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蟬鳴聲悠長,器材室門口處的樹影斑駁,室內慢慢在升溫。
鼻息間是她身上淡淡的馨香。
沈熠像是抱住了溫暖的陽光,他低下頭,額頭抵在她瘦弱的肩上。
他想。
他明白了自己到底為什麼喜歡她。
因為驚蟄不停的雨水,因為那天天氣不好。因為早夏和煦的暖陽,因為今天天氣很好。
因為剛剛好。
因為她出現在他的身邊,無條件站在他這邊。
·
徐冬被抱得很緊。
小青柑檸檬香氣密不透風的將她包圍。
她呼吸稍促,輕輕回抱住他。
徐冬是在來器材室的路上撿到鑰匙的,起初她以為是別人落下的,撿起來想交給老師。
到器材室發現門關著,手裡的鑰匙對得上鎖孔就試了一下。
轉了幾圈才打開,從開鎖的程度來看,門是從外面反鎖的。
他被人關在了器材室里。
如果她沒有來找他,他運動會要上場比賽沒帶手機的話要怎麼出來……
想到這裡,徐冬倒吸了一口涼氣。
欺負他的人太壞了。
她拍了拍他的後背,輕聲安慰他:「沒事了。」
沈熠悶聲說:「怕怕。」
「什麼?」徐冬沒聽清。
他們抱了有一會,體溫源源不斷傳遞,身上熱得厲害。
她舔了下唇,從他懷裡出來,心跳亂掉節拍:「我帶你去醫務室處理一下傷口。」
沈熠垂著眼帘看她,強調:「我剛剛說,我好害怕。」
徐冬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什麼?」
「害怕,我怕黑。」沈熠不厭其煩的又重複了一遍,添油加醋,「剛剛這裡好黑,他們好多人一起欺負我,我好怕的。」
他沒有覺得這是一件說出來會丟了面子的事。
反倒有點像受了委屈告狀的孩子?
徐冬抓了下腦袋,半晌憋出一句不算安撫的話:「現在不黑了,你別怕。」
乾巴巴的。
逗的沈熠裝不下去,笑了一下。他指了指自己的腿:「被籃球架砸到了。」
徐冬瞧了眼旁邊倒在地上的架子,看上去是不鏽鋼或是鐵的材質,那麼重的東西,砸到腿上肯定很疼。
護膝都破掉了,有紅色的血液滲透出來。
她想拉開他的那條腿上的護膝查看,又覺得看了也做不了什麼。
當務之急,還是趕緊去醫務室得好。
「還站的起來嗎?」
沈熠一臉弱不禁風:「可能不行,你拉我一下,我努努力。」
徐冬站起身子,伸出手拉他。
沈熠起來踉蹌了一下,大半個身子壓到她的身上。
「很疼嗎?會不會傷到骨頭了?」她眉頭皺得死死的。
傷到骨頭了的話,不能亂動的。
「沒傷到骨頭。」沈熠肯定道。
籃球架子倒下的那一刻他躲了一下,避之不及,架子尖角還是擦著膝蓋骨跟小腿前的骨頭重重砸到地上。
破皮是有的。
沒有那種從骨頭傳來的劇烈疼痛,在可以忍受的範圍。
不用看也知道,膝蓋處會青腫。
「就是不太能站得穩。」沈熠抬手攀住她的肩膀,講話間噴薄而出的熱氣在她耳廓處。
他眼角一撩:「你扶著哥哥好不好?」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
他還受了傷。
她有理由不答應嗎?
沈熠一米八四大高個,正常體重。
一半的身子壓在她肩上,對於徐冬來說是吃力的。
她僵硬著往前走了一段路,氣息不穩。
沈熠悠哉悠哉地問她:「我重不重?是不是很累?」
徐冬搖頭。
那天她發燒,他背著她去校門口打車。
都沒有說過她一句重。
徐冬用手扶住他的腰,以便於使得上力氣。
頭頂傳來一聲低低的哼笑。
她不明所以,以為是他有痒痒肉。
下一秒,聽見沈熠指責她:「徐冬,你怎麼能趁人之危呢?」
徐冬:?
她什麼也沒幹。
哪裡趁人之危了?
「扶人就扶人。」沈熠拖著尾音,「怎麼還摟人腰啊?」
徐冬:「……」
徐冬:「我沒摟你。」
兩個人身高差大,沈熠偏靠在她身上的姿勢彆扭,也費力氣。
他站直了些,看向她的手,眉尾微挑:「你這手……」
沈熠停頓兩秒,說道:「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還要給他合理解釋?
她明明是好心,在他嘴裡反倒成了她占了他便宜,揩油了似的。
徐冬鬆開手,惱道:「我是為了方便扶你!」
沈熠勉強的點了下頭:「行吧,信你一次。」
「你再這樣,我不扶你了。」她惡狠狠地說。
聽起來沒有一點點威脅的感覺。
沈熠輕嘆一聲,扶住牆,一小步一小步的走的艱辛:「不扶就算了,我自己走。」
這是,賭上氣了?
徐冬:「……」
她想不扶都不行。
良心上莫名其妙的受到了譴責。
徐冬上前去扶他,讓他靠她身上走,溫吞的解釋:「我沒有不扶你,是你說我……」
「我說什麼了?」沈熠打斷她,說完,發出「嘶」的一聲。
看上去是牽扯到了嘴角的傷口,表情痛苦。
徐冬不忍再說下去:「沒什麼。」
好在醫務室離器材室近。
沒走幾分鐘就到了。
醫務室里值班的依然是上次那位選擇困難症患者。
徐冬扶著沈熠在病床上坐下:「醫生,他腿受傷了,可以看一下有沒有傷到骨頭嗎?被器材室的一個架子砸到了。」
選擇困難症走過來,叫他拿掉護膝。他看了沈熠的膝蓋處一眼:「怎麼拖到現在才來?」
沈熠:「怎麼了?沒救了嗎?」
徐冬心頭一顫。
在想要不要求他救救沈熠的腿。
可是這個人的醫術好像不是特別的高明。
或者現在立刻馬上爭分奪秒的去大醫院,免得耽誤了最佳時間。
在她沉重的目光下。
選擇困難症慢吞吞開口:「不是,是我要下班去吃午飯了。」
徐冬:「……」
沈熠:「……」
選擇困難症細細查看了一番,說:「沒有什麼大問題,不過我建議你們去醫院拍個片子看看,以防萬一。」
然後他翻箱倒櫃,給了他們一些處理皮外傷的藥物,瀟灑的離開了。
醫務室里留下他們二人。
沈熠坐在病床床沿,理所應當地對她說:「我看不到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