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趙錦一直在皇宮,本來第二日要送她回宮,花長離以腳疼得厲害為由,死皮賴臉的扒拉著門檻不放手,趙錦無法,限期給她五日時間。
可能有趙錦的吩咐,沒有人管她做啥,花長離也樂得逍遙自在,吩咐下人弄了個步輦,把別院逛了個遍,餓了就和懷春鑽到廚房,搗鼓一些好吃的。
晚上就找個賞月的好地方,要懷春把吃食和甜湯端出來,甜湯裡面的桃膠是在桃樹上扒拉的,後院有一大片桃樹,要懷春把剩餘地晾曬起來,用雲米磨成的粉做了些五顏六色的圓子,淋上桂花蜜,放在冰窖幾個時辰,軟軟糯糯,清涼爽口,真是人生難得幾回有。
做了好些,要蘇嬤嬤分給了下人,留了一些給凌風和辰雨。
當趙錦看到凌風和辰雨半夜偷偷摸摸的背著他,蹲在院子角落吃著津津有味的時候,他的臉一陣白一陣黑。
三天後到了和魏公子赴約的時間,她梳妝打扮了一番,和平常一樣眉心畫了朵蓮花。
懷春扶著花長離坐上了馬車,趕車的是個陌生面孔,早在昨天蘇嬤嬤就和花長離說過,想出門的話,吩咐府上的賀管家,他會備好馬車。
這幾天的休息加上每天塗抹膏藥,腳已經腫的沒那麼厲害了。
軒雲樓在京都最繁華的街道上,趙錦的別院在城南,大概半個時辰才到軒雲樓。
街上好不熱鬧,花長離戴著薄薄的面紗,兩個眼睛都忙不過來,如果不是腿腳不方便,她可能早就跳下馬車了。
不一會馬車停了下來,馬夫把矮凳放在地下, 「小姐,已經到軒雲樓了。」 懷春先下,然後掀起車簾,把公主扶下馬車。
「你叫什麼,去停好馬車,然後在外面等我們就可以了。」花長離看著有些黝黑地馬夫說道。
「是,小姐,小的叫彥霜。」彥霜拱手彎腰道。
酒樓不大,生意卻好得很,裡面基本都滿座了,剛踏進酒樓,店小二的聲音就到了,「二位客官裡面請!」一個大概十二三歲的少年恭恭敬敬地伸出往裡面請的手勢。
「有雅間嗎?」
「有的。」
「找個視野敞亮的,最好是單獨的隔間。」花長離對扶著她上樓的懷春點了一下頭,懷春就從寬袖裡面拿了五兩碎銀塞給了小二。
「客官樓上請,小的一定給二位姑娘安排最好的雅間。」小二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後,腰身更加彎曲。
小二把她們帶到二樓最靠右邊的一間珠簾前,「這裡是我們軒雲樓最好最大的雅間,外面就是主街道了。」
店小二掀起珠簾,花長離往裡面一看,的確很大,推開窗就可以看到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除了一張八仙桌,兩邊還有一些案榻,案榻上有上好的紙墨筆。
「就這吧!」
「小二,你把這塊玉拿給你們掌柜,他看到了自然會明白。」
花長離在約定的時間提前了一個時辰,是因為她有更重要的人相見,具體的母妃信上沒有說,只知道是母妃的一位老朋友。
不一會一個三四十來歲男子出現了,男子身材修長,面容俊朗,在看到花長離的臉龐時,神情有些恍惚,眼角微紅。
和她真的好像,當看到掌柜拿著玉佩找到他時,他接過玉佩的手都在顫抖,一等就是十年,他瘋似的趕到軒雲樓。
「姜,花,姑娘,是安寧的什麼人?我是衛博裕。」他聲音有些顫抖,看著相似的面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衛叔叔,我是她的女兒。」花長離有些哽咽上前道,小時候聽母妃經常提起這名字,沒想到他是信上所說之人。
「好孩子,苦了你了。」當時知道她薨了消息的時候,他恨不能去撕了那個人。
「花姑娘,今天是約了什麼人嗎?」衛博裕看她時不時看向窗外。
「衛叔叔,我約了北晉的三皇子,等下你方便嗎?我想與衛叔叔好好聊聊。」
「方便,方便,你聊完了,找徐掌柜,他會帶你找我。」
衛博裕匆匆問了一些近況,就下了樓。
接著,一盤盤美味的菜餚被幾個小姑娘端了上來,什麼鱸魚羹,醬豬肘子,醉排骨,獅子頭,宮保雞丁,佛跳牆等等。
「快別上了,這麼多我們也吃不完呀!」花長離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對著其中一個小姑娘說。
「小姐,我們老闆說了,不知道小姐口味,就要廚房每樣都上一道,如有合口,要廚房再做。」小姑娘笑嘻嘻地說。
「可這也太多了,根本吃不完。」
「還有幾道菜就沒有了,姑娘你別客氣,不然老闆生氣了,奴婢可擔待不起。」
沒辦法,花長離拉著懷春一起坐下使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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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後,徐掌柜帶著魏子衡來到了雅間門口,準備進去通知花長離,魏公子示意不用,吩咐江九在門口候著。
進到裡面,就看見滿桌子的佳肴,倆個小姑娘正在埋頭苦吃著,眼裡面還閃著淚。
魏子衡有些疑惑,她們究竟是覺得好吃還是不好吃。
一個眉心有蓮花的姑娘鼓著腮幫子看了一眼滿桌子的菜。
另一個也鼓著腮幫子點了點頭。
這邊又伸長脖子瞅了一眼另一個姑娘的碗裡。
另一個姑娘對著她苦笑。
魏子衡:「......」
感覺眼前有人影晃,懷春抬頭,忙低頭捂著嘴囫圇吞棗似的吞下,一邊用手肘捅了捅花長離,一邊拿袖子裡的帕巾擦了擦嘴,起身退到一旁。
「公子!」懷春行了個禮。
花長離有點不舍的把手裡拿的豬肘子放下,抬頭不好意思笑了一笑,其實剛剛徐掌柜就用眼神示意店小二上樓知會了,她要懷春不用理會繼續吃。
相互利用而已,懷春太瘦了,跟著她天天冷飯冷菜,自家的人當然自己疼著。
「免禮!」魏子衡覺得有些好笑,在看清花長離的臉時瞬間呆住,下一瞬,他的神色就恢復了正常。
「姜小姐,不等在下就先吃上了?」
「這麼好的菜,冷了就可惜了,魏公子還想吃啥?隨便點,我請客!」花長離嗦了嗦手指頭上的肉汁。
「小姐,這有帕子。」懷春都替自家公主著急,公主這樣不顧形象的,怕是更嫁不出去了。
「我不餓。」魏子衡也不客氣的坐了下來,做出請的手勢讓她繼續。
花長離也不客氣,一邊吃一邊客套了幾句。
魏子衡饒有興趣的盯著她吃,還從來沒有遇到像她這樣的女子,在一個陌生人面前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儀容。
吃飽後,花長離要懷春去提一壺熱茶過來。
「喝點酒怎麼樣?」魏子衡提議,「聽說這裡的果酒最出名,魏某還沒機會嘗過。」
「我們小姐她喝不了酒,還請公子......」懷春一臉為難的看著魏子衡。
「那......」魏子衡似有些猶豫。
花長離打斷了魏子衡後面的話,「懷春你去拿一壺這裡最好的酒過來,再弄點小菜。」
魏子衡哈哈哈笑了幾下,「姜姑娘爽快。」
懷春拗不過,便親自下樓去。
其實花長離也有點饞,以前母妃也釀過一些果酒,看母妃好好喝的樣子,她也非要喝,母妃賴不過給她嘗了一小口,不一會小臉就紅撲撲的,母妃看著她可愛的樣子捏著她的臉都笑壞了。
不一會懷春就端來了一壺酒,還有幾盤小菜。
「放那邊茶桌。」花長離拿了帕子擦了擦手,起身往八仙桌旁邊的案榻走去。
懷春把吃食擺放好,一人斟了一杯酒,就出了雅間,在門口候著。
花長離從寬袖裡拿出了一疊紙,遞給了魏公子,這些是她連夜默寫出來的。「這是上半部分,魏公子如若答應了我,我會把下半部分給你。」
「我本來不感興趣的,但是見過姑娘之後,我改變了想法。」
「魏公子的意思是答應我了。」花長離抿了一小口酒,愣了,是蒲桃酒。
魏公子把手裡的玉扇打開,慵懶地往後一靠,有點玩味的看著花長離。「我想求娶姑娘。」
「咳咳,」花長離差點嗆著,「魏公子玩笑了,我雖然貌美如花,但貌美如花的人多了去了。」
「可像姑娘這樣的人可不多。」
「我可是只求一雙人,魏公子會為了我放棄整片花叢嗎?」花長離玩味地笑了笑,把杯子裡的酒一口喝了。
「如果能抱得美人歸,也未嘗不可。」魏子衡靠近她,盯著她微紅的臉認真地說。
「......」花長離看著他的眼神,有一絲慌亂和猶豫,她知道他國的一位皇子求娶,皇帝為了兩國的安穩,肯定會把她嫁出去,但是她不想從一個皇宮再入另一個皇宮。
而且,她的手輕觸了一下眉心,這個印記束縛著她,如果被人知道她的秘密,要麼成為皇帝的人,要麼......
看花長離沉默著不開口,以為她不同意,魏子衡大笑著打破了兩人的尷尬。
「開玩笑的,姑娘別介意,哈哈哈!」
這時九江喊了一聲,「主子。」然後走進來附在他耳邊言語了幾句。
魏公子收起扇子,起身抱拳,「實在抱歉,魏某今天還些事,改日再見!」
魏子衡起身拿走了花長離給她的那一疊紙,朝她笑了笑。
「我們定還會見面,下次再給你答覆。」留下一句便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