獄。入皇城司者,魂飛湯火,慘毒難言,相比刑部大獄,簡直是天堂。

  厲芙清自報家門,請見蔡攸。蔡攸聽聞厲芙清入皇城司,雖覺古怪,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來幹嘛?皇上有詔令也不需要她親自來送吧?」蔡攸看不清楚厲芙清的目的。

  「厲大人說她也入了畫院,理應一起被調查。」指揮告知。

  「帶她進來。」對於這種送上門來的,還是個女人,蔡攸自然是要會會的。

  皇城司守衛森嚴,與宮城緊貼著的高牆,昭示著其不可靠近。門口銅鑄的大獅子頭,面目猙獰,明晃晃地,與內部陰森黑暗,對比鮮明。

  厲芙清一進入監獄,就有一股難聞的酸臭味直斥口鼻。

  一排排高大英武的皇城司指揮,齊刷刷盯著她,那眼神像要吃人。入皇城司,無異於以身飼虎,她已經做好了準備。

  如銅牆鐵壁般的人牆盡頭,蔡攸如活閻王一樣站著等候,黑袍佩刀,掛著金魚袋,周身散發著陰暗的氣息。

  「蔡司監,尚書內省厲芙清,特前來拜會。」尚書內省的直筆在君王面前便以臣自居,厲芙清在朝堂有名的酷吏面前,也並無怯色。

  「厲直筆,你不居宣和殿,卻來我皇城司,殊不知已犯了宮規,我可以即刻將你拿下。」蔡攸神色不善,周圍的幾個指揮也圍聚上來,顯然這群人對厲芙清一介女流,也絲毫不留情面。

  「我除了是尚書內省的女官,如今還是翰林圖畫院的畫師。」厲芙清笑眼盈盈。

  「你居然去畫院了?」蔡攸不可置信,同厲芙清確認,「奉的誰的命令?」

  「自然是官家。」她不無驕傲地表示,「所有畫師都來過你皇城司了,我又有何可倖免呢?」

  「你來此做什麼?」蔡攸面色不善,很顯然,此女極是不好對付。

  「我此番前來皇城司,是自投羅網,讓蔡司監省時省力,蔡司監何須急著給我安上不守宮規的罪名呢?」厲芙清眼睛帶笑,對答如流,毫無膽怯之色。

  說罷,她走上前,環顧四周,並未見到皇甫澈,只見到帶著淋漓鮮血的皮鞭,還有空落落的刑架,當即冷下臉問蔡攸,「武威不能屈,所有畫師都拜倒在蔡司監皮鞭之下,想請問一下,蔡司監要如何對付我?」

  蔡攸思忖,他往前踱步,走到厲芙清面前,那股陰寒之氣更加咄咄逼人,他居高臨下對著厲芙清輕聲說道:「厲大人自是不用懷疑的。您護駕有功,卑職怎敢冒犯?」

  「識時務者為俊傑。」厲芙清很滿意蔡攸的態度,她也在有意無意提醒他,她是不好招惹的。

  「我的同門師兄,是不是也該回去聽官家上課了?」厲芙清憋著口氣,和蔡攸不動聲色過招,「我也給蔡司監透透口風,前幾日我登記入冊時留意到,請求調查你斬殺吊傀儡夫婦的奏摺可不少,降出給三司,抑或呈給官家,蔡大人該如何應對?」

  蔡攸手指彈著劍,他算計了一番,告知厲芙清:「蘇漢臣可以隨時放了,你把他帶走吧。」

  「還有一人呢!」厲芙清攥緊拳頭,還是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她就是為皇甫澈而來的。

  「你說的是皇甫澈吧?他牽涉其中,絕不能走出皇城司一步。」蔡攸算是看清楚厲芙清是為誰而來了,皇甫澈知曉太多,他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蔡司監,無論你放不放他走,無論你有沒有得到你想要的口供,這些已經不重要了。」厲芙清面上雲淡風輕,蔡攸的臉色卻愈發陰沉,「因為,你已經沒時間了。」

  「此話何解?」這女人在此故弄玄虛,蔡攸心煩意亂,「你到底想說什麼?」

  「皇甫澈去了一趟越州,便受此蒙難,兩浙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又豈會不被天下人所曉?」厲芙清大膽說出了她藏著的推測,皇甫澈是因為知曉了蔡京等人的秘密,才會被蔡攸拿捏,非置於死地不可。

  蔡攸果然神色不好,臉上的表情也僵住了。

  「官家也已經知曉了。」很明顯蔡攸被正中下懷,她博對了,占據了上風,她也愈加大膽,繼續跟蔡攸說明形勢,「你等著吧,會有人接替你的。」

  連她都知道皇甫澈背負的秘密了。蔡攸緊緊攥著佩劍,隨時可以抽出,砍下眼前女人的頭顱。

  「你莫要忘記,是誰見我都要親自賜座,是誰親自教習我書法的……我若今日走不出皇城司,你蔡攸也會人頭落地。」生死關頭,厲芙清未露絲毫膽怯,二人呼吸都在交鋒,可又像石像一樣兩兩相望。

  「把皇甫澈帶上來。」高高在上的皇城司副指揮使,終是妥協了,蔡攸第一次在一位女人面前抬不起頭來。

  就此放了皇甫澈,他心有不甘。可不放,如厲芙清所言,已經沒有意義了,反會使自己陷入是非。

  很快,一位衣衫襤褸、渾身血跡的男人被兩位指揮架著,被帶到蔡攸面前。

  「放他們走。」蔡攸下令。

  厲芙清也顧不得了,她上前去攙扶皇甫澈,皇甫澈哆哆嗦嗦著,他看清楚面前的人竟然是厲芙清。

  他的黑眸也閃過點點淚花,他受了重刑,身體千瘡百孔,站不起來,他本已經做出死在皇城司陰冷的監獄的準備,已經有了和她此生再不相見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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