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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皇城司獄(中)

2024-08-12 23:51:40 作者: 漢滴
  未料想,他再睜眼時,便看見了她。她竟然從深宮走進了監獄,在黑夜裡提燈接走了走在黃泉路上的他。

  蘇漢臣也被放了出來,他精神不佳,但未受太重的刑罰,他見到了皇甫澈,也顧不上蔡攸看法,直接上手幫忙。

  皇甫澈總算脫離了煉獄,重見天日,可一得自由,他便推開了厲芙清和蘇漢臣,迫不及待地要靠自己站起來,可沒走兩步,又結結實實摔倒在地。

  「哎呦,老弟,你可別逞強了。」蘇漢臣趕緊一把拉起皇甫澈,像提著個空布袋。

  「皇甫澈,你沒必要提防著我。」厲芙清忒委屈,可更覺傷心,「既然我敢來皇城司,我就不怕蔡攸,你別把我當外人。」

  「我本就是罪人,怎麼做都是錯的。死於三司之手,死於皇城司之手,並無太多區別。」皇甫澈卻決意與厲芙清撇清關係,「你又何必還來救我?你一人在宮中行走已屬實不易,何必因為我更加不好過。」

  「藥發傀儡案與你毫無牽連,你又何必自輕自賤?」厲芙清聞言,她也傷心,將皇甫澈一把推開,「我厲芙清看不起你這種唯唯諾諾的男子。」

  看著他摔倒在地,她又是心疼,她本想狠心說的,「從此以後,再不相見。」可看著他那遍體鱗傷,她又把這句話給咽回去。

  「你們何必爭吵呢?先把他抬回畫院,給大夥報個喜,大難不死,多好的事啊。」蘇漢臣不明白這對男女為何如此憂慮,重見天日,他高興不已,有種劫後餘生的淋漓之感。

  厲芙清的後背也隱隱有血水滲出,像朵暈開的梅花,皇甫澈這才想起,她也是有傷在身的。

  「你後背的傷口又裂開了,莫要再為我操心。我好好休養,早日康復,你也要珍重。」那朵梅花像開在他的心上的,是他此刻身體最疼的地方。

  「我受傷是好事,太醫給的最好的金瘡藥都用在我身上,我可以分你。」他總算心疼她了,厲芙清展顏對他笑笑,歷此劫難,二人總算又回到些許年少時那般親密無間的時光了。

  回至畫院,已有不少侍衛宮女圍聚在門前,顯然是有貴客到臨。果然不出厲芙清的預料,太子已接過皇城司的調查,迅速行動了。

  如果她不去皇城司,太子也會去的。皇甫澈終是會被救出來的,她只在背後批一份奏疏,也不需正面和皇城司相對,更不會得罪蔡攸,可厲芙清並不覺得這有什麼要後悔的。

  太子接到詔令後第一站來的便是翰林圖畫院,很顯然,這樣做是出於對諸位畫家的關心,更是在為翰林院正名。

  皇甫澈拖著病軀一步步走向畫院,眾畫師都齊齊圍攏上來,站在最前方的太子也望見了他。

  「下官拜見太子殿下。」太子看著前幾日還能為他賀喜的人,而今渾身帶血不成人形,不免也心驚膽寒。在翰林院裡起波瀾,「刑不上士大夫。」連帝王都遵從的規矩,在皇城司那卻能是例外,能是完全無效的,蔡家人掌管的皇城司未免也太狂妄了。

  「你起身吧。」太子躬身攙扶皇甫澈,又吩咐眾人落座。

  「眾位畫師為本宮慶賀,未料想會有賊人到來生出事端。」太子安撫畫師們,「你們都是經過幾十年寒來暑往磨礪、手執丹青、剛得登科的國之棟樑,豈會放下大好前程、放下含辛茹苦的執念,去胡作非為擾亂朝綱?何況,官家除了是你們的君,更是你們的老師,誰敢行此大逆不道,必受天譴。」

  「是呀,是呀!太子明鑑,蒼天明鑑。」蘇漢臣差不多得跪下來了,太子為他說了公道話,他恨不得也掏心窩子。

  「借傀儡生事,與行巫蠱詛咒之術,又有何異?這豈能是士大夫所為?」太子繼續說道,「背後教唆之妖道,本宮定會將他揪出,絕不姑息。」

  厲芙清聽出了話外之音,太子也有針對的對象了。所謂妖道,無非是裝神弄鬼者,如林靈素之流;也有妖言惑主者,如梁師成、朱勔之流。

  「心若白雲觀自在,意如流水任東西。眾位畫師,這是本宮布置給你們的畫題,待本宮遠行回來,你們需得給本宮看看各自的成果。」

  「必不負太子厚望。」眾位畫師齊刷刷領下任務。

  「那就繼續畫你們未完成的畫作,莫再受此事影響。誰若因此事再滋擾圖畫院,可速向本宮通報,本宮定會為你們作主。」太子給各位畫師吃下定心丸,還巧妙地施以恩澤,拉攏了和畫師們的關係。一時間,畫院內外笑聲朗朗,眾人無不雀躍歡呼。

  皇甫澈也受感染,不經意間他也露出笑容,厲芙清站在太子身後,悄悄地望向了他,皇甫澈沒有融入進一圈人里,縱然受刑後的身體虛弱骯髒,他仍像是傲然卓絕的仙鶴一般,周遭像是瀰漫了清幽的香氣,讓人心神寧靜倍感安寧。

  太子寒暄了一番,便也令眾位畫家回歸本位,可他又偏偏叫住了皇甫澈,恰好厲芙清還沒退下。

  「厲直筆,你是來給官家傳旨的嗎?」果然所有人都要問一遍她為何出現在翰林圖畫院。

  「啟稟殿下,下官得了官家聖恩,得以在翰林圖畫院學畫,精進畫技。」厲芙清作揖,畢恭畢敬道,「下官不才,還請殿下多多賜教。」

  「你不回去養傷,留在這,是有什麼指示要跟本宮通報的嗎?」太子對尚書內省的女官仍存防備之心,也顯得極不耐煩。

  「在下若是沒猜錯,殿下遠行,是要去江南。」厲芙清便也壯著膽子說出了太子的計劃。

  「是你批的奏疏,倒也不意外。」趙桓先是愣住,隨後很快想明白了。

  「是下官勸說官家,將藥發傀儡案全權交託給殿下處置的。」厲芙清俯首低眉,向趙桓坦誠。

  她這模樣,看起來並不像是邀功,更像是在遞投名狀。趙桓看出了厲芙清的心思,又問她:「你為何要那麼做?難道說為了皇甫澈?本宮有所耳聞,你們曾有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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