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家，不知這些事。」顧延韜道，「我若是知道了，定然會勸阻陛下。」
李氏鬆口氣，笑盈盈道：「相公真好。」
顧延韜也微微笑了笑。
他把顧瑾之送到家，然後又進宮去了。
顧延韜走了之後，顧瑾之就坐在椅子上想事情。
她在想。她爹爹這次告假，是不是因為程琅。
如果是因為他，顧瑾之覺得自己應該阻攔他。
程琅這個人，太危險了。
他的確是個很厲害的人物。
可惜顧瑾之無法阻擋他。
況且，她爹爹要去，肯定有自己的打算，顧瑾之插手未免顯得多事。
她沉默坐著，心裡卻亂糟糟的。
顧延韜回家的路上，也在想著這件事。
他的侍衛跟他匯報了皇帝的決定：「陛下答應了。」
顧延韜點點頭，繼續往家趕。
顧延韜和徐成霖告假回鄉祭祖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各地。
當然，顧瑾之也知曉了。
她心裡更加焦慮。
顧延韜的性格，絕非軟柿子。他在京里的名望和威嚴，也僅限於江寧侯世子，並不是所有人都畏懼他。
尤其是顧家，顧家除了二叔和她大伯父。剩餘的都不把顧延韜看在眼裡。
顧延韜不在京里，誰知道會發生什麼變數？
顧瑾之急得團團轉。
宋盼兒也急。
宋盼兒也知曉顧延韜回家探親了。
「我想回去一趟。」宋盼兒對顧延韜道，「他們畢竟姓顧，我總不能置身事外。」
宋盼兒雖然沒有誥命，但是她在皇室宗譜上是嫡枝，是長媳婦。
顧延韜也是嫡支，按律，顧延韜的夫人要隨著顧延韜去的。
宋盼兒這話，有點指責顧延韜冷酷無情。
顧延韜皺眉：「我們一家人，何至於此？」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宋盼兒解釋，「咱們不是怕事。只是，這樣拖泥帶水，反而惹惱了皇兄……」
皇兄既然下旨，顧延韜就不能抗旨不尊。
他若是堅持要回鄉祭祖，就是忤逆聖旨。
顧延韜不敢冒犯君權。
「好吧。」顧延韜嘆氣，「我也不敢拿全家的安危賭氣。你回去瞧瞧也好。你素來謹慎，遇事穩重。我也放心。」
他叮囑宋盼兒，萬事小心。
宋盼兒道是。
顧延韜則繼續上衙。
他回來之後，顧家上下也緊張起來，生怕顧延韜有個什麼閃失。
朱仲鈞和趙拓也很緊張。
他們兩人私底下談論這件事，商量著如何救顧延韜。
趙拓說：「這是國舅爺啊！他是皇帝的心腹，如果出了事，咱們都活不了；可他要是平安歸來，那就是大功德。」
朱仲鈞道：「不錯。他要是平安歸來，咱們就有機會拉攏他，將來對咱們更好。倘或他被貶為庶民，咱們的機會就少了一層。他要是死了，那咱們再投靠別的皇親貴胄。比如程琅，他和顧家有仇，將來他若是登基，咱們的機會豈不是更好？」
兩人越說越興奮，覺得顧延韜的性命不容有失。
而顧延韜，則沒他們兩個那麼樂觀。
他覺得，他這趟差事辦砸了，以前的努力都付諸東流。
他這次的罪，是實實在在的。他不能逃避。
顧延韜想到了朱仲鈞。
他對朱仲鈞的感激和愧疚更深。
顧延韜想了想，找來了自己的幕僚和幕僚家眷，讓他們陪同他回鄉祭祖。
顧延韜這些幕僚，有的是顧延韜的學生，有的是顧延韜的師弟們。
他們也關心顧延韜的病，紛紛道：「老師，要不我等陪同您同去。」
「不用了。我們只是回鄉祭祖，很快就回來的。」顧延韜道。
眾人依舊堅持，說陪伴顧延韜左右。
顧延韜只得同意。
他讓幕僚們先回鄉，自己獨自上了船。
他的幕僚們不疑有它，各懷鬼胎。
顧延韜到了南昌，直接入城，拜見了顧延韜的母親，然後才去見顧延韜。
顧延韜是個孝子，他先去了顧家。
顧延韜的母親已經去逝，留下孤苦伶仃的幼子顧瑾之。
顧瑾之正在給顧延韜的祖母守靈。
「……今日去了皇宮。」顧延韜向顧瑾之道，「我見到了皇兄，替你求情。你放寬心，皇兄答應讓你去西北。」
顧瑾之跪在蒲團上，磕頭道：「爹爹，我沒事的。」
她心中，突然湧出酸楚。
顧延韜這般護短。
顧瑾之的娘親死後，顧延韜也沒有提及半句。現在，倒像是她的丈夫。
她的鼻頭微澀。
她想到了自己剛穿越而來的時候，顧延韜對自己的維護。
這些，她都記在心頭。
顧延韜見她神色落寞，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們回鄉。」
顧延韜是去了皇宮，又是去找了趙凌，才回來的。
趙凌沒有立即處罰顧延韜。
而且，他還給顧延韜封了官。
顧延韜的品級，是從七品。
他這種情況，只能升遷。
「爹，您不必擔憂，我心中早有計劃。」朱仲鈞道，「只是，需要爹爹配合我演戲，幫我瞞過程琅。」
顧延韜聽了，道：「你有辦法對付程琅？」
朱仲鈞道是。
顧延韜就問他，怎麼對付程琅。
「程琅是太常寺卿。」朱仲鈞道，「我聽說，他和太子殿下關係極佳。如果我們設法弄掉他，太子殿下會怎麼做？」
顧延韜搖搖頭：「這個我不清楚。」
「那我們就慢慢試驗。」朱仲鈞道，「程琅最近忙著收買人心，沒工夫理睬咱們。等他騰出空，咱們就動手腳。他是文官，武力值不夠高，爹您是武官，武力值強悍，我和他交鋒時，您能壓制住他。我趁機刺殺他，您掩飾。」
顧延韜道：「我不行。」
「爹，您就放心吧。」朱仲鈞道，「我心裡有數。我們不能硬碰硬，否則損失慘重，到時候咱們連反擊的資本都沒有。我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顧延韜猶豫了片刻。
最終，他答應了。
顧延韜離開之後，顧瑾之也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
顧瑾之的乳娘叫碧鳶。
碧鳶四十歲，是從顧家的家生奴婢。
她跟著顧瑾之十幾年了。她的女兒，如今也八歲了，是個懂事的孩子。
顧瑾之走之前，把顧瑾瀾、顧琇之和顧瑾玉叫到跟前。
三人都知道，妹妹要離開一段時間。
顧瑾玉哭哭啼啼捨不得顧瑾之，抱著顧瑾之，說她捨不得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