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德里克山谷,二級動物保護區內。
「為什麼不直接去對角巷買一隻貓頭鷹?」
「你不覺得,親自馴服一隻貓頭鷹做寵物更酷嗎?」
「就是為了這個?」
「當然,」詹姆揮舞著手中的木棍,「帥可是一輩子的事!」
海柔爾不置可否,檢查起自己十字弩的機括。
「你真的會打獵嗎?」詹姆湊過來,這種專業的狩獵工具他也是第一次見,「我是說,殺死一隻活的動物。」
「是的,」海柔爾說,「我之前打中過一隻紅色的狐狸,用它的皮毛給我的媽媽做圍脖了。」
「斯。」詹姆倒吸了一口氣,不僅僅是因為海柔爾的話,更是因為一架起十字弩,她身上的氣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感受到了轉瞬即逝的危險氣息,但海柔爾很快就沉靜了下來,和地上那些裸露的粗壯樹根融為一體。
「現在我們不能再說話了。」海柔爾壓低了聲音,「貓頭鷹的聽覺非常靈敏,被它發現就不好辦了。」
「好。」詹姆配合地用氣音回答道,「但你怎麼敢肯定這裡有貓頭鷹?」
「因為那棵樹上有它的巢穴,棕色的那個就是。」
詹姆仔細分辨了一下,終於在枝丫的層層掩映之下,看到了一個用乾草和泥土構建起來的鳥窩。
海柔爾重新集中注意力,手指搭在扳機上。
「……」
詹姆:「現在呢?」
海柔爾:「不行。」
「……」
詹姆:「那現在呢?」
「Damn it。」海柔爾翻了個白眼,「行了波特,你到別的地方玩去吧。
「抓到貓頭鷹之後我會叫你的。」
詹姆·波特沒有絲毫猶豫,唰地一下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落葉。
打獵比他想像中的枯燥無趣多了。
詹姆決定到河的另一頭去打點笨兔子,免得回家的時候兩手空空。
他有一次就坐在樹下,都有兔子自己撞暈在石頭上,讓他撿回家做成兔肉醬。
這座森林裡的動物們都不太防範人類,好像是因為麻瓜政府將這裡劃成了保護區,禁止山腳下的麻瓜在這裡打獵有關。
不過,他們麻瓜的規矩可管不了巫師。
詹姆才剛剛淌過河,就聽到了一聲尖銳的鳥鳴:「歐——」
「詹姆·波特!快把繩子拿過來!」
「梅林啊,她是神箭手嗎?」詹姆嘟囔著,一邊快步往回走。
海柔爾的箭射中了貓頭鷹的一隻翅膀,它從半空中墜落,現在正在一片小灌木叢中掙扎。
那是一隻烏黑的貓頭鷹,兩隻圓圓的紅色眼睛裡透出仇恨的光芒,面部中央有一道「Y」字形的白毛,像是戴上了一副假面。
此刻這隻受驚的貓頭鷹奮力張開那隻完好的翅膀,發出快速而急促的「歐歐」聲來威懾對手。
「這是一隻茶腹鳴角鴞,」海柔爾將十字弩遞給詹姆,「你瞄準它的另一隻翅膀,扣動扳機就好。」
「不行,」詹姆堅定地拒絕了她,「我只是想找個寵物而已,不想傷害它。」
「當你想要馴服一隻動物的時候,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摧毀它的驕傲。」海柔爾的手心泛起金色的光芒,「別擔心,我會在合適的時機治癒它的。
「別忘了,我們可是巫師。」
「好吧,那就沒問題了。」詹姆模仿海柔爾的樣子架起十字弩,其實他早就想試一試這個新奇的玩意了。
「咔噠——」他扣動了扳機。
「住手!」突然,一道黑影撲了過來,擋在了貓頭鷹的面前。
於是那柄射出去的短箭就理所應當地插進了他的胸膛。
海柔爾目瞪口呆地看著一個麻瓜男孩倒到了地上:「見鬼,他從哪裡冒出來的!」
「傑瑞……」詹姆臉色慘白,十字弩「哐當」一聲掉到了地上。
看起來,他認識這個麻瓜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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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德里克山谷是一座半巫師聚集的村落,山腳下的麻瓜們不知道自己附近住著巫師,他們每天都能看到那些坐落在山坡上的房子,卻因為「驅逐咒」的存在,總是下意識地忽略它們。
但詹姆會自己跑到村莊中和孩子們玩耍,在他們眼裡他就是個奇怪的孩子,從來不去上學,從來不說自己的父母是誰,也從來不邀請別人去家裡做客。
他們一開始還有些排斥他,但最終詹姆還是交到了一個好朋友:傑瑞·史密斯。
他們倆的緣分開始於一次叢林探險。
傑瑞的爸爸是保護區的守林人,他的工作就是驅趕那些來偷獵的壞蛋。
所以孩子們在傑瑞的帶領下很輕鬆地就進入了林區,在河流和山野間嬉戲。
在河流的下游,有一段寬五英尺的河道,這裡的水流湍急,想要過河就只能通過固定在樹枝上的繩子盪過去。
傑瑞已經玩過很多次這種遊戲了,可以確定這是根結實的繩子。
所以那天他沒有檢查,直接將身全部重量壓在了那根麻繩上。
到河中央的時候,繩子突然斷掉了。
那時候的詹姆突然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他有一種非常強烈的,想要抓住那個男孩的願望。
於是,這個麻瓜男孩就像一個被磁鐵吸引的區別針一樣向後飛去,他的肩膀最後牢牢地粘在了詹姆的手上。
「我抓住你了。」詹姆欲蓋彌彰地鬆開手,「剛剛你根本就沒有盪出去,真是梅——我是說上帝保佑。」
於是他們兩個就成了好朋友,在傑瑞的幫助下,詹姆也漸漸融入了孩子們的小群體。
他們會一起玩滑板,看電視和打網球。
傑瑞帶著詹姆見識了許多麻瓜界的新奇玩意,在詹姆心目中他就像自己的親哥哥一樣。
在聽說詹姆家連一台收音機都沒有時,傑瑞還特意用零花錢給詹姆買了一台新的收音機。
「哎呀,我沒辦法和你說清楚。」詹姆煩躁地撓了撓自己的頭髮,「我們的唱片上是有小人在表演的,就像你們的電視機一樣。」
可是唱片機上怎麼可能會有影像呢?
傑瑞看起來並不相信,但還是貼心地保護了朋友的自尊。
三個星期前,傑瑞去參加了童子軍夏令營,直到昨天才回到了戈德里克山谷。
「我……要死了嗎……」那支箭可能折斷了這個可憐男孩的肋骨,現在他眼神迷離,連呼吸都很困難。
「傑瑞!你能聽到我說話嗎?」詹姆手足無措地跪在他身邊。
「詹姆,你不要搖晃他,這樣會讓箭咬頭得更緊。」海柔爾冷靜地推開詹姆,仔細觀察傷口的情況,「我能救他……別哭鼻子了,快把他搬到一個平整的地方去。」
一陣手忙腳亂之後,兩個孩子合力將傑瑞被平放到了一塊大石頭上。
「海柔爾,你要做什麼?」
「救他的命。」
海柔爾此刻也顧不上什麼無菌環境了,在溪水裡洗了洗手,就當是消過毒了。
她脫下襯裙,按住傑瑞的傷口,然後猛地將箭柄拔了出來。
鮮血噴涌,很快將襯裙染得緋紅。
「梅林啊!他流了好多血,你確定你是在救他嗎?」詹姆驚呼道。
「閉嘴!」
金色的絲線牽引著他剛剛噴出去的血液,以一種極具韻律美的運動弧線緩緩倒流回胸口,那條襯裙也漸漸褪去了血色。
海柔爾的額頭滲出了點點汗珠,那金色絲線的另一端就纏繞在她的手指上。
過了好一會兒,傑瑞突然開始大口地喘氣,從那種飄忽的狀態中脫離了出來。
「傑瑞!」詹姆一把抱住了他,「我真的很抱歉,我沒有想到你會突然衝出來……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會後悔一輩子的!」
「滾開!」傑瑞推開他,「你明明知道保護這裡的動物是我爸爸的工作,居然還……」
他話音未落,就看到之前那隻受了傷的茶腹鳴角鴞從女孩的手臂上振翅而起,消失在了樹冠之間。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傑瑞低頭望向自己光滑平整的胸口,要不是襯衫上的破洞,他幾乎要以為剛剛只是一場幻覺。
「傑瑞,」詹姆苦笑一聲,「到我家去坐坐吧,我父母一直想找機會認識一下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