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盼兒則在旁邊勸：「辰哥兒沒事就好，其他的，咱們慢慢來，你大伯父也是擔憂辰哥兒，沒有怪你的意思。」
說著，宋盼兒又道。「我回趟娘家。」
顧延韜點點頭，沒阻攔她。
宋盼兒走了之後，屋子裡只剩下兄妹倆。
「三妹，你到底怎麼想的？」顧衍問，臉色嚴肅，「你既然已經成親了，就不應該多管娘家的事。娘家有事，你要盡力幫忙。」
「大哥，我知道。」顧瑾之笑了笑，「我也是怕娘受委屈，替她出口氣，免得她一味忍氣吞聲。」
「那就好。」顧衍道。
他看著顧瑾之。
顧瑾之低垂著頭，不敢和大哥對視。
她的確是瞞了很多東西。
大伯和顧煊之的關係非常惡劣。顧瑾之怕顧煊之的事曝光。
顧家其他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尤其是顧瑾之大堂哥、二堂哥，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巴不得顧煊之倒霉呢。
他們一直不相信顧煊之死了。
顧煊之沒有真憑實據，沒有辦法翻案。
顧家人卻因此對顧煊之恨極。
顧瑾之不願意大伯和爹爹為難。
她要讓他們明白一點——顧家除了顧瑾之的娘，沒有人疼顧瑾之。
她娘對她不管不顧，她爹雖然疼愛她，但是男主內女主外。家庭主婦，哪怕是侯爺夫人，也不能插手公務。
所以，這次顧煊之的案子，顧延韜和宋氏都沒有出頭。
顧家人的目標，始終鎖定在顧瑾之身上。
只要抓住顧瑾之犯錯，就有機會扳倒顧瑾之。
而顧瑾之，她自己並不清楚顧家人的算盤。
她還以為顧家只有幾個姨娘和庶弟、庶妹，以及她父親這樣的嫡支，並不複雜。
她沒有防備，就中了他們的圈套。
她心寒。
她也很恐懼。
「爹爹回來，大伯和大伯母又是一場爭執；大伯年紀大了，我不想看著他們吵架。他們吵架的時候，我在場。我心痛得無法呼吸。
我害怕。害怕辰哥兒也遭遇同等的待遇……他太小了，根本鬥不過大房的。我不敢賭，萬一大伯和大伯母要害辰哥兒的性命，那我怎麼辦？
我寧願他們冤枉我，我也希望他安全，平平安安長大！大哥，請你理解我。」顧瑾之道。
顧衍愣住。
他從未見過顧瑾之這般模樣。
「三妹。」顧衍語氣軟了些，「大伯和大伯母沒有要害辰哥兒的意思。」
顧瑾之苦笑了下，道：「大哥，你別騙我。我知道的。」
顧衍就不知道怎麼答話。
宋盼兒回了娘家，顧瑾之一個人留在家裡，吃飯的時候，她顯得異常消沉。
顧瑤心裡難過極了，不停給她夾菜：「娘今日去鋪子裡看看。你歇息吧，早點休息。」
「嗯。」顧瑾之勉強笑道。
她沒有胃口。
她吃完飯，早早回了臥房。
她的丫鬟青黛服侍著她，道：「小姐，你怎麼瘦了許多？」
「是嗎？」顧瑾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道，「沒事。」
「奴婢伺候您更衣。」青黛道，然後輕聲喊了丫鬟進來服侍顧瑾之。
顧瑾之脫掉了外袍，露出雪白中單。
她躺在床上。
睡了大約半個時辰，她突然睜開了眼睛。
丫鬟青黛端茶盞進來，見顧瑾之醒了，急忙道：「小姐，要喝熱茶暖胃嗎？」
顧瑾之坐起來，接了熱茶喝了兩口，神色凝重：「青黛，你說，我做了對不起辰哥兒的事，我該怎麼彌補？」
「小姐，您是怎麼了？」青黛疑惑。
「辰哥兒生病，是我害的。」顧瑾之道，「他是我的親侄兒，我不可能置身事外。我要救他，否則我良心難安。你去找大哥。大哥肯定知道辰哥兒的事。」
「小姐，大少爺是最孝順老爺和老夫人的。他怎麼可能出賣老爺和老夫人？您別亂猜疑。」青黛忙道。
「他是我的大哥，他不會的。」顧瑾之道，「青黛。我是你的主子。我命令你，去找大哥，讓大哥帶你去大伯和大伯母的院子。他們總歸是疼辰哥兒的，辰哥兒生病了，大哥和大伯不至於袖手旁觀。」
青黛不肯去。
「小姐，求您千萬別衝動，您這是拿您自己的性命冒險。辰哥兒的命金貴，您的性命更加矜貴。」青黛勸道。
顧瑾之的性命是比辰哥兒值錢。
可如果顧煊之出事，顧瑾之不僅僅自己沒命，還要連累整個顧家被牽連。
這個代價太慘烈了。
青黛捨不得，也不願意這樣。
顧瑾之堅持。
她一定要見大伯和大伯母一面。
青黛拗不過她。
她只得去找顧延韜。
顧延韜聽聞顧瑾之回京，高興得合不攏嘴。
他馬上召喚妻子回府商議此事。
宋氏心情鬱結，也想見見女兒。
她們母女倆先回了趟娘家。
一進門，宋盼兒便拉了顧瑾之到懷裡，淚流滿面。
她哽咽道：「我的兒啊！」
顧瑾之摟住她的腰，輕輕拍著母親的背部，安慰她。
她心裡亦難受。
這麼多年來，她和母親相依為命，早已將彼此當成唯一。
如今她卻做了對不起母親的事，心裡愧疚極了。
她也哭了起來。
宋盼兒抱緊了顧瑾之。
兩個人都哭得稀里嘩啦。
宋盼兒哭完了，抹乾淨眼角的淚。她抬手擦了顧瑾之臉上的淚，柔聲道：「傻孩子，這件事，跟你無關。」
顧瑾之仍是哭。
她的腦海里，閃過前世。
她是孤兒，父親把她撿回來養大的。
那時候，顧瑾之才八歲。
顧瑾之剛滿月那天，她父親帶著她，拜訪了她的繼母張太太。
張太太瞧著慈眉善目，很喜歡顧瑾之。
「這是我的女兒，名字叫初初。」父親介紹顧瑾之，「初初，快喊祖母。」
她奶聲奶氣喊了句，「祖母，我叫初初。」
張太太笑著，把她抱過去，逗弄道：「乖孫女，咱們玩耍去吧？」
顧瑾之趴在張太太肩膀上，看著顧家的園林景致，不由感嘆。
那時候的顧瑾之，什麼也不懂。
她的父親告訴她，那是她親娘的嫁妝。
那是她親娘的陪嫁。
張太太把她當掌上明珠寵愛。
「我記得，當時我娘也挺喜歡我。她說，初初是她最喜歡的女兒。」顧瑾之喃喃道。
她的表情變化莫測。
她想起往昔的種種。
青黛在旁邊，看不透顧瑾之的想法，也不敢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