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合上門,踏著煞白的燈光走進訓練場,雲居漱月懶懶的伸了個懶腰,活動下肩膀和手腕,聽著耳邊傳來的響聲,深深吸了口氣,嘴角綻開笑意。
歡迎回到純黑的世界,Mezcal ,雲居漱月。
16歲的雲居漱月只是Mezcal 。
生於黑暗,長於黑暗的Mezcal 。
是骨子裡都浸透了惡劣的,梅斯卡爾。
「哈,梅斯卡爾!」
不遠處高台上,一個身材高挑,擁有一頭棕紅色短髮,畫著黑色眼影,左眼下方紋著半隻鳳尾蝶的女人聽到動靜,拿著望遠鏡稍稍偏了偏頭,沖他揮手示意。
稍遠點的台子上,戴著黑色棒球帽的男子剛完成射擊,抿了抿嘴,沖他點點頭。
「科恩,基安蒂,」雲居頷首回應,「比完了?」
想到了些有趣的事,他又惡趣味地挑了挑眉,「誰贏了?」
「人家說凱文布朗會死三次,」基安蒂瞧了過來,「很遺憾,我們的確是沒有見到第四次。」
「哈,那看看我有沒有這個殊榮,能親手,給他帶來第四次死亡。」
雲居熟練地從一旁的架子上取出自己順手的狙擊槍,繞行幾步,登上高台。
「650碼,對吧?」他歪頭問,「賽場裡的凱文布朗。」
「啊哈。」基安蒂聳聳肩,「可不要讓那把椅子再多幾個彈孔啊,梅斯卡爾?」
「當然。」看著說話時對著科恩揚了揚下巴的基安蒂,雲居笑了笑,擦拭了一下積了點灰的狙擊鏡,「我想我應該也不會打到旁邊的爆米花桶?」
「呵,拭目以待。」基安蒂有些輕蔑地笑了笑,「你上次可是只打到了550碼。」
「上次是臨時有任務。」雲居毫不在意,眉眼帶笑,「現在我放假了——實驗體的特權,有時候的確是讓人愉悅的。」
「哈,琴酒會放過你?」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全息投影一瞬間打開,周圍人聲鼎沸,仿佛真的來到了賽場上。
「那是前輩的決定……好了,讓我找找,那位布朗先生在哪裡呢……啊,找到了。」
「恭喜你,迎來了第四次死亡,先生。」
手指毫不猶豫的扣下扳機,健康的身體沒有給他帶來熟悉的拖累,讓他有種難言的鬆快。
果然就是場夢啊。
一場趨近於現實的夢。
雲居漱月垂下頭,耳旁的黑髮微微翹起,渾身都散發著愉悅。
「砰。」
命中靶心。
「嘖,還真叫你打到了。」基安蒂拿開望遠鏡,睜大眼睛。
「琴酒帶出來的小鬼……」沉默的科恩開口了,「的確難纏。」
「不過,比起卡爾瓦多斯那個被貝爾摩德迷的七葷八素的傻子來說,你倒是個不錯的幫手。」基安蒂順了順自己的頭髮。
「真怕那個蠢貨哪天會被那女人坑死。」
雲居漱月嗤笑一聲,又將視線聚焦到瞄準鏡上。
「砰。」
「砰。」
「砰。」
「啊哈,不過,那可不是我現在該擔心的事情了。」
「看看啊,科恩。」
「琴酒教出來的小狼崽子,果然能給人帶來驚喜。」
「800碼。」
「現在,組織里可是有個最年輕的狙擊手了。」
「Mezcal ,歡迎加入狙擊手的行列。」
雲居漱月彎了彎眼角。
「我的榮幸。」
★
雲居是真的沒想到,兢兢業業的琴酒居然真的和實驗組協商好了,給他批了一個星期的假。
雲居漱月百思不得其解。
對一個和自己可能要有相同經歷的可憐後輩的同情?
又或者是同病相憐的垂憫?
也許吧。
反正這個好機會他是不能荒廢的。
前輩難得這麼大方誒!
於是,在這一個星期之內,有職業素養(閒的發慌享受生活)的組織成員Mezcal並沒有閒下來,反而很自覺地混跡於各個訓練場。
雖然作用不大,但是,有了這幾天的發瘋,起碼……不會讓他這麼早就消失在組織的視野里。
只要能有這麼一點點的作用。
他需要一點點的記憶深刻,加上一點點的震懾,僅此而已。
一隻早就準備好了的馬腳,提早放到未來需要它出現的角落裡,僅此而已。
至於別的……
他還有將近十年的時間。
總歸是有機會的。
當然,有一個必要的前提——
從這一次Silver Bullet 的實驗中,活下來。
要是真的運氣不好……那就算了吧。
反正也是自己賺了。
白活了幾天,好歹也是賺了的。
心裡想著的事情讓他有些煩躁,皺著眉,一腳把正準備揮拳過來的對手踹下去,拍了拍身上的灰,跳下台子,往外走去。
昏暗的室內映著外面大廳里閃爍著的五顏六色的燈光,以門為界限,外面迷離錯亂,喧譁不止,裡面屏息凝神,鴉雀無聲。
「Mezcal 最近怎麼了?」
「哎哎!他這幾天的風格變化也太大了吧!」
「跟貓抓老鼠一樣。」
「有可能,他就只是不想裝了——Mezcal 大人懶得陪我們玩兒了。」
隨著最後一片衣角的離開,昏暗與平靜之中,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像冰水投入沸油,一瞬便炸開了鍋。
哈,猜的還挺准?
雲居漱月啞然失笑。
代號成員,為什麼是代號成員呢?
他惡趣味地想著,全然忘記了是自己特意選擇這些外圍成員聚集的地方下手。
身後的議論聲仍然嘈雜,但他不想再去聽了。
目的也已經差不多達到了啊……
基安蒂,科恩,外圍成員……雖然人少,但也夠了。
這樣的話,總不會引起太大猜忌了。
反正明天就是周二了。
橫豎他也沒有時間了。
衣服口袋裡的手機嗡嗡作響,他拿出來一看,倒是有些驚訝。
【30分鐘之內,五號安全屋。——Gin 】
啊哈,勤勤懇懇的前輩還要給即將赴死的後輩說兩句臨別贈言嗎?
他心裡想著,又對自己的想法忍俊不禁。
還好還好,這個訓練場離5號安全屋不算很遠。
他翻身騎上自行車,離開了這家隱匿在黑暗中的酒吧。
午後的陽光暖暖的,照在少年身上,也給他鍍了一層光。
好像自信且張揚。
正是這個年紀的少年應有的模樣。
「前輩。」雲居走進五號安全屋,極有禮貌地先向琴酒問好。
「Mezcal 。」琴酒坐在沙發上,左手拿著一根點燃的煙,微微低著頭,金色的頭髮披散下來,臉被劉海遮住了一半,一如既往的冷酷殺手的形象。
只不過,那頭金色的頭髮發尾的顏色已經變得稍淺了些。
哎,居然真的掉色了誒!
雲居漱月發散著思維,眼神沒有目的的四處亂瞟,Top Killer 也沒制止他,算是一點刻意的縱容。
「這次Silver Bullet 的實驗,給我活著出來。」他抬起頭,墨綠色的眼睛看過來,勾起了一抹冷笑,像一匹陰森的狼,「我手下可沒有廢物。」
「那是當然。」
「Mezcal,別忘了,你是行動組的人。」他掐滅了菸頭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雲居漱月,將近1米9的身高,使他此刻顯得格外懾人,「記清楚,你兩年後還有個很重要的任務。」
「我不希望,組織會因為你而不得不更改計劃。」
「那是廢物的行為。」
「前輩,我會活著回來的。」雲居淺淺笑著,只是目光依舊有些渙散,「這可是我自己爭取的啊。」
正要說話的琴酒一頓。
「啊,最好如此。」
說完,重新點了支煙,坐下。
一副要趕人的姿態了。
雲居輕聲告別,離開了安全屋,啞然失笑。
看!我的上司是個傲嬌鬼。
哈哈。
平時的前輩可不會說這麼多話啊。
兩年後的任務……
他不會缺席的。
畢竟……他可不想當廢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