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顧瑾之都愣怔住。
「徐妙寧，你這個傢伙，居然敢誣陷郡主。郡主寬厚仁慈，你居然如此無恥，你還是個人嗎？你不配為徐家的女兒！」吳氏罵道。
顧延韜已經氣紅了臉。
徐妙寧捂住了腫脹的左臉。
她的眼淚簌簌滑落，嘴唇顫抖著，半句反駁都說不出。
顧瑾之則站起身，走到了顧延韜跟前，幫忙勸架：「夫人息怒，妙寧表姐也是為了父親好。父親年紀大了，這麼多年兢兢業業，為朝廷效力，從未懈怠過。若是真出了事，誰能承擔責任？」
她說得義正辭嚴，令吳氏稍微緩了口氣。
她看著顧延韜，道：「侯爺，我不知道妙寧犯了什麼錯。妙寧是我的嫡長女，又是徐茂林唯一的骨肉，我們夫妻倆把她當成心肝寶貝，她這樣不懂事，我也不好受。我們也不奢求她什麼，只盼著她平平安安嫁到王府去。將來做了王妃，她能照拂我們夫婦。侯爺，您是朝廷棟樑，也是她的依靠啊。侯爺，求求您，救救妙寧。她不能有事，否則我怎麼向王妃交代？王妃是她的姑姑，若是她出了事，以後誰還待見她？」
她一番話，說得冠冕堂皇。
顧延韜的眉頭緊鎖。
「侯爺。妙寧她也是擔憂她父親……」吳氏繼續添油加醋。
顧延韜沉吟。
他對顧瑾之道：「郡主。你看……」
他不想淌渾水。
這事牽扯太廣了，顧延韜覺得自己根本無權干涉。
「父親既然答應了，便要遵守諾言。」顧瑾之道。「我知道父親為難，您若實在不願意。就不必勉強。」
她的話，讓顧延韜一怔。
他的心裡一暖。
顧延韜知道顧瑾之的性格，絕非軟弱的性格。可她現在肯退步，也不枉費他這般寵愛顧瑾之。
顧延韜的神情，略微緩解了一點。
「那好吧。」顧延韜道，「我回頭和徐茂林商量，看能不能弄到一張調查的證據……」
顧瑾之道謝。
顧延韜擺擺手，讓丫鬟扶了徐妙寧去歇著，他自己也出了院子。
顧瑾之沒有送他。
而是轉過臉，盯著徐妙寧看。
徐妙寧的眼睛。像浸在冰泉里的水珠，剔透晶瑩，泛著清凌凌的光芒。
她的目光很堅決，絲毫不退縮和顧瑾之對視著。
兩人僵持不下。
良久，顧瑾之先敗陣下來。
她嘆了口氣，對徐妙寧道：「你是不是有什麼秘密瞞著我？」
「我沒有！」徐妙寧立馬反駁。
顧瑾之搖搖頭，道：「我知道你不會騙我的。妙寧表妹，有什麼話。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若是信得過我，或者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麼，直接說出來。咱們都不是小孩子。你也該學著長大，懂得分析利弊。你爹爹雖然貪財，可是他沒有謀逆。這次是栽贓給皇室，可他並未做過，不至於株連九族。你這樣逼迫，是把你爹往死路上逼。我不是聖母，也不是傻瓜，你不用試探我。」
徐妙寧的肩膀瑟縮了下，眼淚流得更凶了，似斷線珍珠。
顧瑾之就不吭聲，任由她抽噎。
「郡主，您救救姨媽，我們不怕死，只是捨不得我娘和我弟弟。」徐妙寧低聲懇求道，「您救救姨媽吧。」
顧瑾之笑了笑：「妙寧表姐，你不必嚇唬我。我沒膽子幫你的……」頓了頓，她又道，「不過。如果我猜的沒錯，你娘也不想留下遺腹子吧？」
徐妙寧猛然抬眸看向了顧瑾之。
顧瑾之的神態坦蕩。
她不僅僅不畏懼，甚至嘴角還浮出幾許嘲諷的笑容。
這樣嘲諷的神態。讓徐妙寧更恨顧瑾之。
恨意如毒蛇，纏繞著她的四肢百骸。
她咬牙切齒：「我娘才不會生庶孽，她疼我們都來不及。她早就想除掉我娘肚子裡的孽障。我娘是被逼迫的……」
「是麼？」顧瑾之冷哼，「徐妙寧，你這麼恨我。不如我給你一個機會，你殺了我。如何？」
說罷，她閉上了眼睛，一副等著被徐妙寧砍腦袋的姿勢。
顧瑾之這樣鎮定，讓徐妙寧越發驚恐。
「郡主！」她失控喊，聲音都變尖銳了，「我不是要殺您……」
「那你是要害死我？」顧瑾之睜開眼，淡漠望著她。
她的眼底，閃爍著寒星似的光芒，直射在徐妙寧的心口，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心中湧上了巨浪。
顧瑾之仿佛知曉了所有的一切。
「不是，不是……」徐妙寧連忙解釋，卻顯得蒼白無力，「郡主，妾是為了我爹和我娘。我們都想活著。」
「那你想我怎麼辦呢？」顧瑾之問，「我幫你，還是不幫你呢？」
徐妙寧的喉嚨哽咽。
她眼眶通紅，眼淚再也止不住。
顧瑾之靜默瞧著她。
良久，徐妙寧終於哭出聲來。
她撲倒在地。
「我只有一條命，你要拿去。可是，求求你救我爹爹和我娘……」徐妙寧哭訴道，「我什麼都聽你的……」
顧瑾之就輕輕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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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俯下身子，伸手拉了徐妙寧起來：「你坐下，我不怪你今天這些事。」
說罷，她替徐妙寧擦拭眼淚。
徐妙寧仍是哭個不停。
她的眼淚打濕了顧瑾之的手背。
「你別擔心。」顧瑾之柔聲細語哄道，「有父親在，他會保護好你父母的。我相信父親。」
徐妙寧含淚點點頭。
顧延韜回到了自己的書房。
他心緒煩亂。
他沒料到，顧瑾之這樣聰慧，輕易戳破了徐妙寧的計策。
她比較善良，但不蠢。
而且，顧延韜對顧瑾之的感情很複雜。
她是他的親生女兒啊，又是最小的女兒。
他曾經對她很嚴厲。
可後來，他發現這個女兒是世間罕見的美玉，她溫婉賢淑，聰慧敏捷。
顧家的男子，都喜歡這種性格的女子。
特別是顧延韜這樣位高權重的男人，他們總認為女子需要溫柔體貼。
哪怕有了兒女，他們也認為是理所當然。
他們希望自己的妻子是這樣的。
而顧瑾之，恰巧滿足了男人的幻想。
她的溫順、她的嫻雅、她的聰穎，都符合了這些條件。
她的性格，是他們男人喜歡的。
因此，他對顧瑾之頗有些縱容，不忍苛責她。
徐妙寧是不同的。
她的性格偏激、嫉妒。
這樣的女人，是男人的災禍。
「……她若是有點孝心，她就不該來找我的。」顧延韜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