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后薨逝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蕭彥辰都沒有提及重新冊立皇后的事。
因為蕭彥辰沒有提及,前朝後宮一開始還很安分,但很突然的掀起了一股請立新後的風氣。
不管是誰,哪怕是位份低至嬪位,也都開始拉幫結派的到處活動起來。
未央宮的沈瑤邊看熱鬧邊評價幹這種事無異於屬於老壽星上吊,自找死路。
皇上的逆鱗是那麼好觸碰的?皇后為什麼會成了廢后,看來後宮這些妃嬪們還是沒有吃到足夠多的教訓,以為自己做的隱晦不礙事呢。
沈瑤樂的躲在宮裡看熱鬧,但就像她說的那樣,其他人未嘗沒有想到這些事,畢竟立後的風聲出現的很詭異,好似忽然之間就刮遍了整個前朝後宮。
但人心貪婪,有些人哪怕知道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態。
沒辦法,都以為自己會是最幸運的那個人,大傢伙兒卯足了勁兒的去爭去搶,倒是襯得未央宮好似一朵奇葩,孤零零的豎在整個後宮的對立面,讓人十分不理解。
哪怕是蕭彥辰,也都會時不時的詢問魏珠有關未央宮的一些動靜。
儘管每次魏珠都表示未央宮很老實,但皇上依舊不放心。
不是不放心沈瑤,是不放心那些心懷叵測之人去算計沈瑤(好似一個意思,反正就是對沈瑤有著天然的防備,哪怕蕭彥辰心裡有著沈瑤位置)。
又是一次尋常問話,再次得到依如之前的回覆之後,蕭彥辰低頭沉思片刻,讓魏珠繼續派人監視。
「未央宮裡還有瑾兒幾個孩子,你差人多費心,有事,及時回稟。」
魏珠「嗻」的一聲,點頭應是。
擺了擺手,蕭彥辰轉身別過頭背對著魏珠靠在桌邊椅子處,「下去吧,後宮其他處的動靜,你自己看著處理,像是一些不老實的人,趁早踢出去。」
那些探子好似野草一般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要知道後宮的探子們早前被蕭彥辰下手處理了一遍又一遍,卻依舊攔不住愈發增多的人數。
呵!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蕭彥辰心裡忍不住戾氣橫生,若不是眼下不宜見血,他絕不會忍這些人這麼久。
魏珠應了聲是,快步離開太極殿。
出門後先是緩了口氣,隨後魏珠伸手招來一旁的奴才,「去按之前咱家的吩咐,繼續盯著。
再有,給未央宮的熙貴妃娘娘送個口信過去,便說一切如舊。」
說完,魏珠伸手擦了擦額頭上冒出來的汗珠,自己轉身走遠。
而另一邊,被魏珠派過來送消息的小太監如願見到了秋月。
乖巧地將魏珠交代的話傳到,這人領著秋月打賞的銀子,邁著小碎步歡快離開。
秋月目送對方走遠,乾脆回到大殿稟報沈瑤。
沈瑤正坐在榻間吃著內務府呈上來的翠綠葡萄。
葡萄酸甜軟綿,如同一顆顆精緻漂亮的上好瑪瑙。
將小太監的話完美轉達,秋月端來一盆清水伺候沈瑤洗手。
「娘娘,魏公公是什麼意思?咱們未央宮最近安分的很,難道是皇上那邊心裡想念娘娘,暗示娘娘去太極殿?」
秋月眨了眨自己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說完之後腦子還有些發懵。
呃呃,可能說完之後也覺得自己說的內容有些荒謬。
秋月肉眼可見的慌張起來,自己磕磕絆絆的不知怎麼解釋。
幸虧沈瑤不太計較,也明白秋月這屬於無心之失。
主僕兩人相處時間太多,有的時候就會這樣。
何況蕭彥辰有的時候別彆扭扭,還真就喜歡幹這種通過第三人魏珠給她送消息,讓她去太極殿的小情趣之事。
如今魏珠送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秋月第一時間往蕭彥辰身上猜,純粹是屬於條件反射。
但很可惜的是這次並不是蕭彥辰在想念沈瑤,恰恰相反,蕭彥辰在懷疑沈瑤。
魏珠給她送的這句話,是屬於兩個人之間的特殊溝通。
秋月雖然是沈瑤的貼身婢女,但也不是什麼事都了如指掌。
像魏珠和沈瑤的單線聯繫,就直接關係到魏珠的身家性命,魏珠當然不能讓除開他們兩個之外的第三人知曉。
「別管魏珠說的什麼意思,咱們只需守好未央宮便是。」
皇上懷疑在所難免,誰讓後宮這麼多宮殿都有異動,大的小的都能摸到一些,偏偏未央宮這裡是怎麼瞧怎麼安寧。
沈瑤在這方面確實沒有太多心思,因為她知道大概結局。
哪怕自己不能如願以償的坐上後位,但等到蕭瑾他們長大,蕭彥辰決定選擇下一任江山繼承人時,沈瑤身為新皇生母,肯定也會坐上太后的寶座。
既如此,那還爭什麼?皇上這樣的種子質量,還需要沈瑤去斗?幾個孩子的存在就已經讓沈瑤立於不敗之地了好不好。
沈瑤說的話好像沒說,但秋月仔細想想確實是這個意思。
她們未央宮不是一向都喜歡游離在整個事件之外,這次也不會例外。
「娘娘放心,奴婢明白,」秋月感慨自己修行多年,依舊不如主子沉穩,心裡更是將沈瑤奉為神祗高高供起。
沈瑤不知道自家婢女這般想她,她還在琢磨如今這場突如其來的立後風波的背後到底存在著什麼目的。
或許,與明年可能召開的選秀有關係?
廢后死的時候,距選秀已過去一年,且大靖後宮,正常三年一選秀。
今年快要走完一半,明年五月,不出意外的話,選秀的旨意一定下達到整個大靖朝國土範圍。
沒了皇后的後宮,那些世家豪門會不會動心?
要知道蕭彥辰的年歲真的不大,宮裡的嫡子又是一個身體不好的病秧子。
這樣的配置,只要稍微有野心的家族都會想送一個女兒進來嘗試。
若是輸了,不過是損失一個女兒,但若是贏了,那麼不管是子嗣還是什麼,肯定是己方賺的更多。
這筆帳,只要是人都會算的明白,所以如今皇上不確定皇后人選,是在等宮外這些人出手嗎?
伸手摸了摸下巴,沈瑤覺得自己智商著實不太夠。
之前聽蕭彥辰的意思,以為自己坐上後板上釘釘。
結果時間過去半年多,蕭彥辰壓根不提這件事。
沈瑤也就是仗著自己有幾個孩子,又提前通過系統了解蕭彥辰的身體,知道蕭彥辰想生健康孩子難上加難,才敢如此放鬆,不急不緩。
不然換成其他女子,肯定已經各種謀劃手段使出來,就為了那個後位。
……
後位真的很重要嗎?對一般人來說,已經不能用重要來形容,可以說是一些入宮之人的畢生追求。
原本,沈瑤以為這股忽然掀起來的立後風波會在吹過之後戛然而止。
但想不到的是,這股風波愈演愈烈,直接將整個後宮吹的東倒西歪。
在沈瑤再一次提醒秋月只需要管好她們自己,無需操心其他人後,大皇子的生母李貴嬪李妍珍直接出事。
李妍珍的家族李家被卷進了一場很重要的貪污案件。
其中李妍珍的父親,也就是大理寺卿李德凱,連同他的幾個學生一起陷了進去。
李妍珍得知消息,急得哭著跑去太極殿求見皇上。
懇請皇上看在皇嗣和自己的面子上能夠放親爹一場。
結果自然是不言而喻,蕭彥辰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放水,尤其貪污還涉及到了後宮妃嬪和皇嗣,嚴肅處理都是輕的,蕭彥辰恨不得直接來一場正版教學書,以示自己處事公正廉明。
李貴嬪李妍珍:……
李妍珍哭的眼淚都要流乾淨,依舊沒能挽回皇上那顆冷酷無情的心。
甚至因為李妍珍不分青紅皂白的各種幫親爹求情還不分情理,自身位份也從正三品貴嬪降到了正四品婕妤。
在此之前,皇上本打算看在大皇子的份上給李妍珍從正三品貴嬪升到正二品妃,如今不升反降,純屬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下子,李妍珍及其身後的李家徹底退出了爭後位的可能。
李妍珍經此一役,更加老實本分,存在感降至最低。
此消彼長,當初和李妍珍一起得了皇后保證的孫婕妤孫楚箬一路高歌猛進,親爹不僅從鴻臚寺卿往上提了兩階,自己轉身也成了孫貴嬪,甚至因為三皇子身體養的好,隱隱約約要被皇上升妃。
如今後宮,除了沈瑤這種雲淡風輕什麼都不在乎的熙貴妃,就剩下孫楚箬這位孫貴嬪最有存在感。
身為皇上的蕭彥辰也會時常去孫楚箬的長樂宮留宿。
為此,孫楚箬被頻頻傳出立後之言,甚至有幾次秋月都說到了沈瑤跟前。
沈瑤:……
雖然但是,孫楚箬想成皇后,還是不太夠格。
先不說其他,就三皇子那個身體,鄭紅妝當年下手可沒留情面。
如今看著三皇子健康,但內里早就像是被刻壞的孔洞,修補都修補不上。
且孫楚箬不是沈瑤,不能通過外掛手段讓自己懷孕。
僅有一個孩子,還是一顆隨時都會爆炸的炸彈,嘖,壓根沒競爭力。
沈瑤簡單點評幾句孫楚箬就不在管,等蕭彥辰來未央宮的時候,沈瑤也不說這種風言風語,就專心和蕭彥辰相處快活,像是沒事人一般。
還想看一看沈瑤情況的蕭彥辰:……
蕭彥辰曾試探性的詢問過沈瑤有關傳言的看法,被沈瑤一句流言而已徹底打發。
至此,蕭彥辰不再糾結沈瑤的態度,而是專心致志地給那些想要跳進坑裡的人挖坑填土。
秋末冬來時,天地之間銀裝素裹,整個宮殿都裹上了一層銀白新衣。
「今天是孫妃的好日子,恭賀的禮物準備好了嗎?」
沈瑤穿著一身冬季新裝,對著秋月招了招手。
秋月懷裡抱著一隻木盒,木盒裡邊裝著昂貴的玉佛。
這是沈瑤特意挑選的「貼心禮物」,還有一根放在木盒裡的玉如意。
「娘娘,咱們該走了。」
今天是長樂宮的好日子,孫楚箬終於被冊封為妃。
雖然沒有封號,但比起之前的婕妤,孫楚箬已經實現了身份三級跳,只和沈瑤差一階。
門口,等在那裡的轎輦已經擺好,穿著厚實斗篷的沈瑤坐了上去,就聽一聲起轎被直接抬起。
未央宮距離長樂宮不算近便,且為了保證沈瑤不受凍,秋月還特意在轎輦裡面放了一個小火盆。
用的是上好的銀絲炭,沒有煙味,甚至還飄出幾縷淡淡的草木果香。
這是在熏炭時就做了步驟,不然乾巴巴的炭火香,人熏一晚上,怕是得醃入味。
如今這樣就好,身上偶爾還會帶出一縷淡淡的草木香,可以說沒了後顧之憂。
「落轎」
轎輦落下,當在早前的幕簾被掀開。
沈瑤彎腰從轎輦中走了下來,手輕輕搭在秋月手心。
把手裡的火爐塞進秋月懷裡,沈瑤理了理自己的斗篷,又碰了碰垂落下來的鬢髮和流蘇,抬步進門。
長樂宮的面積不算大,比起未央宮要小上一半多。
但長樂宮有一個比較好的點,那就是風景不錯,距後花園也很近,出門就是景,不用走太遠。
當然,對於冬日的宮廷來說,這個優點暫時還看不到。
且後花園這裡挨著宮人們住的地方,人流量比較大,聲音嘈雜,這算是長樂宮的缺點。
聽說皇上有意為孫楚箬母子換一個宮殿居住,原因便是三皇子晚上歇息不好,早前好不容易養起來的身體又瘦了下去。
如今看著臉蛋蒼白病弱,和前面的大皇子、二皇子沒有區別。
「奴才給熙貴妃娘娘請安」
「奴婢見過熙貴妃娘娘」
「……」
一路上腳步不停,擺手示意行禮的宮人們起身,沈瑤抬步進了大殿。
大殿裡的溫度比之外面好了不少,一股熱流撲面而來,讓沈瑤不得不將身上的斗篷脫下。
「臣妾/嬪妾見過熙貴妃娘娘」
「熙貴妃安」
「孫妃,大喜的日子,本宮來遲,還請見諒。
其他人都起來吧,今兒都是過來恭賀孫妃,不必拘束。」
笑著將話說完,又讓秋月將準備的賀禮雙手奉上,沈瑤慢步來到椅子處坐下,緩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