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一行人回了縣毛紡廠。
他們直奔副廠長辦公室,副廠長一臉茫然。
他約莫五十歲上下,短髮,國字臉,僅僅是往那一坐就讓人覺得十分有威嚴,他,是行伍出身。
在這個年頭,很多國營廠子的廠長、副廠長,還有安保隊伍,都是行伍出身。
看到他們呼啦啦地走進來,副廠長看向王保國:「保國,這怎麼回事?」
「副廠長,我是咱們食堂的大師傅汪建城,我和劉鐵山的徒弟王大狗發現劉鐵山作為大師傅吃回扣,他收的魚不但價格高,而且開的條子上還虛報重量。」
「等送魚的領了錢,他再私底下讓人給他錢。」
王保國還沒來得及開口,汪建城就跳出來指著劉鐵山道。
聽到這話,副廠長皺起了眉頭。
行伍出身的他觀察力和記憶力都很強,再加上他主抓紀律和安全,所以他幾乎看過廠里所有人的資料,了解不少人的基本情況。
哪怕廠子裡兩三千人,除了那些基層的職工他不能認全,但稍微有點職務和權利的,他倒是都有些印象。
前幾天劉鐵山和汪建城的事情也算鬧出了點動靜,再加上又扯上了人事科長這種敏感的人,所以專抓紀律的他,又專門去了解了一下這兩個人。
還別說,他還發現了點什麼,只是眼下沒有實質性的證據。
可他發現那些,都是針對汪建城的,怎麼現在被舉報的成了劉鐵山?
這也說明,這事情更不簡單了。
不過不管是誰,只要是侵害廠子的利益,他就要徹查到底!
說時遲那時快,張鎮寧腦海里就划過萬千思緒,也不過是幾個呼吸的事情。
他掃視了眾人一眼,看向王保國:「保國,除了你,其他幾個人都帶到安保科,一個人一個房間,我挨個審。」
王保國有些詫異,不應該只審劉鐵山與江河嗎?
但服役的經歷,讓對上級絕對服從,他點了點頭,隨後就要帶著幾人去安保科。
「不是把你抓起來,是因為你們舉報,所以你們得去配合調查,提供筆錄、證據。」
張鎮寧開口解釋,他面色如常,誰也猜不出他這會心裡到底是在想什麼。
汪建城聽到這話,長出了一口氣,乖乖地跟著王保國走了。
也只能乖乖地跟著他們走。
汪建城還不知道,他早就被盯上了,要是他今天不舉報,他還能再蹦躂一段時間。
可現在嘛,事情趕到這裡了,他的所作所為,很快就會查清楚,而他也只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被帶到安保科後,江河進了一個審訊室,就跟他前世從電視上看到的那種一樣,只不過設施設備有些老舊,又充滿了年代感。
江河有些無語,沒想到這縣毛紡廠配的還挺齊全,讓他有幸坐上了這樣的位置。
兩世為人,這樣的房間他還只在電視中看到過呢。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縣毛紡廠的安保科也就這麼一間正兒八經的審訊室。
但四個人只有他一個人不是縣毛紡廠的人,所以自然而然的他就分到了這個房間。
而作為四個人中唯一一個外人,江河也是第一個被張鎮寧審問的。
張鎮寧坐在審訊桌前,定定地看著江河,突然一拍桌子:「說吧,你和劉鐵山到底是怎麼貪錢的,把詳細流程說出來!」
「領導,是不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張鎮寧點了點頭:「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那個...領導...其實劉大哥沒有貪錢,我們是在演戲...」
江河一臉「緊張侷促」地開口。
張鎮寧皺了皺眉,道:「到底怎麼回事,給我說清楚。」
江河直接被「嚇」得從頭到尾說了出來:「領導...我是農村的,我爹不親娘不愛的,剛分了家什麼都沒,就想著進城用農副產品換點東西吃。」
「劉大哥是好人,他幫了我,我很感激他。」
「昨天早上我又來送魚,劉大哥還讓我幫忙把家裡的土方法教給他,想著做一些便宜又好吃的東西,說是什麼給廠子裡降本增效,也能給職工們改善伙食。」
「結果就被汪師傅逮著不放,非說劉大哥是違反規章制度。」
「最後他們打賭,劉大哥贏了,汪師傅按照約定要主動放棄主事大師傅的職務了,然後劉大哥就跟我說估計有人要害他,讓我陪他演戲。」
「今天,我就按照劉大哥說的做了。」
「劉大哥收我的魚確實價格高,但一斤也就是比市面上的貴兩毛,但是我的魚大,大魚不就是比市面上那些小的魚貴嘛!而且我抓的魚又經過專門餵養,比市面上的魚都好吃。」
聽到這,張鎮寧點了點頭。
他也在食堂吃飯,這幾天劉鐵山做的魚確實好吃。
江河接著開口:「汪師傅說的劉大哥虛報,根本沒有,雖然劉大哥確實給我寫了一個這樣的條子,但是他沒有簽名,也領不了錢,他給我寫的還有一個條子,是真實的,我是拿著真實的那個去領的錢。」
「這個問題,只要去後勤一查就知道了。」
說著,江河從兜里取出了劉鐵山虛開的條子。
張鎮寧接過條子好看,還真是。
那麼這一切就都合理了。
不過他也不會聽江河的三言兩語,就認定事實,雖然他之前就查過汪建城和劉鐵山,知道劉鐵山實在。
思索片刻後,張鎮寧離開了審訊室,他要去查接下來的事情。
江河見狀長出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這張鎮寧原來是什麼級別,往那裡一坐他還挺有壓力的。
江河有午睡的習慣,他估摸著張鎮寧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回來,就趴在桌子上睡覺了。
江河是被劉鐵山叫醒的。
他對江河開口道:「查清楚了,果然如你所料,汪建城偷偷黑錢,之前副廠長就盯上他了,他今天一舉報,算是給了副廠長機會把他拘起來好好查他。」
「審訊我的時候,我一舉報,副廠長直接結合已經有的證據去查我覺得有問題的地方了,一查一個準,汪建城估計得喝十年八年的稀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