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園
台下高朋滿座。
二爺家表面是個唱戲班,帶著戲班子一路走南闖北,白天唱戲晚上下墓,吃飯的傢伙都藏在衣箱裡,戲班裡各個都有武功底子。
司藤早早的入座,只等好戲開場。身邊跟著丫鬟阿凝,手裡還抱著司藤畫畫的工具。
一身長衫,發尾打了卷自然垂落,頭戴珍珠小抓夾,像極了小精靈。
小手托住下巴靠在椅子上。阿凝是謝九指給她做丫鬟的,身手不差,司藤讓幹什麼就幹什麼。
司藤也算是梨園的常客,二月紅還專門給司藤設了個位置。
「幾位爺裡邊雅座。」
小廝領著三四個人進來,為首的那人穿著貂毛領,五短身材,一副二世祖做派,不像是來聽戲的,倒像是來砸場子的。
滿臉不屑道:「選的什麼破地兒。」為其引路引路的小廝敢怒不敢言,來聽戲的大多數都是達官顯貴,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還不得丟了性命。
來人動靜實在鬧的太大吸引了司藤的目光,撇了撇茶沫子,輕抿一口,冷笑一聲。都不打聽清楚底細就敢來找茬,勇氣可嘉,不知道是真初生牛犢不怕虎呢,還是出生時忘記把腦子一併帶出來。
那人翹起腿,接過小廝遞來的戲單子粗略翻看兩眼,隨手丟在桌上,啐了一口指著戲單子「都是些什麼破玩意兒。」
二世祖身旁跟著的下屬端起茶水說著好話讓他消消氣,二世祖聽得也舒心,接過茶水喝上一口就噴了出來大怒,「這破茶能喝嗎!」引路的小廝是好說歹說才把這位二世祖安撫住了。
鑼鼓聲起二月紅扮著虞姬蓮花移步款款而來,台上人濃妝彩墨,風姿綽約。
二月紅頭插如意冠,頸戴金項圈,身穿明黃圓領半飛袖白色繡花馬面裙,外穿魚鱗甲,披珠串雲肩,罩黃色繡花斗篷,足穿彩鞋。
沒唱上幾段就被人拍桌喊停。竟還是那頤指氣使的二世祖。唾沫橫飛大聲喝道:「唱的什麼玩意兒聽著就喪氣!還不如妓院裡的姑娘一曲十八摸!」
「你給爺來一段,爺有的是錢!」從錢袋裡撒出一把銀票。
二月紅也不怒,犯不著跟這人生氣,目光幽深,心裡想著怎麼弄死這玩兒意才不會便宜了他。
「你是聾了嗎!聽不大爺說的話,唱啊你,快唱啊!爺窮的只剩錢!」說著又掏出一把銀票撒在地上。
「還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狗東西。」司藤好看的眉宇透露著不悅,正聽的入迷,哪來的狗吠。
突然,大門打開,張岐山帶著一隊人馬來了,司藤瞭然張岐山來的目的,看張岐山如何處理。
一進門張岐山就已經注意到司藤了,司藤挑了挑眉。
張岐山還是穿著那身軍裝,劍眉星目,身姿挺拔,長相俊朗帥氣,不怒自威,走到二世祖的坐過的位置上坐下,穩如泰山。
副官伸出手攔住二世祖,聲音漠然,「這位先生要是不喜歡聽戲可以先出去,不要打擾到別人聽戲。」
「嘿!老子說你誰啊,別以為穿身軍裝老子就會怕你!你知道我是誰嗎!說出來嚇死你!」
副官不耐煩,提槍抵在二世祖腦袋上,一腳踹向膝蓋,踹的對方一個趔趄砸在地上。冷笑一聲,好言相勸不聽非逼著他掏槍,敬酒不吃吃罰酒。
副官的槍口依然對著他,「這位先生還需要我請你滾出去嗎?」
「還不快滾!」
二世祖在手下的攙扶下站起身來,緩緩地離開,忽然他停下腳步,從腰帶中摸出一物,輕輕吹了口氣,一根泛著銀光的細針如閃電般射向張岐山的脖頸。只見張岐山手腕一轉,戒指上光芒一閃,他的頭微微一偏,順勢將戒指拋起。戒面擊飛了銀針,落入茶水中,瞬間變黑。
二世祖也知道踢到鐵板,帶著人匆匆離開,張岐山一個眼神,副官立刻領悟,吩咐人跟著那群人。
「查清楚了底細看看人是從哪裡來的,長沙城景色宜人,就留在這裡好好欣賞吧。」張岐山接過小廝新泡的茶,面色淡然。這場鬧劇終於收場。
司藤沒有再往這邊看,剛才他已經給那人下了藤殺,說了那麼多難聽的話,總要讓他嘗嘗百爪撓心的滋味。也算是替天行道。
二月紅眼帶笑意,對下邊坐著的人頷首致謝。
鑼鼓聲再起,絲毫沒有被剛才的鬧劇影響,身段優美流暢,動作行雲流水,讓一眾看客嘆為觀止……
台上角兒唱詞淒涼婉轉,台下軍官面帶笑意。
名角兒與軍官……
小姑娘眼睛滴溜一轉,叫阿凝把畫板給她,拿起素描筆畫了起來。
隨著虞姬落幕,司藤也停下了筆。
……
戲已散場,梨園裡張岐山司藤還穩穩噹噹坐在位置上。
二月紅連戲服都沒換,下了台直奔幾人。
二月紅:「佛爺不是不喜歡聽戲嗎,怎麼有空上我這兒來了?」
張岐山:「我此次前來是有一事相求。」
二月紅:「佛爺不妨說來聽聽。」
張岐山把火車的事娓娓道來,直到那枚南北朝戒指放在桌上,二月紅這才面露難色。
「這關係到南北朝的斗,是你們家最熟悉的斗。」
「佛爺你知道的,我不碰地下的東西已經很久了。」自從丫頭重病二月紅認為是自己陰德有虧才害得丫頭遭此大罪,於是在祖宗牌位前發誓從此不再碰墓里的東西。
張岐山還想再爭取一把,有二月紅在,查南北朝墓會簡單許多,「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來麻煩你的。」
「我們在車廂里發現了大量有關秘密實驗的圖紙,所以我才要查清楚火車的來源,倭國人的陰謀。」
二月紅不想管這事,但還是委婉規勸張岐山,至於對方聽不聽與他何干,「此行兇險不可貿然行事。」
「佛爺戲已經散場請回吧,更何況我心意已決。」二月紅不願再多說,對幾人下逐客令。
張岐山知道二爺這人最是情深義重,夫人如今重病,二爺心中牽掛不肯幫忙,但南北朝的墓除了二爺家沒有人比他們了解的更多。
張岐山留下戒指,希望二月紅再考慮考慮,大廈將傾安有完卵。
「大廈將傾安有完卵…這個道理我怎會不懂。」
「九娘也是來當說客的?」
司藤不答,把手裡的素描畫像送給二月紅,「我只是個聽戲的。」如果沒有發現火車裡的藤殺,二月紅去不去對於她來說都無所謂。
回去後司藤憑藉記憶把那幅場景用油彩重新畫出來。
後來,這幅畫一直掛在九門協會會議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