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218小姐(上)
肖衍生便是這般死了。
和沈年年料想的有些不同。
她最初的時候以為,是肖愈殺了肖衍生,以求長生。
畢竟有焚香道人那個邪道,實在是妖術許多。
尤其是這以女嬰屍骸之水煉製香與酒的,實在邪乎的很。
肖衍生死後,肖愈便尋上了焚香道人。
他聽聞焚香道人能救死人,便想著能讓自己的兒子也復生。
焚香道人先是帶來了一口玄晶棺,讓肖愈將肖衍生的屍首放入棺內,以此來保肖衍生屍身不腐。
緊接著,焚香道人又讓肖愈去尋來二十名妙齡少女,除此之外,還要尋三名陰年陰月陰日所生的女子。
那三名陰年陰月陰日所生的女子,便是用以給肖衍生配陰婚的。
其目的自是要以他們的八字來擋煞。
畢竟肖衍生死了這樣久,且死時是帶著怨氣的。
而餘下的二十名妙齡少女,則是用以煉製貢香的。
肖家的貢香之所以被天子所看重,更主要的原因,還是那貢香有延年益壽的功效。
而對於死人來說,這貢香便是亡魂尋香回歸人世的指引。
令沈年年大感意外的是,幫肖愈尋二十名妙齡少女之人,竟是許時。
許時的確說了謊,他自一開始,便不是真正以肖家旁支少爺的身份入的肖家。
他是肖愈花了五百兩銀子,『請來』的誘拐少女的屠刀。
許時家雖貧窮,但卻頗有才氣。
此外,他還生的一張好樣貌,為人又看似溫潤雅致,城裡鎮上,許多少女都極為愛慕他。
一些膽大的女子更是時不時送一些親手縫製的衣物鞋子贈與他。
雖說在這個世界,禮教森嚴。
但這些森嚴的禮教,更多是束縛著世家小姐與富戶小姐。
一些貧苦人家的姑娘,沒有那等子不得拋頭露面的規矩,她們自小也是家中的『頂樑柱』。
所以,肖愈會尋上許時,純粹是因其聲名在外。
沈年年本以為,這終於是解開了少女失蹤案件的謎底。
可卻不料,此事尚且還是謎團。
原本許時將那些少女哄騙到了肖家,事情已然水到渠成。
誰知其中有幾個女子竟是憑空消失了。
這使得肖愈不得不另尋他法,又去花重金買了幾家的女子。
倒不是說花錢買女子不行,只是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這麼做。
否則事情很容易便會敗露,倘若有心之人告發,他們肖家又要惹上許多事情。
至於憑空消失的那些女子去了哪裡,管事表示並不知道。且在他的陳述之下,是全然不知為何最後肖愈又打上了許時的主意。
據管事所說,肖愈讓許時留下來,也只是說再找旁支少爺替肖衍生成親風險太大,這件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而許時是與他們在一條船上的螞蚱,他不得不從,也不得不保守住秘密。
沈年年帶著這些思緒,很快便與陸溫言抵達了東南院落。
依舊是那個破敗的院落,但這一次,裡頭卻傳來幽幽的哼唱聲。
像是搖籃曲,又像是淒楚哀怨的思念,裹挾著風聲,彌散著一股詭異。
沈年年與陸溫言踏步入內,推開半掩著的門,黑漆漆的四下,便見一女子身材高挑,素衣染血,坐在樹下的藤椅之上。
可那藤椅是虛無的,影影綽綽,仿佛下一秒便會消失於天地。
女子口中依舊在哼唱著曲兒,是沈年年沒有聽過的小調,但溫柔的很。
月光極為柔和的披在她的身上,她長發並沒有披散著,反而是精心梳洗過後的秀麗。
而就在這時,哼唱的聲音戛然而止。
女子垂著的面容模糊不清,下一刻她突然朝著他們看了過來。
沈年年心跳驟然一縮,下意識往陸溫言身側靠了靠,面上倒是鎮定依舊。
她本也算膽大,但突如其來的這般見鬼場景,實在讓她忍不住腎上腺激素狂飆。
然而,令人驚訝的是,那女子轉過來的面容,卻並非可怖慘白。
她眉眼清麗,眼尾處一顆美人痣,只像是個尋常的姑娘。
「方外之人。」她嗓音略顯空靈,眸光定定然的落在沈年年的身上:「亦是有緣之人。」
她扭動脖子的動作,稍顯僵硬,但這並不損她的美貌。
「你是蘇悅?」沈年年疑惑的望著眼前的女子:「還是蘇悅的母親?」
蘇悅的眼尾有一顆美人痣,加之這女子的年齡,的確正是十七八歲的模樣……可她又覺得,這不該是蘇悅。
「蘇悅的母親?」那女子聞言,竟是一愣。
隨後,她露出一抹自嘲的笑來:「世人都不記得我的名諱。可這也不是怪事,多少女子成親生子之後,便也失了姓名,從此只是旁人的妻子,旁人的母親。」
她長嘆一聲,緩緩挪動著身軀,但這一次,她只稍稍轉動起來,便發出咯咯咯的骨骼脆響。
「我給悅兒取名悅字,是望她今生心悅,無憂無慮。」
「肖家人的姓,配不上我的悅兒。」
「可我的姓,也配不上悅兒。」
「所以,我便以我母家之姓,給她起了個蘇悅這個名字。」
「也不知,小姐是否會覺得,我這名兒起的太過隨意。」
說到這裡,她兀自輕輕笑了起來。
提及『小姐』二字之時,更是溫柔如水。
可倘若真是如管事所說的那個故事,周楚楚推出自己的婢女代替自己『送死』,那眼前女子,為何無恨?
「小姐是個極好的人,我初次見到她的時候,是二十二年前。」
她搖頭:「瞧,我連時日都記得一清二楚。」
「二十二年前,七月初七,焚香城下了連日的大雨,大雨連綿不斷,夜半時分,洪水決堤,似乎就要淹了整個焚香城。」
「就是在那一夜,無數人攜著家當妻兒,逃竄上瞭望天山。」
「我也不例外。」
「我那時,是焚香城的惡霸,是顧家的不孝子,水淹了焚香城,我竟覺得暢快,若是都淹了,就好了。」
「可就在那時,我看到了小姐。」
「她步履艱難,手捧著一匣子沉重的物什,本就裹了小姐,在這暴雨連綿的夜裡,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