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倆在偏廳說了片刻,就聽到外頭傳來喧譁。
宋盼兒和顧瑾之走出去。
顧瑾玉領著丫鬟翠竹、冬梅、秋雨和冬雪四個丫鬟,站在大門口攔住了顧瑾之。
顧瑾玉一雙眼睛哭腫了,臉上還有未擦拭乾淨的淚痕。
她的目光從顧瑾之身上掠過。又停頓在宋盼兒臉上。
顧延韜和顧瑾年等人,簇擁著顧瑾之和宋盼兒走了過來。
看到顧延韜和顧瑾年,顧瑾玉就哽咽著撲上來,哭道:「爹,我大嫂怎麼辦啊?」
她一開口。眼淚又簌簌而下。
顧瑾年忙扶住了她,低聲勸慰她幾句。
「……你胡鬧什麼!」顧延韜呵斥。「你大嫂是你親大嫂!」
顧瑾玉嗚咽著不說話。
「爹。我們先進屋再說吧。」顧瑾之對顧延韜道。
他們一群人簇擁著,去了西次間。
宋盼兒就讓冬梅和冬雪等人都下去了,自己也出去了。
顧延韜坐在主位上。
顧瑾之坐到了顧延韜的另一側。
大老遠來的,顧延韜也沒問宋盼兒去哪裡,直接開口道:「辰哥兒怎麼樣了?我瞧見他全身濕透,還高燒不退,實在嚇死人了!」
「爹,您別急。我大哥只是發燒,並無其他毛病。我請了太醫給他診治,暫時控制住了。」顧瑾之解釋道,「太醫說了。大哥傷寒未愈,體內餘毒未清,所以發熱,只需要調養。」
顧延韜鬆了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然後他又問。「辰哥兒是怎麼掉下湖的?」
「是他自己跳下去的。」顧瑾之道,「我也是剛剛知曉,他落入湖泊的時候,還被一個人抓起來,差點淹死。」
顧延韜一愣。
宋盼兒也詫異。
顧瑾之卻沒有提那個救辰哥兒的人。
他救了辰哥兒,卻把辰哥兒送到了這裡。
他到底要做什麼?
顧瑾之懷疑。那個人有可能是秦申四的幕僚——那麼,顧辰之受傷,極有可能是因為秦申四。
她不會蠢到把真相告訴顧延韜。
顧延韜的性格太過於軟弱。秦申四是個陰謀家。他設計的事,往往會引人深思,甚至猜忌。
顧瑾之不想牽連顧延韜。
宋盼兒也是這種想法。
「是嗎?」宋盼兒輕輕撫摸了下顧瑾之的額頭,「我看你的腦袋也發燙。昨天你大哥溺水,你又受傷,你怎麼也不好好休息?」
顧瑾之抿唇,笑了笑:「我沒事的娘,大哥醒過來,我才踏實了些。」
顧瑾玉冷眼旁觀這母女。
她突然覺得顧瑾之好陌生,完全不似從前。
從前的顧瑾之,是溫順乖巧,任勞任怨的小綿羊,不會頂撞長輩。
而今的她,言語犀利,步步緊逼。她的眼神,銳利得仿佛淬了刀。
她的表情,鎮定從容。好像她說了一個無關痛癢的故事。
她變了。
顧瑾玉心裡暗想,顧瑾之到底遇到了什麼事?她的變化太快了。
顧延韜的眼皮子耷拉了下來。
他疲倦得厲害。
他對顧瑾玉道:「你們娘倆去歇一歇,午膳早些準備了,一會兒我派人喊你們過來吃飯。我累了,先去歇息了。」
說罷,他就轉身出了房門,往正院的暖閣去了。
他要躺一躺。
宋盼兒就陪著顧瑾之,坐在暖閣的炕上。
「瑾姐兒……」宋盼兒欲言又止,最終嘆了口氣,「你不該和娘撒謊,這對娘沒好處……」
顧瑾之望向了窗欞外。
「娘,你別說了。」顧瑾之道,「我已經決定了。我大伯父和二叔,肯定是知道了什麼。我不能把我們家的秘密暴露在他們面前,讓他們拿捏。」
宋盼兒道:「你這孩子,你懂什麼!」
顧瑾之不吭聲。
宋盼兒又問了一遍,顧瑾之仍是不說。
「好了,我不管你了。」宋盼兒嘆氣,「我要回趟娘家。」
宋盼兒的娘家,就在城郊,離顧宅不遠,馬車也就兩盞茶功夫。
宋盼兒換了件素雅衣裳,帶著紫檀木匣子出去了。
顧瑾之依舊坐在暖閣的炕上,不知不覺睡著了。
她做了夢。
夢境很混沌。
朦朧中,顧瑾之聽到有人在哭。
那人哭得撕心裂肺,斷斷續續的。
她猛然睜開眼。
外面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斑駁灑落在炕桌上。她伸展胳膊,揉了揉自己酸澀的脖頸。
這一揉,就發現手臂上的紗布滲透了血跡。
她怔忡半晌,才緩過來。
是昨夜摔傷的傷口崩裂了。
顧瑾之忙爬起來,穿鞋下地。
「姑娘?」冬梅聽聞動靜,掀簾進來,瞧見顧瑾之要走,忙上前攙扶她,「您不用起床了,奴婢給您更衣梳洗。」
「我要回趟府。」顧瑾之道,「昨晚我摔傷了手臂,弄髒了衣裙,要重新換身乾淨的,你幫我找套衣衫。」
冬梅一驚。
她連忙去尋。
顧瑾之自己穿好了衣裳,將藥箱遞給冬梅。
冬梅抱了藥箱,跟在顧瑾之後面,出了門。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路上遇到了顧玥琅,她也要跟隨。
顧瑾之搖頭:「你去看祖母吧。我自己回去,很快就到了。你若是閒得慌,可以去街上逛逛。」
「可是……」
顧玥琅還想說什麼,就被顧瑾之打斷了:「行了,就按照我的吩咐辦。」
顧玥琅只得閉嘴。
她心裡惴惴。
顧瑾之回了趟顧家,果然如宋盼兒所料,顧延韜和宋氏也來問顧辰之的事。
顧瑾之一概含糊不談。
「昨日是誰送辰哥兒到京兆衙門的?辰哥兒是自己游回去的,還是有人推他下河的?」顧延韜追問。
「大伯父,您還記得當初,是誰把辰哥兒抱回來的嗎?」顧瑾之問。
顧延韜道:「記得。」
顧瑾之微微頷首。
「我大伯父您記得。可惜辰哥兒失足跌落,沒人救他。是有人把辰哥兒推下水的。大伯父,您信也好,不信也罷。反正我沒有殺辰哥兒,您若是查出什麼,可以告官。若是辰哥兒活過來了,您可要告訴我,讓他認罪,我絕不袒護!」顧瑾之道。
顧延韜的眼眸沉了沉。
「……那人是誰啊?你可知道?」他沉默了片刻,再次問。
「他叫秦晉,我只知道名字,沒見過面。辰哥兒落水之後,我和大嫂都嚇壞了。他說他是路過,見辰哥兒在水裡掙扎,才把辰哥兒救起來的。」顧瑾之道,「我大嫂說,他應該和辰哥兒一般大。他不承認認識辰哥兒,我們也沒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