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府。
此刻,落葉飄零,寒風瑟瑟。
一副肅殺、酷烈之意。
上官棘緩緩走到近前,臉上慨然之色油然而生。
豪華的府邸,轉眼已是這般景象,房屋,院落,甚至還有祠堂到處都是破壁殘垣,宛若一片廢墟。
遠處。
一群兵士正在梁府廢宅上翻騰著,顯然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梁府被劈的還真是乾淨。不過,這些千羽衛來這裡是幹什麼呢?」
上官棘非常疑惑,心想:「難道梁府還真有什麼寶貝?我悄悄過去查看一番。」
不過,他轉念一想,又嘆了口氣,說道:「唉,有寶貝我也是廢人一個,取之又有何用?」
正思索間,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什麼人?」
上官棘心道:「不好,被發現了。不過,反正我也不是什麼壞人,只是來拿回家人的牌位,解釋清楚,這些軍士也不會為難自己。」
「是......」
上官棘剛要開口回答,卻被一個人從身後捂住了口鼻。
「噓,別說話,說的不是你。先看著。」
上官棘聽到是一個有些中性的聲音,聽不出男女,受人所制,也只好聽從。
只見,一個矮小的道人,從一處殘壁中緩緩走出。
「你是什麼人?」
千羽衛統領大喝一聲。
「殺你的人!」矮道人輕描淡寫回答道。
此人正是梁金水師父繆以樓。
說話間,繆以樓不知從哪裡拿出一個經幡。這經幡小巧玲瓏,先是顯現翠綠之色,靈力灌注之後,瞬間轉變為血紅,盈盈欲滴,迎風見長,懸在半空中眼看就朝千羽衛統領罩了下來。
「修仙者?」
「好見識,不過,你可以去死了!」繆以樓不屑一顧道。
「是嗎?引火符!」
只見,千羽衛統領不慌不忙的從胸口掏出一個金色符紙,上面密密麻麻的畫著各種圖案,符紙上隱約有靈力閃動。
「去」,引火符在空中驟然燃起,然後化作一道火龍,朝經幡吞去。
繆以樓看到引火符襲來,心裡有些慌亂,畢竟符火最能克陰氣,這引火符也不知是何人製作,竟然有如此威力。
不過,好在引火符是消耗性武器,他很快就穩住心神,體內靈力注入法器。
經幡經過繆以樓靈力的加持,威勢大漲,馬上就要脫離火龍的壓制。
「千二,千三,速速把你們的引火符打出來!」
「是!」
只見另外兩名統領,飛速打出了兩道引火符。兩道火龍圍著一個火球旋轉纏繞,好似雙龍戲珠。
經過另外兩道引火符的壓制,火球中的經幡,已經再也無法抵擋,漸漸的縮小。濃郁的血色也慢慢轉成了青綠色,倏忽之間,已是敗下陣來,落在了地上,再無一點靈力波動。
上官棘滿臉疑惑:「怎麼會這樣?按說這矮道人是個修仙者,不至於被三個凡人打敗。」
「你是不是在想那個修仙者為什麼會敗下陣來?」
黑衣人平靜道。
「對,你怎麼知道我所想。」
「我想知道的自然知道。」
「那你也是修仙者了?」
上官棘問道,這才緩緩轉過頭,發現身後之人,很是瘦弱,整個身體都包裹在一件寬大的黑袍里,看不清模樣。
黑衣人沒有回答,而是轉眼繼續看向了前方,像是默認了上官棘的說法。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有如此多高品階的引火符。」
「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交出你拿到的東西,可以饒你不死。」
「什麼東西?」
「停雲鍾。」
「哼,就憑你們。」
矮道人先後被幾個凡人如此戲弄,此時有些惱怒。
不過,他心裡明白,此時不是逞能的時候,對方能夠輕輕鬆鬆拿出三張引火符來,必然還有其他手段,今天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心裡拿定主意,臉上露出一副決絕之色,只見他果斷從腰間拿出一把墨綠色的匕首,對著胸口劃了一刀,嘴裡念了句咒語:「血遁。」
但見一道紅光閃過,矮道人竟然瞬間消失在原地。
「千一,現在,怎麼辦?」千二見矮道人逃走,上來詢問。
「回去復命吧,追不上了,就說停雲鍾已經被奪走了。」
「你留下那人的氣息了嗎?」
「放心,引火符早就給他留下印記了。他跑不了。」
「好,整軍,回京。」
……
一行人,陸陸續續的離開了。
「你是誰?你叫什麼名字?在這裡又是幹什麼?你也為停雲鍾而來嗎?還有,你為什麼要救我?現在可以說了吧。」
上官棘此時心中充滿了疑問。
「我是誰你無需知道,也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叫黑衣就行了。」
「至於我在這裡做什麼,肯定不是為了停雲鍾,區區中品法器,我還不惜的出手。」黑衣人忖度了一下,慢悠悠說道。
「法器?中品?」
「對,就是修仙者的一種武器。類似於你們煉體者使用的武器,這些武器按照威力與稀有程度分為六個品階。」
「法器是其中最低等的武器,之上又有靈器,靈器之上還有法寶。其中這三階武器,每一階都有下品、中品、上品和極品之分,至於更珍貴的靈寶武器,已經很少有人見到了,目前你也不用知道,這些這你以後就會慢慢明白。
「原來如此,若按照如此分類,停雲鍾也不過是個最普通的武器,那你又為何救我呢?」
「救你?」
「我何時救了你?」黑衣人冷漠道。
「上次在梁府,我和卿江能夠死裡逃生,安然退走,肯定有你的幫助。當然,還有這次。」
「我只不過是不想讓你攪局而已。事情早已向不可控的方向發展,今天救了你也是出於這個原因。」
「攪局?攪什麼局?」
「這個還不能告訴你。」
上官棘沉默了一會,猛地說道:「你是不想讓我死,我身上有你想要的東西。」
黑衣人聽到這話,陡然散開強大的氣場,一副十分不悅的樣子。
上官棘置身其中,像是波濤中的一葉扁舟,隨時都有粉身碎骨的風險。
「哼,你不要自作聰明!」
黑衣人聲音宛若寒冰,被一階凡人看透了心思,他出奇的生氣與鬱悶。
好在黑衣人略做小戒,僅僅一瞬間,便收起了威壓。
但,僅僅這一瞬間,上官棘的衣襟已經被汗濕透,在生死之間走了一遭。
眼見黑衣人收了靈力,上官棘心道:「果真如此,以我這般挑釁,他也就是若此,不願取我性命,否則早就被挫骨揚灰了。」
「我是不想讓你死,或者說不想讓我的宗門道統消亡。」
「說準確點?」
「你身上有我熟悉的一個氣息,這個氣息關乎我宗門道統的存亡。哪怕只是這個氣息,我也足足尋了三百個年頭,踏遍了修真數界,卻沒想到竟然在凡人界找到了蛛絲馬跡。」
「確定是我?」
「對,就是你。我的神識探查絕對不會出現差錯。」
「可我並不是修仙者。甚至,我連煉體者也不是了,我現在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上官棘意志消沉道。
「修仙一途,本無定律。機緣種種,天機難測。你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什麼是你。我相信,他既然從一開始就選擇了你,自然有不可言說的道理。」
「呵呵,從一開始選定我,就是讓我家破人亡,神銷魄散變成一個廢人嗎?」
上官棘大仇得報,失去仇恨的支撐,此時此刻,儘是索然無味。
「天意如此……」
「到底誰是天意,誰在掌管天意,天意的尺度和法則又是什麼!說到底不過是人性的醜惡,利益的角逐。修仙者難道不也是人嗎?何必遮遮掩掩!」
上官棘憤怒的打斷黑衣的話語。
黑衣一時語塞,沒有辯駁。
上官棘見黑衣不說話,蹣跚著走向了破爛的祠堂。
祠堂此時早已沒了香燭的氣息,桌案頹圮倒塌,地上零碎的散落著幾個破損的牌位,大部都分都碎成了木屑。
輕輕地。
安靜地。
上官棘把所有完整的牌位都重新擺回案上,其餘破碎的牌位也聚在了一起,借著餘燼,付之一炬。
「爹,娘,孩兒給你們報仇了!你們泉下有知,也終於能安心了……」
「你倒如此孝敬恭順。」
「你不是如此嗎?」
「我沒有父母,也沒有長輩,自然談不上這些。」
「抱歉。」
「沒有什麼好道歉的,不過,既然你如此孝順,仇人未死,你怎麼能這般告慰先父先母。」
「什麼?梁金水沒有死?」
「正是。不但沒有死,還被一個修仙者認作了徒弟。」
「竟有如此之事!」
上官棘氣勢陡然如虹。
「這才對嘛,黑衣人見上官棘突然有了精氣神,眼中閃過一絲讚許的目光,說道:「剛才那個偷走停雲鐘的修仙者就是他的師父。」
「竟然是他。」
上官棘有些差異,心想我這如何能敵過,不由得轉頭看向了黑衣人。
「前輩,請收我為徒吧,我此生只為報仇雪恨,絕不貪圖榮華富貴,一旦大仇得報,我定對前輩鞍前馬後,赴湯蹈火,絕不食言!」
「難得你一個坦蕩之人,說出如此請求。但……,我不能教你。」
「為何?」
「因為我是修仙者。」
「那為什麼矮道人就可以。」
「我們不一樣」,而後又淡淡解釋道:「雖說都能進入凡界,但是每個人承受的規則之力不同,我受制於此,因而,不能收你為徒。」
「我明白了。」
上官棘此刻也從梁金水活著的消息中冷靜了下來。
「不過,你也不用氣餒。正所謂,天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道損不足而補有餘。你且仍需在人道中徘徊,等到否極泰來,轉入天道,自然有著天大的機緣。」
「需要等多久?」
「天機不可泄露!」
「好,我明白了」。
上官棘見無他法,此時腦子裡想的儘是如何恢復自己功力。他心想:「大不了重新修練,我也一定要殺了你,梁金水!」
一股戾氣從上官棘身上湧現,一閃而逝。
黑衣人敏銳的捕捉到,又不動任何聲色。
「你走吧,請不要告訴你的朋友關於我的任何消息。」
「自然!」
「好,你我之間,有緣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