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吾有一計
「辛佐治？」
聽著周琦的話，徐庶不由心中微動。
徐庶雖然也出身潁川，卻並非士族子弟。
反觀辛毗，卻是根正苗紅的潁川士族子弟，與郭嘉、郭圖都是陽翟人氏，雙方此前根本沒有任何交集。
若非徐庶遊學到了廬江郡，而後被周琦委以重用，並且在奪取益州的戰役中表現頗為亮眼，又恰逢周琦的謀主戲志才病逝，這才成為楚國舉足輕重的重要謀士。
恐怕徐庶都沒有資格與辛毗這種世家子弟平起平坐。
徐庶看向周琦，問道：「辛佐治乃袁本初麾下心腹謀士，如今兩國正值交戰時期，恐怕其此來有所圖謀啊！」
周琦輕捋鬍鬚，道：「元直且為孤探聽一下彼之口風！」
客廳內，
辛毗連續喝了兩杯茶水，終於看到周琦大步走來。
「孤公務繁忙，怠慢了佐治，還望勿怪！」
周琦的熱情態度，倒是出乎了辛毗的想像，沒料到這位手握重兵，占據江南之地的強大諸侯，居然如此平易近人。
辛毗倒也不敢怠慢，急忙行禮道：「外臣拜見大王！」
雖說周琦出身寒門，家世遠遠比不上辛毗，可對方卻憑藉自身能力，在亂世之中打下了這麼大的基業，縱然辛毗出身士族，也不得不心生敬佩。
周琦上前拉著辛毗的雙手，道：「孤素聞佐治名聲，惜乎不能一見，今日得與先生相識，孤心甚慰！」
辛毗聞言，雖然明知這是周琦的客套話，心中也不免感覺頗為舒服，終究還是沒忍住問道：「大王亦知辛毗之名乎？」
辛評、辛毗兄弟二人雖然早在諸侯討董之時，就已經投靠了袁紹，而且由於士族出身的緣故，也頗得袁紹器重。
不過二人的才華，卻比不上逢紀等人，這些年倒也默默無聞。
辛毗真正開始登上歷史舞台，還要等到袁紹死後，袁紹幾個兒子相爭之際。
那個時候，袁紹麾下幾個最厲害的謀士基本都已經去世了，似辛毗這樣的三流謀士才能逐漸嶄露頭角，因為政治立場的不同，與審配之間也產生了恩怨情仇。
後來辛毗投降曹操，雖無拿得出手的功績，卻因為歷侍曹操、曹丕、曹睿三人，乃三朝元老之故，最後也混上了衛尉此等高位，死後更是被追封為肅侯，配享魏文帝廟。
當然，此時的辛毗並沒有太大名聲，也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功績。
因此，他哪怕明知周琦方才之言大概率乃是客套話，卻仍舊未能忍住問出了這麼一句話。
周琦為聞言，卻是哈哈大笑起來，道：「佐治莫要忘了，孤麾下戲志才、徐元直皆為潁川人士，對於年少成便有卓越才能，聞名州郡的佐治自然是推崇有加。」
「志才在世之時，就曾數次嘆道，若有同郡辛佐治與其一同為孤效力，恐怕豫州早就為孤所得矣！」
「就連元直也時常感嘆，潁川才俊何其多，似郭奉孝、荀文若、荀公達、辛佐治此類人傑，都有經天緯地之才，奈何都不能為孤所用！」
辛毗聞言精神大振，下意識挺直了胸膛。
他雖然與戲志才、徐元直素不相識，卻因為同郡的緣故，再加上他們二人都立下了赫赫戰功，乃是楚國重臣，因此對於兩人事跡倒也頗為了解。
若二人真的都如此盛讚自己，那麼辛毗也的確值得驕傲。
戲志才已經去世，有沒有盛讚過自己，辛毗不得而知。
不過徐元直既然把自己與郭奉孝、荀文若、荀公達等人相提並論，倒是讓辛毗大為吃驚，繼而問道：「徐元直之言，毗愧不敢受啊！」
「先生受得！」
未曾想，辛毗話音落下，就聽見了一道清朗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辛毗抬頭望去，正好看到了劍眉星目，器宇軒昂的徐庶。
不過辛毗如今並不認識徐庶，看到對方儀表、氣度不凡，當即作揖問道：「不知先生名諱？」
徐庶亦是回禮，道：「在下潁川徐元直，見過先生!」
看到了同郡之人，而且還是此前盛讚自己的敘述，辛毗自然是大喜過望，急忙說道：「元直智計百出，為楚王殿下巧取益州，實乃我潁川才俊，辛毗這廂有禮了！」
所謂花花轎子人抬人。
雖然徐庶並沒有把辛毗與郭嘉、荀攸、荀彧相提並論過，既然周琦這麼說了，以徐庶的智慧，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徐庶如今身為楚國舉足輕重的謀士，而且又是威名遠揚，刻意逢迎之下，辛毗自然大喜過望，二者相談甚歡。
周琦卻是隨便找了個理由，把空間留給了徐庶與辛毗二人。
兩位潁川才俊，一個刻意逢迎，一個有心結交，完全忽略了身處不同陣營，很快就開始稱兄道弟。
情到濃處，徐庶忍不住拉著辛毗的手感嘆道：「弟能有今日地位，說到底還是似佐治兄此等世家才俊，不願投效楚王殿下之故。」
「若爾等願意投效楚國，庶此等微末才學，豈能與兄長相提並論！」
徐庶的這番迷魂湯，雖然沒有迷暈辛毗，卻也讓他心中隱隱有些懷疑，若自己當初不是投靠袁紹，而是投效出身低微的周琦，如今是否已經名震天下了?
似戲志才、徐庶這等出身潁川的寒門士子，都能被周琦如此重用，更不用說是世家出身的自己了？
辛毗雖然有了此等想法，卻也沒有表露出來，嘴上仍舊無比謙遜。
兩人交談許久，徐庶逐漸把話題引到了辛毗的此行目的上，問道：「如今兩軍交鋒。兄長在袁本初帳下效力，不知此來所為何事？」
辛毗這才想起自己此行目的，當即正色道：「當下正值冬季，天寒地凍，再加上年後又有春耕。吾主仁慈，雖與楚王殿下大戰，卻也不願百姓受苦，希望雙方能夠暫且休戰，等到來年春耕完畢，再決一死戰，不知如何？」
徐庶目光微微閃動，而後笑著說道：「難的袁公有此仁心，以吾主對於百姓之愛戴，對於士卒之體恤，想必也不希望在冬季爆發戰事，更不願意耽誤明年的春耕。」
「兄長勿憂，吾必助兄長促成此事！」
辛毗聞言大喜，道：「若如此，那我便代兩國將士謝過元直了!」
與辛毗離開以後，徐庶急忙找到了周琦。
周琦笑吟吟看著徐庶，問道：「元直覺得，這位辛佐治如何？」
徐庶輕笑一聲，並不做評論，反而問道：「主公可知，辛佐治此來所為何事？」
周琦搖頭道：「不知也！」
徐庶道：「袁本初以寒冬不宜交戰，且春耕將至為由，希望能夠暫時與楚國休戰，這才派遣辛佐治前來充當說客。」
周琦臉上笑容逐漸收斂，繼而皺起眉頭，道：「此事恐怕有些蹊蹺啊！」
也不怪周琦有此懷疑。
雖說冬季不宜交戰，可袁紹大舉南下，在淮河河畔與楚國堅持一年多時間，卻寸功未立，反而空耗錢糧。
若此時休戰，楚國本土作戰，消耗更少，而且交州、南中位處南方，糧食產量較高。戰事拖延下去，對於楚國而言絕對是利大於弊。
現在明明是袁紹應該著急，想要決戰才對，對方卻在這個時候提出休戰，必有蹊蹺！
徐庶猶豫半晌，道：「袁本初究竟做何打算，暫時還不得而知，不過休戰對於楚國而言，絕對是利大於弊，主公不妨先應允下來。」
周琦輕捋鬍鬚，道：「茲事體大，還應該先與眾人商議一番。」
就這樣，周琦召來了賈詡、諸葛亮等人，將辛毗的來意告知眾人，而後問道：「袁本初欲先行停戰，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眾人沉吟半晌，最終一致認為，不管袁紹有什麼打算，停戰對於楚國而言都是利大於弊。
既然有了決定，周琦當即命人大擺宴席，宴請辛毗。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周琦搖搖晃晃的走到辛毗前面，一屁股坐在了對方的前面，微醺的感嘆道：「想當年，孤與本初兄恰逢少年，意氣風發，於雒陽城中每日飲酒作樂，高談闊論，好不快活。」
「時光荏苒，如今我二人年歲都已經不小，卻不得已處於敵對方。」
「雖如此，孤每念及昔年與本初兄宴飲之日，仍舊緬懷不已啊！」
辛毗道：「陛下也時常想念與大王昔年在雒陽的縱論時政的日子。」
周琦喝了一口酒，忽然問道：「孤與本初如今雖兵戎相見，私下卻仍親如兄弟，不知本初兄如今身體可還好？」
辛毗此時雖然已經有了些許醉意，警惕性卻仍舊很強，說道：「多謝大王關心，陛下身體健朗。」
周琦目光微微閃動，繼續與辛毗推杯換盞，看到對方說話已經有些不太清楚的時候，這才佯裝喝醉的摟住辛毗肩膀，道：「本初兄素來好酒，孤珍藏了許多陳年美酒，想要先生代孤送給本初，也不知本初兄酒量是否見漲？」
辛毗擺了擺手，搖頭晃腦的說道：「陛下這幾年已經不喝酒了。」
周琦握住酒杯的手微微一頓，繼續說道：「昔年與本初兄在雒陽之時，本初兄每頓能啖兩斤肉食，不知如今胃口尚在否？」
「嗝！」
辛毗打了個酒嗝，顯然已經有些醉了，道：「陛下不進肉食久矣，平常最多只喝一些肉粥。」
這場酒宴，最終以辛毗的酩酊大醉而收場。
命人帶著辛毗下去休息以後，周琦一改方才醉意朦朧的樣子，獨自站在門口眺望天空的雲朵，久久不語。
「為何自酒宴結束以後，主公就開始悶悶不樂？」
一道聲音自身後響起，周琦轉過頭去，看到了正向這邊慢慢走來的賈詡。
周琦聞言，微微一嘆，道：「孤此前還在疑惑，為何袁本初會突然派人前來議和。不過今日於宴席之中與辛毗談話以後，大致就知道了緣由。」
賈詡目光微閃，問道：「還請主公解惑！」
周琦嘆道：「據辛毗所言，本初兄已經許久不曾喝酒，也不曾吃肉，最多也只是喝點稀粥。」
「孤與本初兄相交之時，知其與曹孟德一般，都頗好口腹之慾，愛飲酒，喜肉食。」
「袁本初如此反常，能夠戒掉酒肉，恐怕是身體出了問題。」
賈詡眼中忽然爆射出了精光，問道：「主公莫不是認為，袁本初之所以派人前來和談，是因為身體出了大問題？」
周琦重重點了點頭。
賈詡再問：「可知袁本初身體何時開始出現的問題？」
周琦道：「據辛毗所言，本初兄已經數年不飲酒了。」
賈詡聞言，眼中的精光逐漸收斂，而後陷入了沉思之中。
周琦看著賈詡的模樣，不由心中微動，問道：「文和可是有什麼想法？」
賈詡輕捋鬍鬚，道：「按理來講，袁本初既然短時間內拿不下楚國，就應該在攻下1徐州以後休養生息，等到盡收徐州百姓之心以後，再領大軍南下才對。」
「吾此前還在疑惑，袁本初為何如此迫不及待，居然在徐州初克，立足未穩之際，就迫不及待繼續南下。」
「現在聽了主公之言，似乎已經有些明白了。」
周琦道：「文和是說，袁本初擔心自己身體撐不了多久，才會如此急切？」
賈詡重重點了點頭。
周琦臉上露出複雜之色，繼而問道：「那麼此番袁本初派人前來商議休戰之事，是否說明彼之病情已經在惡化？」
賈詡道：「應該是有所惡化，卻未必已經油盡燈枯。否則，袁本初會直接撤兵，而不是暫時休戰了。」
「或許是因為天氣突然轉冷，袁本初病情加重，這才想要暫且休戰。」
「若等到天氣轉暖以後，病情未必不會好轉。」
周琦沉默半晌，道：「既如此，我們是否應該趁機北伐，與袁軍決戰？」
賈詡搖了搖頭，道：「時機未至。」
「袁本初雖有可能病重，然其麾下文臣武將不計其數，而且人多勢眾，貿然北上與之交戰，勝負難料。」
眼看周琦面露失望之色。
賈詡此時卻話鋒一轉，道：「不過嘛，吾有一計，或可令袁本初麾下數十萬大軍灰飛煙滅，只是有些冒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