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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銅雀春深(四)

2024-08-12 23:52:25 作者: 漢滴
  呂素麵色緋紅,官家一本正經的模樣,卻讓她內心深處產生了一絲別樣的情愫。再望著畫好的兩方畫作,他畫的牡丹,和官家畫的月季,放在一起對比,作為花中之王的牡丹,卻被官家筆下朱紅色的月季奪去了顏色。

  在畫界,官家「天下一人」,確實當之無愧。

  他經不住仰望,誰讓面前的人是無上尊貴的一國之君,也是儀表堂堂的風流才子,更是天下第一的老師。

  「官家,臣明白了。」一幅畫之後,呂素汗涔涔的,汗濕了額頭,面色紅得像顆成熟的蜜桃。

  官家忍不住用衣袖蓋住她額頭,呂素嚇得閉上了眼睛,哪知他很快放開手,隨即解釋:「你流汗了,朕給你擦掉。」

  「臣在官家面前失禮了。」官家的舉動,讓呂素更覺自己失態。

  「沒有的事。朕覺得你現在嬌滴滴的樣子,白皙透亮,貴不可攀,沒人會說你不美,更像是牡丹了。」官家繼續誇讚,直勾勾地盯著呂素,禁不住伸手抬起呂素的下巴。

  身體往後退,磕到桌角,呂素仿佛從春夢中驚醒,她懇求趙佶,「官家使不得,臣是您的畫師,您的學生,不是您的妃子。」

  「不,你是朕的牡丹。」趙佶聞言,更是一把抓握呂素的腰線。呂素張皇失措,比當朝天子親近自己試圖寵幸自己,更讓他感到惶恐不安的是,難道自己是女人的秘密已經被官家探知了嗎?那她可是死罪。

  想到此,呂素抓起案上的硯台,砸在了趙佶的身上。

  硯台重重滾落地,趙佶褙子上染了一身黑,手上也沾滿了墨跡,他趕緊縮回手,沒有再碰呂素。好像是害怕沾染到美人一般,趙佶連用白絹擦拭著手掌,他至始至終也沒叫人進來收拾,也沒對呂素興師問罪。

  「官家恕罪。」呂素驚慌不已,知道自己得罪了官家,趕緊跪地求饒。

  哪知趙佶卻不怒反笑,「普天之下,能拒絕朕的,你算是頭一個。不過朕不會因此惱羞成怒,因此責罰你疏遠你,朕給你不喜歡朕的自由。」

  官家的包容讓呂素深受感動,她已分不清自己對官家的心意了,作為臣子,她對他的氣度心悅誠服;作為女人,她也為他的萬千寵愛所淪陷;作為後輩,她為他的技藝高深所折服。呂素咬咬牙,切掉了自己的幻想,對官家說道:「臣得入畫院,得待詔供奉,全因官家慧眼識才和惜才,官家親自教導,讓臣感激涕零,恨不能以死相報。臣恪守臣禮,不使官家天顏有損,才是為臣者的本分。望官家體察,臣也望能繼續得官家傳道受業解惑,待到牡丹花開時,臣也能畫出官家筆調下的花鳥神韻。」

  趙佶望著呂素,見她的眼睛紅得近乎腫脹,那雙明瞳秋水盛著自己的影子,他也明白呂素拒絕自己,不是沒有心動,而是礙於身份。越是這樣謙卑有禮,美人只折服於他的才華,傾慕於他的風姿,而非他的尊位淫威,越是讓他覺得,呂素十分特別,不可被替代。

  「朕明白了,呂愛卿,你真是朕的心頭肉啊。」趙佶望著那幅大花色濃的牡丹,仿佛望到了胸口的硃砂痣,不免由衷感慨,「朕這輩子都沒遇上比你更特別的了,只有你,讓朕等得起。」

  揚州城裡的春風,多少因為趙佶的到來而起,滿城春色惹人醉,可趙佶卻想著憐取眼前人。

  官家還是和淮南節度使刑煥見面了,趙構也被安排了座次,他入宴前瞥到了厲芙清,對她很是不滿,卻又無法發作。

  整個宴會,他都強撐著,心裡想著的,都是該怎麼要厲芙清好看。可酒喝了、曲聽了、畫也賞了,邢秉懿也見到了,全場就是沒有他出風頭的地方。

  官家也沒從談起,要為他擇王妃。筵席散去,趙構長舒口氣。

  「厲芙清,你做了工作?」為何讓他去了卻和他無關,趙構下場抓著厲芙清問話。

  「我還有事要處理。」她淡然回應,仍專注埋首看書,「沒空理會王爺說的。」

  「你是怎麼做到讓官家和節度使只吃飯,不談婚約的?」一向沉住氣的康王沉不住氣了。

  「我只提到了一件事。」見他苦苦追問,厲芙清只能告訴他,「刑夫人受誥命,帶著女兒去西王母廟捐香火錢了,聽說還為女兒求了姻緣。她女兒邢秉懿非但是名門閨秀,顏色姝麗,還知書達理,聲名遠播……你若失了好姻緣,可別怪到我頭上。」

  「我……感激你還來不及……何來記恨?」趙構如釋重負,卻以奇奇怪怪的眼神望著厲芙清,「不過你擋我桃花,不怕自己也有報應嗎?」

  「這不是你讓我斬你桃花的嗎?」厲芙清覺得這康王實在是讓人無語,「我照做便是了,要是有報應,你自己承受。」

  「你替我擋擋。」趙構耍無賴似地糾纏著她,見她不情不願不予理會,還解釋了一嘴,「本王是皇子,背負著家國興衰,你為人臣子,理應為王分憂,為王應劫。」

  厲芙清不願再同康王多說話,未再理會他。趙構見她不答,以為她默許了,便也悻悻離開。

  未料想,趙構的這句話,真如箴言一般,在不久的將來,果真在他們身上應驗了。

  厲芙清的心思都在處理南面的奏章,宗澤再傳來信報,獲藥發傀儡案真相獲大進展,太子也認同宗澤所控朱面侵地事實。

  宗澤的上書,是完全以太子口吻寫的。太子陳述自己看到的事實:路遇千村,原青色田壟,現皆為荒蕪,失地者十之有九,百姓所種多年地,也被征為荒田,需繳納十倍佃租才能耕種,可貧民多繳不足,因而失地,被迫賣兒賣女;至於儺戲,在睦州、龍游都廣為流傳,唱戲者多有失地,因儺戲有罵蔡京朱勔的唱句,『殺年豬(朱勔),潑了菜(蔡京),送去神霄殿前,才能過好年。』睦州戲台全被勒令強行拆除,有一兩面戲台跨睦州和龍游而存在,靠睦州的那面戲台部分盡毀,另一半存於龍游境內尚存。

  一併被呈上的,是兩幅畫,一幅是《銅雀春深圖》,還有另一幅是《半面妝》,後一幅為新作,上題畫師名「朱氏道人」。

  厲芙清識得這個題刻,不正是朱璉的化名嗎?太子妃竟也來了,還陪伴太子身側,協助太子偵查,這讓厲芙清拜服不已。

  趙佶看完這兩幅圖,卻是勃然大怒,將畫作狠狠丟棄於地,大聲斥責道:「太子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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