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片刻，顧瑾之又恢復了往昔的溫和，對青黛吩咐：「你去找大哥。讓大哥派個人去找我大嫂，讓她想法子去探望我大伯。」
青黛道是。
她去通傳了。
很快，顧延韜的長隨李忠就過來了。
李忠對顧瑾之很客氣，態度恭敬。
「三姑娘。」他躬身，行禮。
顧瑾之問他：「大哥派人去了大伯和大嫂的院子嗎？」
「沒呢，大少爺說了，等您回來，讓您親自去找大爺、大奶奶。」李忠道。
他又遲疑了下，「三姑娘，您還是別去了，免得惹怒了大爺和大奶奶，反而不好。」
顧瑾之笑笑。
她知曉顧延韜的脾氣，這樣的話，是他對她說過很多遍了。
「不用管我。」顧瑾之淡淡道，「大哥既然不想幫我，我自己去找。」
她說罷，就站起身，要走。
青黛急忙攔住她：「小姐，您不要去。」
「你別管我，我心意已決。」顧瑾之道。
青黛道：「小姐，奴婢去吧。奴婢偷偷跑去，大爺不知道的。奴婢也想見大夫人，想看看她，求您了。」
顧瑾之搖搖頭，固執道：「你若是不聽我的，以後就跟在我身邊。我不需要任何人服侍。」
青黛嚇得臉色煞白。
宋盼兒見狀，也道：「青黛，你不用擔心，你就照小七說的做。你不要怕丟了工作，小七會幫你想辦法的……」
青黛欲言又止，看向了顧延韜。
顧延韜微蹙眉頭。
顧瑾之的性格，他很清楚。
顧瑾之認準的事，誰勸都沒用。她不像顧延韜這般好說話，只要是她想做的，她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所以，顧延韜也不勸她了，讓青黛去請顧延韜。
青黛出了門。
顧瑾之就靜靜坐在窗台邊。
顧延韜過來的時候，看到她坐在那裡，怔愣了一瞬間，然後慢慢靠近她。
「瑾姐兒。」他低聲道。
他聲音低沉，透出幾分疲倦，「你不必為了這些瑣碎的事操勞。朝堂上，爹爹也會想法子解決。」
他以為顧瑾之是擔心這些。
顧瑾之回神，緩緩轉眸看向了父親。
「父親，這件事跟大哥沒關係，也跟您沒關係。」顧瑾之道。
顧延韜一驚。
「你說什麼？」
顧瑾之道：「我要娶辰哥兒，我不要嫁給辰哥兒了。」
她的語調平靜而篤定。
顧延韜一直覺得，顧瑾之對辰哥兒是有幾分真感情的。現在顧瑾之居然提及要悔婚！
她是不是糊塗了？
「瑾姐兒，你胡鬧。」顧延韜道，「我不同意！」
「我是認真的。」顧瑾之道，「父親，您不用阻撓我。我自有我的道理。」
說罷，她站起身，徑直朝外頭去。
顧延韜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給我回來。你要氣死你的爹娘，才甘心嗎？」
他的語氣凌厲，透出了幾分嚴苛。
顧瑾之從未見過這樣的顧延韜。
他似乎要吃人。
她突然想到了顧瑾瑜。
顧瑾瑜從小就很害怕顧延韜。
顧瑾之也很懼怕顧延韜。
他板起臉訓斥她的模樣，跟顧瑾瑜簡直如出一轍。
顧延韜很少發火。
除非顧瑾之犯錯。
他對顧瑾瑜也沒怎麼凶過。他一輩子只教導顧瑾瑜規矩，其餘什麼也不教。
他的眼神冷冽，盯著顧瑾之：「我再警告你一次，你要是敢忤逆我和你娘，你就滾蛋！」
說完，他狠狠甩開了顧瑾之的胳膊。
顧瑾之踉蹌退後幾步，差點摔倒了。
宋盼兒過來扶她。
顧瑾之卻掙脫了母親的攙扶，重新穩穩站好，看著顧延韜：「你們不許傷害我大伯。否則，我就撞死在大哥的屋子裡。大伯是個孝子，不忍心讓我死的。可你們就不一樣了。」
顧延韜震驚。
宋盼兒也被她駭住了。
顧瑾之不等他們說話。邁開腳步，離開了宋盼兒的臥房。
她回到了自己的臥房。
她坐在床沿，半晌動也不動。
她一直以為，顧延韜是個好男人，是個值得託付終生的男人，可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顧延韜有野心，也有城府。他更加精於算計。這樣的人。最容易翻船的。
他是有野心的人。
顧瑾之對他，始終有戒備之心。
「這件事，不能牽連無辜。」顧瑾之想，「我不能讓大哥因此而失勢。」
顧延韜這種人，是絕不能得罪的。
至於他的妻妾，他也會儘量保護的。
顧瑾之思慮良久，最終還是決定自己想辦法。
翌日，她先去見了程笙。
程笙也在家，正在看帳冊。
看到顧瑾之進來，他忙放下筆，迎上前：「六妹，這麼早？」
「嗯，昨晚睡不著。」顧瑾之含糊道，「程大哥。我有點事問你。」
「你說。」
「這些日子，京里可曾傳出謠言？」顧瑾之問。
程笙一頓。
「什麼謠言？」
「就是有人造謠，說皇帝和趙捷勾結……」
程笙立馬擺手：「怎麼可能！」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有沒有傳出來，你自己心裡有數。」顧瑾之道，「不管你承認不承認。我相信總有那麼一兩句話，流傳到民眾耳朵里，引起恐慌。你自己好好想想。」
「不是謠言。」程笙很肯定。
他的口吻斬釘截鐵，「我們都相信皇帝不會背叛祖宗，也相信大晉百年江山永昌。他的胸懷，豈是旁人能猜度的？」
顧瑾之點點頭。
她知道程笙是聰明人。
顧瑾之又說：「你和周家小公子交情匪淺，可有消息？」
「我哪有這份本事啊？」程笙笑道。「不過，有些消息還是靈通的。據說，周小公子已經在北平待了四五日。他是奉命出使蒙古。今日才到北寧侯府。」
「他為何要出使？」
「聽聞蒙古那邊，有點亂。」程笙道，「大概是為了避禍吧？」
「這話，也不足為憑。」顧瑾之道，「畢竟，他是個外藩的官員，貿然入境」
「是啊，他是外藩的。」程笙嘆氣，「他雖然有功名。但是在中原，還遠不夠資歷呢。皇上怎麼捨得派他去冒險？」
顧瑾之也想到這層了。
她也嘆了口氣。
程笙拍了拍她的肩膀：「六妹，你也不用太憂心。皇上英武，大局為重。周小公子是他的心腹愛將，應該不會有危險的。況且，他是奉命去的，不是遊玩。我估摸著，他是替皇上去探路的，順便打探虛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