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蛇
「……那是上帝。」
隨著門的開啟，克萊恩的身影出現在了烏洛琉斯的身邊，他的神色平靜，側過臉看向了烏洛琉斯：
「你為什麼要來這裡？」
烏洛琉斯心平氣和的說道：
「我來完成千年前我未完成的約定……來殺死主。這是命運的選擇，我必須如此，也應當如此。」
祂感受到了命運的恩召，這次赴約，正是祂升格為神的契機。
「我們來這，是為了殺死命運。」
克萊恩直言不諱的對著烏洛琉斯說道，然而烏洛琉斯水銀般的眼中未起一點波瀾：
「我知道。」
烏洛琉斯眼瞼低垂：「……我們走吧。」
克萊恩和高維交換了一下視線，克萊恩對著烏洛琉斯點頭，對著祂低沉的開口說道：
「走吧。」
烏洛琉斯靜默的跟上。三人呈現出一個倒三角型向著前方走去，克萊恩和高維並肩而行，而烏洛琉斯則是跟在他們的身後。
在走進了車諾比的廢墟研究院之中後，克萊恩就感到自己的身邊沉悶了一些，他抬起頭看見在圓州院上那顯得殘破不堪的金屬牆壁和各種儀器的外表上流淌著一層淡淡的混沌色的光彩。
幾人繼續向前走著，很快，克萊恩就走到了車諾比的中心。
在那裡現在只剩下一層巨大的放入深至地心的空洞。而在那巨大的空洞裡面，正有著星星點點的彩色光芒在其中閃耀。
幾乎只是在看到那彩色光芒之後的那一瞬間，克萊恩就頓時知道了眼前的這些五彩斑斕的混沌光芒是什麼東西——他體內的「源堡」在迫切的希望著和同為支柱源質的「混沌海」合二為一。
這是「混沌海」！
幾乎是在克萊恩察覺到眼前的光芒屬於「混沌海」的時候，那邊混沌色的海洋就頓時升起。在大地上泛濫，就仿佛滅世的洪水一般，瞬間將整個世界淹沒。
在已然崩裂的屏障之內，時間仿佛停滯了一瞬間，然後那些本來或是無序的飄蕩在空中，或是凝結成一團又一團的海水驟然從內而外，泛起了和眼前「混沌海」同樣顏色的光。
如果不是因為外神的降臨而導致那些留在地球上的非凡生物已經全部死亡，那現在還留在大海之中的非凡生物在頃刻之間就會被全部吸納到上帝的體內，成為「上帝」的一部分。
因為此刻淹沒了世界的「混沌海」就等同於上帝！
克萊恩向著前方邁步，隨著他向前走去，周圍的海水驟然向著左右兩邊分開，此刻的克萊恩就像是執掌的神權的摩西一般分開了大海。
就在此時，隨著克萊恩向前邁步，一個又一個的虛影從他的背後被拖拽開來，那是克萊恩·莫雷蒂，那是夏洛克·福爾摩斯，那是格爾曼·斯帕羅，那是道恩·唐泰斯……
但是在下一瞬間，這些被強行拉扯出去的面容頓時合而為一，涌回了克萊恩的體內。在克萊恩的腳邊，一隻又一隻宛如黃銅一般的眼睛睜開，似乎正在轉動眼珠，想要看向克萊恩。
然後就在下一刻，站在克萊身邊的高維的雙眼就變得宛如黃銅一般，高塔的虛影在他的背後浮現，讓這些黃銅眼睛頓時消散破滅。
原本屬於上帝權柄的「白塔」，現在正安安靜靜的躺在高維的體內。
如果不是因為缺少一份源質，那麼高維現在就應該已經等同於福生玄黃天尊或是上帝一樣的支柱。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使是上帝能夠藉助「混沌海」的力量調用「白塔」的權柄，也無法繞過現在擁有「白塔」唯一性的高維來藉此壓制上帝力量的發揮。
「沒想到我能用你的權柄來壓制你吧，上帝。現在的伱，感覺怎麼樣呢？」高維對著上帝溫和的開口，向前一步，跟著克萊恩並肩而行。
上帝並未回應高維挑釁般的語氣，那混沌色的似乎包容了所有顏色的海洋平面逐漸下降，周圍的場景逐漸趨向於容納一切的白，然後一個巨大的十字架似乎從地上拔起，倒映在了天空之上。
然後，原本因為太陽的光亮無法再照耀到這裡而顯得黑暗的淵面之上，一輪太陽驟然浮現在了那裡，在那太陽的臉上浮現出了一對似乎蒙著陰影的雙眼。
緊接著，太陽裂開，那雙被陰影蒙蔽的雙眼極速的縮小，變成了一個身高僅有5m左右的巨人，這雙陰影眼睛的主人沐浴在陽光之下，身軀從天穹之上宛如羽毛一般緩緩的飄落。
祂的身形宛如古希臘的雕塑一般完美無瑕，而祂的面容模糊，只能看出其中的無暇和完美。這具軀體仿佛就是造物主締造的完美存在，力量與美麗在祂的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克萊恩和高維的精神驟然緊繃了起來，而烏洛琉斯猛然閉上雙眼，在純白色的臉頰上有兩道血淚驟然流下。
身為天使之王的祂僅僅只是在直面了眼前的造物主之後，就險些因為造物主的污染而失控！
在烏洛琉斯的身邊時間驟然倒流，烏洛琉斯在雙眼之中流出的血淚也停止在空中，一滴一滴向回流淌。祂驟然睜眼，變成了一條無比龐大的巨蛇。
高維向前一步，周圍七種色彩驟然浮現，最終凝聚成純粹的黑色。祂看著背後伸出無數羽翼的上帝，開口高呼：
「難道你甘願被天尊利用嗎？」
「在新世界，我可以讓你繼續執掌你現在的權柄，並且你再也不用擔心是否會和其他的支柱合二為一喚醒最初的那個自己。」
上帝的雙眼驟然睜開，在那雙眼睛之中沒有瞳孔，有的只是純黑的陰影。
祂輕聲開口，吐出了似乎融合了一切語言的一句話：
「神不向他維妥協。」
祂就像未卜先知的一般，將高維俯視者剛才開口拖延時間的時候所布置的那無數道黑色絲線盡數斬斷，取而代之的是一雙雙掌心有著一顆眼睛的潔白手掌從天上墜落，似乎想要將克萊恩和高維所在的地方吞噬殆盡。
高維「嘖」了一聲，身軀同樣迅速膨脹，很快的就變成了閃爍著冰冷聖光的多面體，不同的神話生物形態在祂的身上重迭著，在多面體的無數個面上重迭。祂周圍的一切都迅速變成了由無數粗細線條組成的混沌景象，即使是上帝創造出的潔白手掌也不例外。
周圍頓時變得就像是一片長短粗細各不相同的線條所組成的「雨幕」，上帝目視著高維輕而易舉的解除掉了自己的攻擊，祂並未惱怒，只是用自己的雙眼看向了天上漂浮著的閃爍著冰冷聖光的多面體。
下一刻，太陽就在高維所在的地方驟然燃燒，高維的身體迅速的被淨化，也在迅速的被壓縮。
祂主動的「降維」，規避了上帝的攻擊。
就在此時，克萊恩伸出手，在他身側不知何時浮現出的巨大書籍此時通體都染上了一層漆黑。
那仿佛羊皮紙一般的書頁邊緣似乎帶上了星星點點的灰燼，濃郁的黑暗在克萊恩的手中浮現。他的臉上的靈之蟲，星之蟲和時之蟲一陣顫抖，似乎正在向著外面瘋狂的蠕動著。
下一刻，那原本正在嘗試使用「混沌海」所分化出的「白塔」權柄來解析高維俯視者此刻所在位置的上帝的雙眼驟然蒙上了一層真正的黑暗而非陰影。
祂的眼睛不可抗拒的合攏，周圍有著濃郁的黑暗浮現。
克萊恩重現出了黑夜女神的夢境！
這是一半的第四支柱「永恆之暗」的權柄！
……
黑夜女神的手上提著一柄巨大的鐮刀，在祂的身側站著的是一位身材豐腴的女性。
這位女性的手中懷抱著一個被布包裹著的嬰兒，但是如果仔細看去，就會發現在那位女性美麗的外表之下實際上是一團不定型的、蠕動的肉塊。而那個嬰兒暴露出來的面部則是正在散發點點的星光和緋紅色的色彩。
周圍天崩地裂，一片末日景象。
黑夜女神看著自己對面的巨大身影，向著前方跨了一步，手中的鐮刀以極快的速度斬破虛空，直直的劈向了遠處的猩紅。
「阿、曼、妮，西斯……」
然而就在此刻，遠處的猩紅就像是突然有了形體一般。祂咧開嘴，用自己血紅色的雙眼看向了眼前的黑夜女神看著自己面前正在笑著的猩紅人影，黑夜女神的動作並不停歇，並且速度還比之前更快了幾分。
但是幾乎就在下一刻，那道猩紅色的人影就抬起了自己的手臂——如果真的還能被稱為手臂的話。
祂抬起手，一把握住了黑夜女神的鐮刀，漆黑的死亡宛如實質般的在祂的手臂上流淌了下去，讓這道猩紅色的人影迅速的衰弱了起來。
但下一刻，更猛烈的火焰就在這猩紅色的人影上激烈的燃燒著，似乎要將這人影身上的一切連同祂的生命都燃盡。祂身上的血腥和猩紅似乎在這火焰之中燃燒殆盡，猩紅色的火焰甚至順著黑夜女神的鐮刀向著上方攀爬著。
黑夜女神當機立斷的鬆開了自己手中的鐮刀，讓化作這柄鐮刀的唯一性回歸身體。在祂的身側，黑夜宛如潮水一般向著這道猩紅色的人影奔去，但是就在下一刻，漆黑的天穹之上忽然浮現出了一座倒懸的城市——就像是從零開始構造了一座城邦一樣，
這座倒懸的城市就像是一座海市蜃樓，在天上、地上同時顯現，相互連接著。在黑暗所過之處，無論是物質還是幻影都在飛快的凋零。
但是在凋零之後，原本已毀滅的，又再度捲土重來。
災禍本就是災禍，並不存在死亡或是毀滅的概念，祂只是毀滅本身，是另一半的「第四支柱」！
那道猩紅色的身影緩緩站起，祂用手握著黑暗鐮刀的刀刃處，即使祂的手掌在鋒銳的、早已化作實質的死亡下不斷的破裂，流淌出鮮紅色的液體，但是祂也並沒有在意。
而隨著那些鮮紅色的液體向外流出，那邊黑暗的鐮刀也逐漸被融化，最終形成了一把十字長劍。
和猩紅身影成巨大的身形成正比的是這柄紅色十字長劍的大小，祂單手提起這柄十字長劍，下一瞬間，天地就頓時變得一片猩紅，似乎世界的終焉即將到來。
黑夜女神的瞳孔驟然收縮，祂巨大的身軀同樣略微彎曲，手中的鐮刀就像是魔狼的爪牙一般被祂握在了手中。
長劍與鐮刀碰撞，災禍與死亡交織——周圍的時間和空間都變得不穩定了起來，猩紅和黑暗在向著外面不斷的擴散。
墮落母神的身影向後飄然而去。隨著祂向後退去，周圍卻開始生長出不同的植物，植物向著上方蔓延，似乎想要深入地底甚至蒼穹。
這些植物在飛快的衰朽和凋亡，但是卻依舊向著上方築起了高塔。這些植物在天穹上回望著他們來時的路，物質之中的一切營養和力量都被這些植物飛快的吸收。
墮落母神的目光偏移著，最終落到了另一個戰場之上。
在那裡，混沌和黑霧交織，無數「星星」正在注視著那裡，外神們顯然知道，對於現在的祂們來說，重中之重是要進入西大陸去獲取那些因為上帝和天尊的戰爭而失去的源質。
而另一道巨大的壁壘正矗立在祂們的眼前——那就是站立在「混沌海」之中，正在和現任的詭秘之主互毆的上帝。
一切都像是一個輪迴，新任的詭秘之主和尚未復甦的上帝終究延續了那在千萬年之前沒能分出勝負的戰爭。
真好啊……母神向著前面移了一步，擋在了幾位對克萊恩和高維有著明顯惡意的外神面前。
祂並非想要阻止外神進入東大陸，但是祂只是不想讓外人們影響到克萊恩和高維。
因為，一旦克萊恩和高維無法戰勝上帝，那麼墮落母神就要自己去和上帝硬拼，這毫無疑問對祂之後在蘊含了所有源質的西大陸爭奪源質的時候沒有好處。
而就在此刻，那原本蘊藏的猩紅之中的人影也逐漸暴露出了自己的模樣。
那是一張「熟悉」的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