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骨嘯晚明 40.拿捏搖擺的姜瓖

  姜鑲對左右手下一擺手說道:「你們都退下！」

  師爺見人都走了，說道:「大帥，在下想了一天，終於想明白一件事情:大帥屈居李逆，十萬精兵盡歸闖匪，朝廷派錦衣衛來刺殺大帥以儆效尤，這符合當時朝廷的利益。可大帥重舉大明旗幟，擁戴朱家後人，再殺大帥，就不符合朝廷和南邊朝廷共同的利益了，所以，背後之人，肯定不會是朝廷的人。

  至於李闖逆賊，現在自顧不暇，就算刺殺大帥成功，也對他們兵敗如山倒的形勢沒有任何幫助……」

  姜鑲疑惑地問道:「是……」說著用手在地圖的東北指了指。

  師爺點點頭，說道:「就是它。大帥，你想，兩次刺殺大帥成功，都可以讓大順軍和邊軍內亂，他們就可以獲利。所以，卑職可以肯定這個吳千戶背後的主使人一定是滿洲韃子那裡的。至於，她怎麼以錦衣衛千戶的身份來這裡，卑職還沒想明白。」

  姜瓖牙關緊咬，說道:「這是非置我於死地啊！現在滿洲韃子正在圍攻太原，等他們來這裡，我就把這個吳千戶祭旗。現在，傳我帥令，把這個吳千戶賞給那些將士們。只要別弄死就行！」

  師爺起身忙說:「大帥，不可！這個吳千戶還有大用！我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來的！」

  「你的意思……」

  師爺搖頭晃腦說道:「現在吳三桂以「亡國孤臣」的身份請求多爾袞出兵協助擊潰李自成等「流寇」，滿洲韃子和吳三桂的關寧鐵騎可是勢不可擋。如果他們到了大同，大帥可有把握打敗他們，繼續占據大同呢？」

  二者的實力，姜瓖在山海關外的一片石戰場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至於邊兵，糧餉不濟，兵無鬥志，這回總算從京城和李自成大同守軍手裡搶了一些，可維持不了多久。

  現在南明小朝廷實力還是很強，可遠水解不了近渴，大同可說是內無糧草外無救兵。

  姜鑲沉吟半天，也沒說話。

  師爺繼續說道:「兩次刺殺，說明他們十分忌憚大帥。那個時候，可以說是各為其主，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現在，大帥手握十萬精兵坐鎮大同，還有你的大哥和三弟，也都是西北地區的一方梟雄，實力比吳三桂只強不弱，無論大帥倒向哪一邊，都可以改變山陝的局勢。所以，卑職認為，最可取的辦法就是保存實力，待價而沽。」

  「可是心中這口惡氣實在是沒處出！」姜瓖對於兩次行刺於己還是耿耿於懷。

  「報！大帥！外面有個自稱是吳惟華的人，想求見大帥！」屋外有傳令兵拿著一封拜帖報告。

  「吳惟華，這名字好像聽到過！可又一時想不起來……」姜瓖嘴裡嘟囔著，腦袋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師爺說道:「大帥是貴人多忘事。這個吳惟華，字稚恭，順天人，是個諸生。恭順伯吳允誠之後，先祖本蒙古人，朱棣賜姓「吳」。他先父曾在甘肅任職，後回京任職。在回京的路上，當時我們老爺正在延安府任職，對他們家可以說是照顧多多。

  近來，我聽說這個吳惟華於多爾袞入京時拜迎馬首，投降滿清，已經投靠了多爾袞，目前在阿濟格帳下效力。他不在太原，卻跑到大同來了，估計是來當說客來了。」

  姜鑲說道:「你這一說，我還真想起來了。不過充其量，他就是一個不成器的書生，又能擔什麼大任？說客？如果僅僅只是空嘴白牙的說客，不管是哪邊來的，都殺了！」又對傳令兵說道:「有請這位吳先生！」

  一會兒，傳令兵引進來一個中年白淨書生模樣的人，進到房中，向姜鑲一抱拳，說道:「姜大帥，一別經年，依然風采依舊。」

  姜鑲略點頭微笑問道:「故人多年不見，不知道吳先生現在在哪裡高就啊？此時來大同，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吳惟華說道:「在姜大帥面前，豈敢信口雌黃？大帥，我這有人讓我給你帶封信，請大帥過目。」說完，從懷裡拿出一封書信。

  師爺把信接過轉交給姜鑲。

  姜鑲展開多爾袞的親筆手書，前邊的虛情假意一眼略過，後邊的真金白銀才能撼動人心:士兵每人每月紋銀一兩，軍官加倍，糧草另算，第一筆紋銀共計二十萬兩。

  姜瓖心裡連說了幾個好，把信轉給師爺，並吩咐屬下給吳先生看茶賜座。

  至於是銀子好呢，還是多爾袞的字好呢，只有他自己心裡知道。

  師爺看過信，已經心領神會大帥的意思，問道:「吳先生，白花花的銀子誰都喜歡！不過這十多萬大軍，銀子落在人頭上，恐怕還是少點，不能讓士兵們不產生異心。不知道滿清的攝政王多爾袞要我們做什麼？吳先生，冒昧地問一下，可否把來意說清楚，我們大帥才能知道這銀子是不是該拿？」

  吳惟華說道:「以前姜大帥和家父同在西北為官，知道西北土地貧瘠，大家都是為官不易。這些年李匪自成連年征戰西北，更是讓山陝百姓餓殍遍野雪上加霜。多爾袞大人考慮到姜大帥無餉無糧不好將兵，特命惟華送錢來給大帥解燃眉之急。」

  姜鑲笑著說道:「我的士兵都是跟隨我多年的忠勇之士……」

  「這一點多爾袞大人是知道的。可是，無糧無餉再加上兵凶戰危，大帥認為還會有多少忠勇的士兵跟隨呢？」

  師爺見姜鑲的臉色由白轉紅又由紅轉綠，忙插話問道:「不知道吳先生此話怎講？」

  吳惟華沒有回答師爺的話，而是對姜鑲問道:「如果此時李闖匪眾來攻打大同，大帥可有援兵？」

  「……」

  吳惟華接著問道:「如果多爾袞聯絡蒙古人圍城，大帥可能自保？」

  「……」

  「如果吳三桂帶領關寧鐵騎攜打下太原之餘威，到大同替明天子討伐叛臣，大帥可保士兵還會繼續跟隨嗎？」

  吳惟華的三問把姜鑲的所有退路都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