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叛徒

2024-08-13 20:12:02 作者: 曾經叫不吃魚
  日過晌午,揚州城往西一百多里的郊外,在稀疏的樹林中,兩個漢子相互扶持,踉蹌著朝向北方趕路,神情慌張,不住的回頭望去,似乎身後有什麼凶神惡煞在追趕一般。其中一名漢子肩頭受傷,傷口呈花瓣形狀,也看不出是什麼兵刃所傷,血流不止,這漢子倒也不在意。另一名漢子,左腿負傷,同樣花瓣形狀的傷口,卻沒有流太多鮮血,反倒是捂著胸口,同時口中不斷湧出鮮血,顯然傷勢更重,看來胸口這一擊相比腿傷更是嚴重了些。

  那傷重的漢子沒走幾步,便支撐不住了,倒在地上說道:兄弟,你...你快些走,我這傷勢怕挨不了多久,你不要管我。

  另一個漢子大聲道:「大哥不要說這等話,我怎麼可能丟下你,獨自逃生,大不了一起死,黃泉路上也不孤單。過了這片樹林便是官道了,上了官道,我攔下商旅馬隊,便去尋找良醫解你所中之毒。倘若運氣好,我們能到了驛站,我便換了好馬,帶你去往并州,聶莊主斷不會見死不救,只要到了并州地界,我看姓穆的也不敢亂來」。說話間,又將那傷重的漢子攙扶起來,勉強向前挪動。

  突然間,耳聽地後面傳來捉拿聲,一個老者飛身一躍,已經趕到了二人身前。那老者冷冷一笑道:拿住了,不要跑了這兩個叛徒!頓時一二十名的好手便將這兩個負傷的漢子圍在了當下。

  那老者又道:方堂主,史堂主,你二人好大的膽子,盜竊山寨鎮寨之寶,眼見事情敗露,竟殘殺自家兄弟私逃出寨,你二人可認罪呀?

  方成竹怒道:「呸,我和史大哥私逃出山寨,確實觸犯了山寨的規矩,但說什麼盜竊鎮寨之寶,殘殺山寨兄弟,確是沒有的事。」

  那史化龍忍著劇痛,本想也辯白兩句,但一口熱血湧上來,甚是難受,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竟險些暈厥過去。

  那老者哼一聲道:「死到臨頭了還嘴硬,念在我們多年兄弟的份上,你們交出白玉經函,我給你們二人一個痛快的了斷,要不然,就叫你們見識下我『千手毒沙』的手段。」原來這名老者就是狂風寨的二當家「千手毒沙」穆千雲。

  方成竹和史化龍與那穆千雲,同在狂風寨相識多年,對他為人非常了解,如果被他一刀殺了倒也落得痛快,怕只怕他那千變萬化的使毒的手段,中毒之人當真是生不如死。那史化龍一時沒了主意,額頭上冒出了大粒的汗珠。

  方成竹倒是硬朗朗的漢子,大聲喝道:「要殺便殺,爺爺我做事向來光明磊落,殺人放火我做的,我便認,若誣陷我偷了寨中的東西,我寧死不認」。

  穆千雲道:「好」,一個好字剛出口,身形便是一動,眾人還沒有看清他的身影,他已經到方成竹的身後,方成竹暗叫一聲:不好。可哪裡還來得及轉身禦敵,一條胳膊已經被穆千雲牢牢鎖住了,他的肩膀上本就有傷,穆千雲擒住傷口,暗暗一運力,方成竹便是一陣陣劇痛難忍。穆千雲這是特意顯現一下自己的本事,但又不敢托大,所以故意鎖住了方成竹那條有傷的胳膊。躺在一旁的史化龍見方成竹被一招鎖住,忍不住嘆了口氣,心想今日怕是真的要把性命要交代在這裡了,當下強撐起身體,撲向穆千雲,雙臂如同兩根鐵環一般,纏在穆千雲的腰間,穆千雲立即鬆開了方成竹,一個轉身,右手袖口中突然抽出一柄鐵扇,直接插入了史化龍的右胸。

  史化龍一聲哀嚎,身體慢慢倒在地上,隨著最後一絲氣息的消散,整個樹林變得異常靜謐。方成竹眼中閃過一絲悲痛和憤怒,一邊掙扎著站了起來。

  「史大哥,史大哥!」方成竹嘶聲道。

  其餘眾人見穆千雲出手就是殺招,心裡頓時一驚,又看到他一招制服了方成竹,人群中那些專愛溜須拍馬,阿諛奉承之輩,便開始誇讚起來,「穆大哥好身手」,「二當家的好本事」,「二當家的,您這招可當真是帥的很,小弟我要是能跟您學會個一招半式,江湖上也可以揚名了」

  穆千雲心裡明白這幫人平日裡奉承寨主習慣了,儘是些溜須拍馬的無恥之徒,他們說的話自然當不得真。雖是如此想,但心裡聽著還是十分的受用。轉念一想,我這一招幻影移形,雖然是攻其不備,但確實拿捏的恰到好處,即便姓方的有所防備,我也自信可以在三招之內將其擒拿。他們說學到一招半式可以江湖揚名,著實有些誇大了,但當今這世道上,能使出來這三招幻影移形的人卻也為數不多。如此說來,倒也受的起這份稱讚,想到此處,穆千雲臉上也不由自主的顯露出幾分得意之色。

  方成竹怒道:「呸,偷襲暗算,算什麼英雄好漢,姓穆的,要是有種,你我二人正大光明的斗上幾個回合。」

  穆千雲收了招式,緩緩道:「好,我料定你也不服,你身上有傷,我也不願趁人之危,若是你能在我的單掌之下走得過三招,我便放你離開。如果三招之內不敵我,便老老實實交代出白玉經函的下落。」


  方成竹心想:「你穆千雲的功力確實是在我之上,縱然是我肩頭有傷,難道在你單掌之下,竟然連三招都接不下,那是萬萬沒有道理的」,當即應道:好,一言為定。

  穆千雲道:絕無反悔。

  方成竹立定身形,也顧不得肩膀上的傷,氣沉丹田,雙掌暗暗運起,以右腳為中心,身形轉動,雙掌排開,左腳畫了一個圓圈,然後右腿用力一蹬,猛地發出兩掌,直撲穆千雲而去,這兩掌看似簡單,實則暗含了十成的功力,掌未到,勁力已至,一股強烈的壓迫感奔穆千雲而來,穆千雲也不躲閃,甚至自信,右手背在身後,左手化拳為掌,同時迎上,方成竹吃了一驚,沒料到穆千雲會以這種幾乎兩敗俱傷的方式來接他的招數。腦海中忽然一閃,頓時明白了對方的用意:穆千雲善使用毒物,就說他的兵刃,是一把精鋼鑄就的鐵扇,扇子邊緣鋒利無比,成五朵花瓣形狀,鐵扇本身沒有什麼殺傷力,最多也是用來格擋對手兵刃,真正厲害之處,是他的左掌,右手持扇,左掌出擊,左掌暗藏內力,同時含有毒性物質一併發出。對手一旦中掌,縱然不是立即斃命,也難挨過三五個時辰。想到此處,方成竹頓時一驚,如果硬生生對上這一掌,我內力遠遠不及他,而他的這一掌必是帶上了十成的內力,哪有會有兩敗俱傷,多半是被他一掌擊斃。方成竹立時收掌向後一躍,與穆千雲拉開距離,防止對方掌中之毒傷到自己。僅僅一招,穆千雲便由守變攻。此時方成竹心中暗暗道:「方才他故意顯露『幻影移形』的擒拿手法,趁我不備制服我,我心裡很是不服,但此刻,他僅用一招便化解了我的招數,搶占攻勢,可見他的拳腳功夫確實比我高明太多了,這勝負之數卻是難料了」

  穆千雲見方成竹一躍之後立即收招,神情似有些恍惚,顯然是在思考應對之策,當即便乘勝追擊,不給對方喘息考慮的機會,右手仍背負身後,左掌拍向他的左肩,方成竹身形左轉,側身躲過肩頭這一掌,右手出拳,運上十成力,攻擊穆千雲的胸口,千鈞一髮之際,穆千雲突然右腿下蹲,矮下身去,左手化掌為指,點中方成竹的膻中穴。兩招制敵,哪裡用得了三招。

  方成竹自己明白,膻中穴被制,絕無反抗的能力,也癱軟在地。此時人群里又發出一陣陣的叫好聲,比起之前的阿諛奉承,這一次倒是他們發自內心的喝彩。

  穆千雲道:「現在可服氣了?」,神情甚是得意,方成竹無奈道:「罷了罷了,姓方的功夫不如你,輸得心服口服,要取我性命,拿去便是」。

  穆千雲一臉和氣的道:「方老弟,你我同在寨中,相識多年,平日裡無冤無仇,我又何必非要殺了你不可呢,只要你交代出『白玉經函』的下落,咱們一起取回經函,返回山寨,去見寨主,你當面請罪,以示悔過,寨主念在往日的兄弟情分上,絕對不會嚴懲你的。」

  「哈哈哈」,方成竹放聲大笑道,「姓穆的,你當我是三歲娃娃不成,寨主早已不是當年的寨主了,當初兄弟六人一起創立狂風寨,自立為王,輕生死重情義,寨主是何等的義薄雲天,豪氣干雲,立誓要劫富濟貧、替天行道。可自從兩年前寨主不知中了你的什麼毒,導致練功走火入魔,性情大變,嗜殺成性,三堂主、五堂主都慘死在了寨主手裡,你姓穆的又趁寨主神志不清之際,排除異己,扶持自己的心腹,這一年以來,凡是跟你做對的,死的死,逃的逃,狂風寨已不是我們當初願意捨棄性命保護的寨子了。我若回去,無非也是乘了你的心意,徹底坐實了罪名罷了。」

  穆千雲道:「好好好,方老弟也算的上是明白人,我也不與你繞圈子了,你交出白玉經函,我給你一個痛快的了斷,老哥哥我追回鎮寨之寶,也算是完成了寨主交付的任務了。」

  方成竹怒道:「哼,說什麼鎮寨之寶,別人不知道,你我二心裡卻明白的很,敢不敢當著眾位兄弟的面,講講這白玉經函是從何而來。」

  穆千雲漸漸沒了耐心,冷冷的道:「方老弟,哥哥我沒有功夫與你閒扯,你若是想拖延時間,等待援兵,那是不可能了。兩天前你收到了聶家莊莊主的親筆書信,要你調查揚州刺史兵丁被劫的事,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方老弟,你如此的聰明,怎麼就沒想到服侍你的丫鬟也是我安排的眼線呢?你給那聶家莊的回信已經被我在半路攔截了,聶家現在是不會有人來接應你了。」

  方成竹慘笑一聲道:「哈哈哈,我方某人本事不濟,死在這裡,怨不得別人,只可惜連累了史大哥」,神情甚是悲憤,接著說道:「別說我不知道白玉經函的下落,就是知道也絕不會告訴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

  穆千雲道:「既然如此,方兄弟,那就怨不得我了。」,說話間,身體向前飛出,左手迅速變幻指法,一瞬間,嗖嗖嗖,三次擊中了方成竹身上的三處重穴。方成竹啊的一聲,立時噴出一口鮮血。

  穆千雲悠悠然道:「我這一指,已經用上了劇毒,且力透筋骨,你身上三處大穴,皆被我點中,最多也活不過半個時辰,哥哥我實在不忍心看你死在我的面前,你自行了斷吧」,說著扔下一柄短刀,招呼眾人離開。

  穆千雲吩咐眾人撤退,心中卻在暗暗盤算:「方成竹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即使以死威脅,他也決計不會說出白玉經函的下落,唯有另想他法。」,隨即向眾人使了一個眼色,輕身上馬,緩緩離開。

  方成竹眼見穆千雲和眾人離開,又吐了一口鮮血,用盡全身力氣,靠在一塊石頭旁邊,心想:「我方成竹死不足惜,只是沒有將白玉經函的下落告知聶莊主,將來恐怕官家追查下來,狂風寨恐將面臨滅頂之災,可是此處距離并州城千里之遙,自己最多也只能活半個時辰,縱然你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濟於事了」。

  就在此時,不遠處,一個小乞丐慢慢悠悠的地走了過來,突然看到地上躺著一具死屍,吃了一驚,又看了看身受重傷的方成竹,神色慌張地跑過去說道:「這位大叔,你怎麼啦?你好像受了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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