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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一寸金13

2024-08-13 02:30:42 作者: 薄月棲煙
  薄若幽強自鎮定才沒驚叫出聲來。

  世上無鬼,眼前的是人,是一個,和鄭文宴長的一模一樣的人。

  這念頭剛落,來人身後跟上來一個小廝,「四爺,這裡是二爺和三爺的停靈之地,老夫人的靈堂還要往西北邊去。」

  鄭四爺站著沒動,這時薄若幽身後傳來一聲輕呼,福公公也被嚇著了,「我的天老爺,咱家是眼花了嗎?」

  薄若幽轉頭,便見福公公一腳跨出了門檻,另一腳還停留在內,因看到了鄭四爺,此刻半個身子扒拉著門框,一臉的驚悸之色。

  鄭四爺看看福公公,再看看薄若幽,這一對比,更顯得薄若幽太過鎮定,他對著二人一拱手,「在下鄭文容。」

  福公公面上神色幾變,身子終於從門框上移開,輕咳一聲走出來,「你便是鄭四爺?」

  鄭文容點頭,福公公的神色便晦暗不明起來。

  離得近了,便能看出鄭文容和鄭文宴雖五官相同,可周身氣質卻大不一樣,鄭文容的模樣看起來比鄭文宴要老成一分,周身氣韻平靜安定,一雙眸子裡波瀾不驚,一襲白色廣袖道袍,更有幾分仙風道骨意味。

  同樣都是侯門貴公子的出身,可這位鄭四爺,此時卻好似一位清俊落拓的遊方道人。

  身後小廝又道:「四爺,可要先去祭拜老夫人?」

  鄭文容應了一聲,又對福公公二人拱手,轉身離去。

  他神色疏淡,雖是有禮有節,卻不食人間煙火似得並未展露出多餘情緒,他一走,福公公的眸色便意味深長起來,「我朝歷來有雙生子不吉之言,原來所謂的鄭三爺是不吉之人,是從此處說來的……」

  雙生子世間罕見,一旦出現雙生兒,便有邪祟分魂陰胎為禍之說,而若天家生了雙生子,更會出現朝綱混亂妖星禍世之危,而諸如邪煞克母之說,更是流傳已久,因此無論民間還是皇族,但凡有雙生兒誕下,皆有一子去而一子還的規矩,只是坊間多有親生父母不忍,會將弱小一子送去別處養大,好歹留其性命。

  薄若幽看著鄭文容離開的方向眉頭緊皺,「難道這便是侯府想遮掩的秘密?可如今鄭四爺回來,便什麼都遮不住了。」

  福公公嘆氣,「老夫人過世,府里又出了這樣的事,再不回來也太過不孝了。」

  薄若幽正想著,已有繡衣使過來,「公公,薄姑娘,侯爺請二位過去。」

  繡衣使帶路,薄若幽很快便見到了霍危樓,鄭文宴的書房院之外有一片臘梅花林,如今正月時節,臘梅盛放,暗香襲人,便是在這梅林里,繡衣使尋到了兇手的蹤跡。

  霍危樓見薄若幽來,指了一株臘梅樹,「你看看。」

  薄若幽先看到雪地上被圈留出的一串腳印,而一旁的臘梅樹幹上,有一抹鮮紅的血跡。

  血跡是人血,薄若幽看了看左右,問霍危樓:「侯爺可在院子裡發現血跡?」

  霍危樓搖頭,「不曾。」

  薄若幽便道,「那便是兇手自己的血了,書房內血跡並無濺射,亦未沾在別處,兇手除非不小心否則自己不會沾上鄭三爺的血,而她離開時沒在院內留下痕跡,此處的血跡自是他自己的,梅樹樹幹粗糙,從出血量和血跡高度看,極有可能是劃傷,傷處應在上半身,雙手及手臂最有可能,傷口明顯……」

  薄若幽看完,不由得去看地上腳印,又伸手比了比腳印大小,腳印前後力道平均,且比薄若幽想像之中的大了一分,她眉頭擰緊,陷入了沉思。


  霍危樓凝眸,「如何?」

  薄若幽遲疑一瞬道:「義父說過,人腳長和身量多有干係,尋常境況下,人之高矮應當是腳長的七倍上下,可如今腳長足有七寸,算下來,倒是比適才推算的高了些。」

  霍危樓眉頭皺起,薄若幽又跟著腳印走了幾步,這一對比,兇手留下的腳印與她大小相差無幾,卻要比她的腳印稍淺一分……

  「兇手比民女瘦,而腳印相差無幾,按理來說,她應和民女身量一般,不過,有一種可能。」薄若幽半蹲在地,說至此抬起頭來望著霍危樓,「他極有可能得過病,或生計困苦膳食不良,從而造成腳印雖與民女一般大小,身量卻要纖瘦矮小的多。」

  霍危樓便道:「兇手身量五尺,身材纖瘦,或生過病或膳食不良,而今夜犯案離開後,還受過明顯皮外傷,此外,兇手善用迷藥,了解府內地形,有一定上下攀爬之身手,立刻召集府內眾人,照著這些特徵一個個搜。」

  霍危樓當機立斷,幾個繡衣使應聲,立刻往前院去,而見薄若幽看著腳印延伸的方向,霍危樓道:「出了這片梅林便是府中主道,雪已掃盡,腳印便斷了。」

  薄若幽有些遺憾的站起身來,「鄭三爺的屍體再細驗過,卻再無更多線索,那降魔杵上也只留下了燭火薰染的痕跡,今日降魔杵用於做法事,也十分尋常。」

  薄若幽眉頭擰在一起,面色沉重而無奈,仿佛驗不出更多的線索是她辦事不力。霍危樓正欲說點什麼,福公公上前道:「侯爺可知府上四爺回來了?」

  霍危樓頷首,語氣一下子沉冷了兩分,「知道,他與鄭文宴,是雙生兄弟。」

  霍危樓令繡衣使守著府中要道,自然知道鄭文容回府之事,福公公便蹙眉道:「那玉嬤嬤此前言語不詳,問她鄭三爺為何有不吉之言,也頗多遮掩,是否和他們兄弟乃是雙生有關?」

  梅林冷寂,無星無月的夜空下,只有火把將梅林映照的光影斑駁,福公公的話迴蕩在寒風裡,卻無人能給出答案,霍危樓沉聲道:「若只是如此,倒簡單了,怕就怕還有更難以啟齒之事。」

  侯府有雙生子雖傳出去不好聽,可並不會傷其根本,如今連生命案,武昭侯親臨發問亦敢隱瞞,若說只是遮掩雙生兄弟之事,莫說霍危樓不信,便是薄若幽也覺不可能。

  而那背後兇手,連傷三人,且有「償命」之言,又和雙生兄弟有無干係?

  霍危樓未在此多留,很快帶人出了梅林去搜查可疑之人,這時,賀成從前院而來,「侯爺,道長請來了,是城外三清觀的道長,頗有些名望。他粗粗一算,說今年的確隸屬陰年,而陰時,從初一到如今,只有大年初一是,之後老夫人的頭七和今日之二七,都非陰日。」

  霍危樓皺眉,不知想到了什麼,開口道:「往前算,從今年的大年初一,一直往十五年前算,此外,再算一算鄭文宸兄弟之生辰。」

  要算十多年時日,所花費時間必定不少,賀成應下,得知霍危樓得了新的線索,要去排查眾人,便也跟著往前院去。

  前院內站滿了人,廳內站著侯府幾位主子,廳外,站著府內所有下人。

  繡衣使道:「侯爺,除了那位老嬤嬤和大夫人,其餘人都在此處了。」

  玉嬤嬤足不出祠堂,大夫人患有瘋病,且二人身量亦不符合,霍危樓頷首進了正廳,廳內包括三夫人在內的所有夫人少爺皆在,霍危樓落座主位,面上寒色迫人,沒了鄭文宴,鄭文安便成了如今主事之人,上前恭敬道:「侯爺,可是有了新的線索?」

  三夫人仍在哭,鄭浩緊緊拉著三夫人衣袖,早前驚嚇未消,看到這般陣仗,更是嚇得小臉煞白,霍危樓掃了廳內眾人一眼,「鄭四爺在何處?」

  鄭文安神色微變,「四哥今夜才回府,他必定不可能害人,他……便不必來了吧。」

  廳外便是上至管家,下至掃灑粗婢的所有侯府侍從,烏泱泱近百人,鄭文安說話時壓低了聲音,足見不願讓鄭文容此時示人,霍危樓眸色微沉看向他,鄭文安眼底便露出了祈求的神色,「侯爺,若要見四哥,等人散去再傳召,求您了……」

  鄭文安說著,撩袍便跪,當真是在哀求,然而霍危樓還未說話,廳外院子裡忽然驚嘩一片,鄭文安忙朝外看去,這一看,鄭文安差點沒眼前一黑栽倒過去。

  竟是鄭文容自己來了!

  他步履徐徐,徑直往正廳走來,其他下人見到和鄭文宴長的一模一樣的人出現,膽子小的已嚇得癱倒在地,鄭文安雙眸一閉滿臉絕望,一旁站在最前的鄭雲霓冷冷望著鄭文容,那目光恨不得當場將鄭文容撕吞入腹。

  薄若幽正站在霍危樓身側,看到這一幕不由有些唏噓,原來侯府大小姐也知道鄭文宴和鄭文容雙生兄弟之事。

  薄若幽正要將目光移走,卻忽而秀眉一擰。鄭雲霓緊緊攥起的手背上,竟有一道鮮紅刺目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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