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醫院見到薛曼華的表姐後,就連一向見多識廣的李唐,都忍不住在心裡皺了皺眉頭。新𝟔𝟗書吧→
獲得性皮膚鬆弛症,一種非常罕見的病症,多發於青年,會使人的臉部、頸部皮膚越來越鬆弛,皺紋越來越多,下垂、折迭,使一名中青年在一兩年之內變成八十歲老人的面貌,且沒有任何辦法醫治,使患者飽受面貌變老和心靈創傷的折磨。
主要還是患者和家屬的心裡沒法接受,想想看,一個二三十歲的青壯年忽然就變成了七老八十的模樣,又有幾個人能坦然面對的。
就像薛曼華的表姐夫,李唐實在是想像不來,這個男人現在每天面對著一張堪比自己母親那樣蒼老的臉,他是如何過自己心裡那關的。
「老三,你說人為什麼會得病,還經常會得一些稀奇古怪的病。」
趁著李唐給表姐把完脈開藥的功夫,薛曼華問出了一句直擊心靈的問題。
她的這個問題,問的李唐也有些沉默,從三歲起開始跟著師父學醫,又因為重生過來得到傳承,這麼多年來他其實也一直在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
讓他解釋,他也不知道到底該如何解釋,沉默了片刻後,他只能用素問中的一段話來回答好友愛人的這個問題。
「我們中醫認為,人之所以會生病,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五勞和七傷。」
「五勞?七傷?」薛曼華有些好奇的重複道。
「對,素問宣明五氣篇有云:久視傷血,久臥傷氣,久坐傷肉,久立傷骨,久行傷筋,是謂五勞所傷。」
「啊?老三你說的這是什麼意思啊?」
「久視傷血……」
這次沒等李唐開口,關小澤就先開口給解釋道:「肝主血,開竅於目,長時間用眼即在消耗血液,現在的人普遍存在用眼過度的問題,因此也有全民血虛的說法。
久臥傷氣,氣為血之帥,如果臥床過久,氣機就會流通不暢,氣滯就會血瘀,造成身體懶散,精力不濟。
久坐傷肉,說的是長時間坐辦公室容易腰酸背疼,肌肉張力下降,引發死屁股現象,脾主肌肉,長時間久坐也會傷脾,導致食欲不振,消化功能下降。
久立傷骨,長時間站立會使下半身關節負荷加重,尤其對腎主骨的人更為不利,若本身腎功能欠佳,長時間站立更會雪上加霜。
久行傷筋,這個行不僅指活動,還包括幹活,由於肝主筋,過度勞累和運動,都可能損傷肝臟。」
關小澤說的這些,對於薛曼華她們來說,就像是聽故事一樣,剛好現在她表姐正在針灸,也沒啥事,她還聽的津津有味,又追問到七傷是什麼意思。
見師叔並沒說什麼,關小澤想了想便繼續說道:「七傷是諸病源候論中指出的,說得是大飽傷脾,暴飲暴食不僅傷脾,更危及心。脾臟的壓力過大時,子盜母氣,便會消耗心臟的能量。
大怒氣逆傷肝,鬱悶、生氣最傷肝,尤其是女性,女性的肝經環繞子宮、胸部,一生氣就容易導致乳腺病,子宮肌瘤等症。
強力舉重,久坐濕地傷腎,意思就是勉強用勁過大,或者長時間坐在濕冷的地方,都易傷腎腰。
形寒飲冷傷肺,肺為嬌髒,時刻與外界聯繫,對環境最敏感,因此,寒邪對肺的傷害最大,像秋冬季天冷了,咳嗽,咽喉炎,哮喘等問題就會嚴重。
憂愁思慮傷心,指的就是過度思慮,最傷心血。
風雨寒暑傷形,風雨寒暑被稱為四邪,指的是外界環境對身體的傷害。
最後一傷就是恐懼不節傷志……」
「關主任,都說醫不自治,是不是這樣啊?」
聽到薛曼華的另一個問題,關小澤微微一愣,扭頭看了眼李唐,一時之間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看我幹嘛?醫能不能自治你自己心裡沒譜嗎?」
李唐瞟了一眼看過來的關小澤,沒等他說話就看向薛曼華說道:「曼華你聽誰說的醫不自治?」
「呃……聽有的大夫這樣說過,意思大概就是事不關己,關己則亂。」
「屁吧,說這話的都是在為自己的醫術不精辯解呢。
一個大夫如果連自己都不敢治,你還能指望他的醫術到底有多好,我不知道成棟給你說過沒,我五歲起就自己給自己開藥,自己給自己把脈,有的時候為了感受脈象,我還專門把自己折騰病呢,我如果連自己都不敢治,還談何給別人開藥治病。」
李唐一邊說著,一邊把薛曼華表姐臉部和頸部扎的針起下來。
「就像針灸,我給自己都不敢扎的話,又怎麼可能敢給其他病人扎,拿別人當試驗品嗎?別信什麼醫不自治的話,那都是那些孫子自己心裡沒底,給自己醫術不精找藉口呢。」
「噗嗤……」
他的一番話把辦公室里幾個人都給逗樂了,只有關小澤老臉一紅不敢吭聲。
他感覺師叔就是說他呢。
他倒不是說認同醫不自醫,而是有時候確實是心裡沒底,不敢輕易給一些患者下處方,這還是醫術不精的一種表現。
「行啦,我給開了三天的藥,一天兩次,一次和一次中間要間隔十二小時,然後這兩天每天早上就過來找他,讓他給扎針。」
李唐指了下關小澤。
能不能緩解病情,他心裡現在也沒底,只能是一步一步走著看。
畢竟,這種病症他也是第一次見。
……
處理完薛曼華表姐的事情,李唐回到公司就直接來到了六樓監察組老賈的辦公室。
「董事長您來了,快請坐!」
揮揮手打發走跟在後邊進來的秘書,老賈給親自倒了杯茶水。
看著斜靠在沙發上的領導,老賈有點吃不準的問道:「董事長,有什麼指示?」
李唐擺了擺手沒說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後才說道:「老賈,有這麼個情況,我的意見是批評教育為主,以觀後效,如果他還不改,那以後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呃……您說!具體是怎麼一回事兒。」老賈聽的是滿頭霧水,具體事情還沒說呢,處理結果就先出來了,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是這樣,秦嶺建工的老闆給我通報了一件事情,他們公司下屬一個項目部的經理,給三廠的基建科長陳達勝送了一萬塊錢禮……」
剛聽到這裡,老賈同志的眼睛就瞪的溜圓的打斷了李唐的話。
「董事長您等會兒,您是說秦嶺建工的項目經理,給咱們三廠基建科長陳達勝送了一萬塊錢?」
「對」
「不是……他……他圖什麼啊?咱們得工程不是本來就給秦嶺建工做的嗎?三廠刁難他們啦?」
跟昨晚上李唐一樣,老賈也聽迷糊了。
「這個項目經理送這一萬塊錢的禮,並不是為了咱們得工程,而是想要別的工程,陳達勝的哥哥,是花縣建設局的局長。」
「哦,也就是說,他其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這一萬塊錢是衝著陳達勝那個哥哥去的。」
「沒錯,就是這樣。」
「那……那秦嶺建工為什麼又要給您通報這件事兒?」
「秦嶺建工的杜總下去查帳發現了這筆一萬塊的支出,本來吧,這件事情在他們公司也不算什麼,可就因為陳達勝是咱們的人,他擔心這個傢伙以後膽子越來越大。
不說他哥哥那邊會怎樣,他就是害怕陳達勝哪天把手伸到藥廠里去了,給咱們公司帶來什麼損失。
畢竟,跟他們公司不同,咱們是國企,可沒有這什麼公關費用一說的,而且有的時候一個人如果拿的多了,長此以往他的心也會越來越貪。」
隨著李唐的話,老賈點了點頭,這不就是勿以惡小而為之麼。
現在敢收一萬,鬼知道下一步他就敢收多少了。
現在既然知道了他有這個苗頭,當然是要懲前毖後,治病救人,以免他在收禮的路上越走越遠,將來不但害了他自己,還有可能害了家裡人。
這裡就不考慮他哥哥是什麼樣的人了,不管他是什麼人,人家都是地方上的幹部,跟他們秦藥無關,作為秦藥的監察組,當然是先要拯救自己人。
當然啦,陳達勝以後如果還要一意孤行,那等待他的就是組織紀律以及國法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董事長,我現在就安排志剛過去三廠,找陳達勝同志談話。」
「嗯,以治病救人為主,讓他自己意識到自己此舉到底錯在哪裡了。」
「好,我會讓志剛把握好度的。不過……董事長,這樣一來,秦嶺建工以後可能在花縣就不好接工程了。」
「你覺得他們會在意一個小縣城的工程嗎?對於他們總公司來說,現在就光他們自己的秦嶺廣場這個工程都干不完。
也就是下面的項目經理,他們想要把項目不停地繼續做下去,這樣才能保證自己在公司擁有一定的話語權,所以,為了自己手中的權利,以及金錢收益,這些項目經理會想盡辦法在外邊自己攬工程。
但對於總公司來說,除非是一些動輒牽扯資金上億的項目,否則,他們根本就不會太過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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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嶺建工怎麼說呢,現在已經過了前些年那種野蠻擴張的時候了。」
「原來是這樣啊。」老賈同志點了點頭:「我對他們這些私企的運營還真是一點也不清楚。」
「他們跟咱們不同,要說掙錢多,那也是真多,但要說沒項目幹了打算把你開了,那也是真開。
就像秦嶺建工下面的項目經理,好的話,一年掙個七八萬甚至更多,跟玩似的,但如果沒活幹了,而你又不是公司必須要留的那種人材,那麼將你開了也很正常,總之就是,不管哪碗飯都不是那麼好端的。」
說到這裡,李唐一拍沙發扶手就站了起來:「行啦,你儘快安排人過去找陳達勝同志談話,一定要讓他認識到錯誤,並且告訴他,如果再發生這種事情,就必須要嚴懲了。」
「我知道了董事長。」
「嗯,忙你的吧,不用送我了。」
擺了擺手,李唐往辦公室門那邊走去,儘管他說不用送了,但老賈還是跟在後邊將他送到電梯間,看著他進電梯裡了,這才往副組長楊志剛的辦公室走去。
董事長親自跑來安排的事情,還是儘快落實的好,要不然萬一明天再問了,他卻回答不上來什麼,那可就真的難看了。
……
從老賈這裡離開後,李唐沒回自己的辦公室,而是又來到柳小強這裡。
他來的時候,副總徐育年也正在這裡給柳小強匯報工作呢,看到他過來,徐副總急忙結束了自己的匯報,先退了出去,雖然他對公司二巨頭要談什麼非常感興趣,但他同時也非常清楚,自己還不夠格留在這裡。
看著一進來就癱坐在沙發上的李唐,柳小強直接就樂了。
「怎麼了這是?」
見他準備倒水,李唐擺了擺手:「別倒了,我剛從老賈那兒過來,喝了一肚子水才。
我過來就是想問問,今年的年終獎你是怎麼打算的?」
「我的想法是今年拉平了發,不按廠效益決定了,每人一萬!」
看得出來,這個問題柳小強早就考慮過,要不然也不能張嘴就來。
「今年又被在報紙上點名表揚了,如果不多發點,我覺得有點說不過去。」
「行,按你說的來吧,你儘快召開經理辦公會把這個確定下來。」
「好,對了董事長,我聽說上邊有意以後將土地劃撥改為土地轉讓,是不是有這回事兒?」
「有,有想法想要按照深市的模式走,不過近一兩年不可能。」
聽到柳小強的問題,李唐稍稍坐直了些身子。
「那是不是咱們以後拿地也得花錢?」
「肯定了,而且以後的土地用途肯定也會規定清楚。」
「土地用途?這是什麼意思?」柳小強聽的有點發蒙。
「對,比如說工業用地,也就是說,這片土地在出讓前就已經規定了使用用途,如果是工業用地,就只能用於工業生產建設,再比如商業用地,那麼這塊土地上就只能用於建設從事商業活動的建築,像商場這些,等等……」
「哦,我大概明白了,那是不是劃定了用途後,對土地的出讓金數額也會有影響?」
「那肯定了,工業用地肯定就會比商業用地要便宜,再比如公共事業用途的土地肯定會更便宜。」
「公共事業用途?」
「嗯,用於公共事業建設的用地,比如醫院,學校,公園等。」
「明白了!」柳小強點了點頭。
「那如果以後住宅都是買賣,是不是以後蓋住宅的用地會非常貴?」
「沒錯!國人對房子情有獨鍾,再怎麼樣也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以後各單位如果都不蓋家屬樓了,那麼想得到房子除了買,就沒別的辦法了,房子是剛需,房價被推高也成了必然。」
「那你說會不會像港島那樣,一平方的價格高達好幾萬?」
好幾萬?
李唐在心裡苦笑了一番,何止啊,一平方幾十萬都有,當然啦,這種價位的肯定少,但幾萬十來萬一平,在那幾座一線城市卻比比皆是。
省城呢?
反正他知道的未來曲江那裡的房價,最高也好幾萬了。
上一世他們家如果不是買房早,可能掏空他和他老婆的口袋,也買不起一百多平的房子。
「不好說!」李唐沒往深里詳談,他可不想當預言家,以後被柳小強當怪物似的看。
「那咱們公司以後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政府要賣地,咱們買就行,該給職工的福利待遇,我肯定不會減少,但也只能是保證他們的基礎住房,想住大房子,那就得靠他們自己嘍。」
他的一句簡單承諾,讓秦山藥業的職工,在未來成為了最幸福的那批人。
削尖腦袋進藥廠,在未來也不再是一句開玩笑的話。
秦山藥業在秦山市開設的高中畢業生才能報名的技校,每年招生四百人左右,因為畢業後能直接進廠上班,真的是一位難求。
上學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能找到一份讓人滿意的工作,掙到的錢能養家餬口麼。
也許上個技校說出去不那麼好聽,也許進廠當流水線工人這份工作看上去不是那麼的高大上,比起那些在大城市豪華寫字樓內工作的白領來說,可能不是那麼體面,但真正的體面是什麼?
真正的體面是自己這份工作,不但能養活自己,還能養活家人,不但有令人滿意的薪水,還能隨時隨地照顧到家裡,還能有房住,還能有健康的上升通道,這個通道,不只是給大學生的,這些技校生只要好好干,也能得到。
柳小強坐在對面看著李唐,許久才非常認真的點了下頭:「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廠里上上下下上萬名職工,我覺得,他們會非常感謝你的。」
「呵呵,都說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既然當了秦山藥業的董事長,當然要替我的職工們考慮他們的以後,我可能沒有能力讓他們每個人都成為富豪,但最基本的衣食住無憂,我覺得,我還是應該盡力辦到。」
「其實……董事長,我覺得你更應該去地方工作,在你任下的這一方百姓,可能會非常幸福。」
「我的柳總啊,你可別給我戴高帽,這可真是不一定的事情,在什麼位置說什麼話,辦什麼事情,我如果真的在地方任職,為了我自己的位置著想,也許我也會大幹政績工程而勞民傷財。」
李唐笑著擺了擺手,父母官,真的不是那麼好當的。
有岳父大人這個榜樣在,他從來就沒考慮過要去地方任職,他可不想一點自己的時間都沒有。
權力越大責任越大,他覺得像他現在這樣,享受個高級別的待遇,卻又不用操那麼多的心,真的挺好。
就在李唐和自己的總經理談論未來的時候,市局那邊已經將之前抓的那四名嫌犯,還有從滬市帶回來的朱國英轉交給了社會局。
準確的說是昨天晚上就已經移交了。
而社會局的工作效率,在經過一晚上的審訊後,又經過跟滬市那邊的社會局聯繫與溝通,在今天早上十點多,將朱國英交代的,那四名嫌犯的聯繫人,已經自殺了的賀德漢背後的上線給抓住了。
經過滬市那邊社會局的突擊審訊,已經初步查明,這確實是一個以販賣信息為主的組織,幕後控制人也確實是東島那邊。
賀德漢也沒想到,他只是在朱國英面前順嘴說的一些話,就被這個女人給牢牢記住了,現在變成了她戴罪立功的籌碼。
賀德漢之所以選擇自殺,是因為他跟這四個嫌犯失去聯繫後,就知道大事不妙,不得已而為之,用他上線的話來說,這是沒辦法的選擇,他們這些人所犯的罪,如果被抓住,等待他們的就只有把牢底坐穿。
而自己如果熬不住審訊都交代了,那麼自己的家人可能就要跟著倒霉。
這個上線之所以交代的這麼利索,那是因為他已經沒家人了,對於他來說交代了能少受點罪,既然這樣,那何樂而不為呢,自殺,不是每個人都能有這種勇氣。
說到暗殺李唐這個案子,其實還真跟這個上線沒多大的關係,他知道有這碼子事情,但這件事情跟他也沒什麼關聯,因為這不是他下的命令,準確的說,都不是他們組織下的命令。
而是有人憑藉私人關係找到賀德漢,讓他幫忙做的。
他們這些人畢竟不是專業從事暗殺行動的人,所以,那四個人過來省城半個月,都沒能找到合適的下手機會,反而是被一個小毛賊知道了他們要做的事情,拿他們換了十萬塊錢。
如果被他們知道他們只值十萬塊錢,他們可能都願意用一百萬來換丁廣勝保密吧。
可惜,這一切都是假如,而這個世上最不可能發生的就是假如了。
按照那個被抓上線的描述,賀德漢接這個事情,應該是牽扯到一些私仇裡邊,也就是找賀德漢的那個人,跟李唐有私仇,但這個人到底是誰,這個上線也不清楚,查到這裡,案子似乎又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