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之對他也是這樣。
顧紹越是討厭顧瑾之,顧瑾之就越是要和顧紹作對。
這就是顧延韜的擔心。
他想化解,可是顧紹不聽。
「二少爺,先喝藥吧……」
顧延韜勸了兩句,顧紹卻始終沒有說服他。
他不肯配合治療。
這件事,只能顧延韜親自和顧瑾之談。
他去了次女的清暉園,直言告訴了顧瑾之此事。
顧瑾之早有預料。
她道:「父親,您放寬心。如今大嫂病重,我們要照看大嫂和孩子們。大哥身邊有我,二哥的婚事,暫且緩一緩。我會叮囑母親,叫她不許插手。」
這算是給了顧延韜承諾。
顧延韜舒了口氣。
他又問顧瑾之:「瑾姐兒,二哥不肯喝藥,他的病,到底怎麼了?」
「我開的藥方,他不肯服用。」顧瑾之道,「具體是什麼症狀,我尚未摸透。等摸熟了,我告訴您。」
顧延韜點點頭,又說了幾句話,就去忙碌了。
顧瑾之則打算回屋歇息。
她剛跨步走到了門檻處,丫鬟紅鸞快速走了過來。
「四小姐,宮裡來人了……」紅鸞急切道。
顧瑾之微訝:「誰?」
「陛下派來的人,說請四小姐入宮。」紅鸞道,「他在門口等著呢。」
顧瑾之詫異看了眼紅鸞。
「知道了,你去稟告父親,我去趟宮裡。」顧瑾之道。
皇帝傳召,顧延韜必須要跟著去,他還有差事,要進宮面君,故而顧瑾之獨自進宮了。
她到了宮裡,先去了乾清宮。
太后娘娘還沒有睡下。
她聽聞顧瑾之進宮,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她沒有立刻召見。
而是讓她身邊的宮女去通報,讓皇帝稍等片刻,她更衣梳妝之後再覲見。
顧瑾之站在乾清宮的偏殿,耐心等著。
過了約莫盞茶功夫,她才聽到腳步聲漸近。
顧瑾之連忙跪下磕頭。
「起來吧。」太后道。
顧瑾之應聲,站起身。
「皇帝今夜宣你進宮,可是因為哀家生病?」太后又問。
顧瑾之道:「是。」
她沒有隱瞞。
太后就露出了笑容。
「既如此,你便留下來,陪伴哀家說話。哀家病了,也沒人說話。你不僅長得漂亮聰慧,又孝順,比那個顧紹,強多了!」太后笑著誇她。
「謝太后娘娘抬愛。」顧瑾之道,「臣女願效勞。」
她恭恭敬敬伺候太后。
太后問她,最近有沒有去給朱雀大街上的鋪子掌柜問診?
「沒有,他們病倒了。我不懂岐黃之術,只是略懂皮毛,不敢班門弄斧。」顧瑾之道。
太后就嘆了口氣。
朱雀大街上的鋪子掌柜,多數是富貴之家。那裡有名望的大夫不多,顧瑾之年紀又小,不去問診,也實屬尋常。
太后並不介意。
她又說起了別的話題。
顧瑾之認真傾聽。
她知道太后喜歡說話。
「哀家記得,上次哀家去朱雀大街,那家綢緞莊的東家還在世。哀家還賞賜他一匹綢緞。」太后突然提到。
「哦?」顧瑾之笑了笑,「這家綢緞行,我還真的知曉。」
她笑容裡帶著三分狡黠,「上次您來,我在旁邊坐著呢,您忘了嗎?」
太后怔了下。
隨即,她也笑起來,拍了拍腦袋。
她想起來了。
她當時還問了那個東家,他的病如何了。
「是啊,你那時候還沒及冠,記性卻是好的。」太后笑著道。
然後,她又說起另一樁趣事:「……那位掌柜的,原本是江南商戶人家。他爹爹死後,他繼承了祖業,開辦了這家綢緞行。他祖輩都是布匹行的老闆,也積累了些家產。
他祖上是讀書人,家教甚嚴。他也爭氣,考中了秀才。他的祖母和父親不同意他從軍,只允許他科舉做官,並未逼迫他。
他念書極用功,一路高中,如今已經是六品武將。他在京城的鋪子不止這一家,還有好幾處……」
顧瑾之聽著。
聽完了,顧瑾之問:「他祖母和爹爹,定會支持他的吧?」
「那是自然。」太后笑道。
顧瑾之也點點頭。
「他祖父是做布匹的,家裡的鋪子遍地開花,他又是嫡子。」太后道。
顧瑾之嗯了一聲。
太后又道:「這孩子的確爭氣,也勤懇。他是咱們朝廷的棟樑之材,深受皇帝器重。」
說了幾句閒話。
太后又道:「……他祖父曾經在北疆守城,是個英雄,也是個好戰士。皇帝登基之後,特別器重他。他雖然是庶子。卻是嫡出。」
顧瑾之笑著附和。
太后似乎想說什麼,欲言又止,半晌沒有開口。
顧瑾之也不催促。
她就靜靜聽著。
良久,太后才道:「……他和他祖父一樣。都是忠勇之人,為國征戰,死於非命,哀家甚是遺憾。哀家一直記掛著。他若是活著,哀家就能頤養天年。」
顧瑾之低垂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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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事跡,哀家每日都會念叨,也希望他能平安歸來。可惜了。」太后嘆氣道。
說罷,她看向顧瑾之,眼神犀利,「你說。是不是因為你的緣故,所以皇帝不准他回鄉祭祖,不准任何人探視?」
顧瑾之心裡咯噔了下。
「皇上是聖明君主。臣女不敢揣測。」顧瑾之道,「但是臣女可以保證,絕無此事。否則,皇上早就把臣女發賣了,或者送到廟裡做姑子了……」
太后沉默了。
過了片刻,她又問:「皇帝為何不許他的族人來祭拜他?哀家覺得,你該知道緣由。」
她的目光凌厲。
顧瑾之心裡微涼,她道:「太后恕罪。我只知道,皇上吩咐不許任何人祭祀,我就遵旨。至於其他的,不敢妄語。」
太后的目光閃爍了下,沒有再追問。
「好了,你去陪著他用晚膳吧。」太后道,「哀家乏了,你回去吧。」
顧瑾之應諾,退了出去。
她出來的時候,遇到了顧紹。
「母后找你何事?」顧紹問。
顧瑾之搖搖頭,道:「沒事。你去用飯吧。」
她徑直往前院走。
她走遠了,顧紹仍是盯著她的背影瞧,眸光深邃幽黑。
太后叫了顧瑾之過來,問了她很多問題。
顧瑾之回答得滴水不漏。
等到了酉正初刻,太后就歇下了。
顧瑾之鬆了口氣。
翌日,太后就把她叫到了慈寧宮,又詢問了昨天她和司箋的對話。
她問顧瑾之,皇帝是不是不信任顧瑾之,不准她去探望司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