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鍋冒著熱氣,咕嚕嚕翻滾冒泡,捲起湯料。
楊恆把燙好的毛肚撈出來放在中間,方便大家吃。
他往清湯鍋里放大蝦,忙活的同時不忘怨聲載道:「我把你當大哥,你想當我爹,哪有這樣的。」
沈熠:「聽話,到學校給你簽。」
楊恆:「熠哥你能不能別一股爹味。」
更像他爹了。
快樂建立在楊恆的痛苦之上,在座幾人無一人不笑。
楊恆:「……」
只有他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還沒到開空調的天氣,火鍋店裡熱氣騰騰熏的徐冬戴棒球帽戴的熱,她又不想取下來,怕他們看到自己的哭過的眼睛。
沈熠又把杯子往她那邊推了推暗示。
暗示她給他倒飲料。
第二次了。
徐冬往上抬了抬棒球帽帽檐透氣隨後又壓下來蓋住一半眼睛。
離她近的飲品是酸奶,還有酸梅汁。
她想也沒想,給他倒了一半酸奶一半酸梅汁。
沈熠散漫的靠在座椅上,目光平靜的問了句:「這能喝?」
「你沒說你要哪個,我覺得你肯定都想喝。」徐冬有理有據的。
他一眼看穿她是在報仇,報那杯水的仇。
「你要你覺得不要我覺得?」
「沒有啊。」
說這話的時候還一臉的天真無邪呢。
愣是給沈熠氣樂了:「不知道該說你有良心還是沒良心。」
說沒良心吧,現在就挺沒良心的。
說有良心吧,那是大大的有良心。答應了請他吃飯,這頓火鍋也是她攔著他不讓他出錢。
剛剛在老街消磨打發時間,小姑娘耗費一個多兩個小時親手做了個陶瓷杯,說是等燒好了送給他。
杯子上畫了一幅畫,卡通的雨景,一隻小狐狸笑眯眯的給小羊撐傘。
他猜出來是畫的他倆第一次見面的場景,他是狐狸,她是羊。
沈熠問她:「怎麼我就是狐狸?你是羊?」
徐冬細心的描繪還未燒制陶瓷杯上的雨水,是這麼回的他:「因為你很狡猾,欺騙溫順善良的小綿羊。」
沈熠沒想過他會被如此形容,很快自己覺得自己是有那麼點像。
他記得他七歲那年,沈家年夜飯的飯桌上,他盼星星盼月亮盼回來的沈之行給了他兩秒的目光。
冷漠疏離。
那目光不像在看兒子,倒像是在看他手下培養的員工。
沈之行沒有避諱的直言:「你這雙眼睛長得太像你媽,招人,不配做一個上位者。」
七歲的沈熠聽到會傷心難過。
因為他連他媽長什麼樣都沒見過,他爸不喜歡他。
十七歲的沈熠回想覺得這是個笑話。
當聽到徐冬評價自己像狐狸的時候,他認同了基因的強大,因為沈之行就是老謀深算的狐狸。
不得不承認,哪怕是與沈之行一年到頭見面的次數寥寥無幾,沒受到他影響。
他還是有些像他,刻在骨子裡的基因使然。
楊恆的嚷嚷聲將他從回憶里拉回來:「沈老大!你什麼時候去的山頂看日出?怎麼不帶我!!!」
他刷到了他早上發的朋友圈。
沈熠發出靈魂拷問:「起得來麼你?」
「那當然……起不來。」楊恆被澆了一桶涼水,撈了顆牛肉丸堵住自己的嘴。
郝思琦說:「看日出起不來可以看日落。」
楊恆頓時星星眼:「對啊,看日落去不去?那上面還能BBQ,反正放假在家也是發霉。」
徐夏把燙熟的肥牛卷夾到盤子裡放到徐冬夾得到的地方:「都行。」
徐夏說都行就是會去的意思。
楊恆又看向徐冬:「一起去吧?」
徐冬用餘光看了眼沈熠。
這下是真要看日落了。
她答應下來:「好。」
沈熠端起那杯混合液體,稀酸奶跟酸梅汁兩種液體發生反應,變成了絮狀物。
看上去有點噁心。
難以入口。
楊恆想問沈熠去不去,看到他手裡的飲料,發出一聲嫌棄的「咦」。
「這什麼啊?老大你品味這麼獨特的嗎?」
沈熠一個威脅的眼神掃過來。
楊恆默默閉嘴。
徐冬於心不忍,跟路過的服務員要了個新杯子,重新倒了一杯酸奶給他。
沈熠接過酸奶,笑道:「良心發現了?溫順善良的小綿羊。」
後半句他拉長了調子。
徐冬:「……」
她埋頭吃東西。
說不上來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
這樣做是有點沒良心。
她就是單純的想報復回去,覺得自己不能輸給他。
該爭一爭的爭,該謝的謝。
徐冬對別人也不這樣,只有偶爾跟她哥才這樣。
肥牛卷在調製的醬汁里打了個滾兒。
酸酸辣辣的,口感豐富。
酸辣口的?
徐冬頓了頓,咽下去喉間不上不下的肥牛。
這不是她調的醬汁。
徐冬往右看,徐夏在刷短視頻,他的醬汁在他的右手邊。
徐夏左手邊還有一碗。
上面飄著香菜,那才是她的。
她現在吃的這小碗沒香菜的是……
沈熠:「這我的。」
徐冬呆滯片刻,裝做無事發生,把醬料碗推過去一點,端過來自己的那碗繼續吃。
她沒記錯的話,沈熠剛剛有吃東西來著。
也就是說……
徐冬腦子裡「轟」地一聲,心臟打鼓,瞬間無地自容。
她都幹了些什麼。
沈熠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說:「我說妹妹,我剛剛看到了,你就沒什麼要解釋的嗎?」
徐冬木訥的轉過臉,解釋:「我拿錯了,以為是我自己的。」
他拖著腔調「啊」了一聲:「不是故意的?暗戳戳的想搞點那什麼間接……」
「不是,沒有,你想多了。」徐冬三連,打斷他的話。
沈熠略彎眸子,笑得意味深長:「行。」
徐冬:「行?」
什麼意思?
沈熠:「知道了。」
徐冬:「……」
知道個屁!
請你不要曲解!
走出火鍋店,時間尚早。
楊恆他們來這邊主要是為了這頓酣暢淋漓的火鍋,這邊商場沒什麼好玩的娛樂項目。
離日落還有好幾個小時,愁要去哪裡打發這幾個小時。
郝思琦提出:「可以去老街玩,就在這附近。」
剛從老街逛膩回來沒多久的徐冬:「我剛從那邊過來。」
徐夏:「各回各家。」
「回家到時候再出來多麻煩,沒意思。」楊恆摸了摸下巴,「要不咱們去熠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