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有錢…」
老者話音剛落,人群中便擠出來一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不錯,正是之前趕阿命走的那位。
小姑娘名喚凝香。
她之前在人群中看了許久,也猶豫了許久。
一來阿命是偷東西被抓現行,按理說她不該救,可家庭教養又告訴她該幫則幫。
二來她對阿命這髒兮兮的小花子,屬實沒什麼好感,救他不在自己的意願當中。
不過她見饃攤青年面相兇狠,似有要打死這小花子的架勢。
思前想後,她還是決定挺身而出。
「我有錢!」
「你,你放了他,我賠給你。」
「你賠?」饃攤青年眯眼,上下打量番這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丫頭片子。
瞧她年紀雖小,衣著卻像富貴人家。
饃攤青年心裡多少有些顧忌。
他稍微緩和下臉色,語氣不冷不淡道:「你真要幫他賠錢?」
凝香瞧眼趴在地上偷瞄她的阿命,與饃攤青年點頭道:「嗯,我賠!」
「好!」
一聲「好」字落下。
饃攤青年將高舉的白布巾重新搭回肩膀,右手手掌伸向凝香。
「既然你賠,那就拿錢來吧。」
「兩個銅板。」
「我,我找找…」
凝香摸摸腰間,又摸摸袖裡。
片刻,她臉色有些尷尬的望向青年道:「我,我荷包在馬背的鞍袋裡,沒帶在身上。」
「嗯?」
饃攤青年皺眉,神情帶有幾分不悅。
「你馬呢?」
「你牽過來還是我隨你去拿。」
「不過咱們可得說好,遠了我可不去。」
提到「馬」。
凝香眼眶內忽得湧現一抹濕潤,嘴巴緊緊抿在一起。
小巧瓊鼻一抽一抽,似要哭出來般。
「我,我馬被人偷了。」
「不!」
「是搶,被一個大鬍子給搶走了。」
「啥?」饃攤青年驚叫,瞪眼道:「這麼說來,你馬沒了錢也沒了?」
凝香點頭,「嗯!」
「嘿?」青年氣的嘴巴歪斜。
但見凝香疑似富貴人家娃娃,所以他也沒敢發作。
只是白眼道:「你哪涼快哪呆著去吧,別耽誤我教訓這臭小子。」
「我…」
凝香語塞。
她歉意的瞥眼地上的阿命,猶豫著低頭不再言語。
眼見重新燃起的希望,再次破滅。
阿命目光淒淒的望向凝香,又怯怯回頭看了眼重新揚起白布巾的饃攤青年。
他額頭觸底,身體緊繃。
認命似的趴在地上,默默等待即將來臨的毒打。
然而。
他那哀淒淒的眼神,正被凝香捕捉。
小姑娘於心不忍,抿唇糾結頃刻後,出言阻攔青年。
「別!別動手。」
「我用別的東西抵帳行不行?」
「嗯?」青年停下手上欲要抽打的動作,重新看向凝香,「你東西都被人搶了,還能拿什麼抵帳。」
「有,我有!」
凝香小心翼翼取下,左耳上鑲戴的珍珠耳釘,遞給青年道:「這隻耳釘,能不能抵帳?」
黃豆大小的白珍珠,圓潤飽滿。
加之白銀精打的花座,更是突顯它的價值不菲。
饃攤青年雖是沒太大見識。
但珍珠與白銀的價值,他還是多少有些判斷,起碼比兩個銅板值錢不是。
「呵呵呵…」
「能抵,能抵,剛剛好…」
饃攤青年喜笑顏開的接過耳釘,寶貝似的捧在手心仔細觀摩。
周圍圍觀百姓見此有些吃味,嘟嘟囔囔的四散離去。
「這賣饃的,真他娘的走了狗屎運。」
「可不是嘛!那可是珍珠耳釘,一看就價值不菲。」
「走走走…」
「本以為能看場熱鬧,誰曾想竟演變成看別人發財。」
「晦氣!」
跪趴在地的阿命。
抬頭掃眼四散而去的百姓,之後回頭望向捧著耳釘傻樂的青年。
瞧青年嘴角似要樂得咧到耳根,他猜測那耳釘怕是很值錢。
他爬起身拍拍膝蓋塵土。
走到凝香身邊,邊斜眼偷瞄青年,邊與凝香附耳低語。
「你別給他!」
「那耳釘絕對比白饃值錢,說不準能值三個白饃呢,給他就虧了。」
凝香瞥他一眼。
再看捧著耳釘眉開眼笑的青年,有些為難道:「可,可是我已經給他了。」
阿命眼睛一瞪。
聲音陡然提高几分,「你傻呀,要回來呀。」
「你才傻呢。」
「人家幫你你還說人家傻,什麼人吶?」
凝香不悅的撅起嘴巴,氣呼呼的瞪著阿命說:「反正我不去要,若要也是你去幫我要回來。」
「我?」
阿命驚愕的指向自己鼻尖。
他怯怯瞄眼青年,腦袋似撥楞鼓般搖晃:「我,我不去!那是你給他的,想要你就自己去。」
「你這人怎麼這樣?」
「要不是為救你,我能給他嗎?那可是我娘送給我的生辰禮物。」
凝香有些不滿。
小臉也因氣惱而變得緋紅。
而隨著他們二人談話的聲音加大,一旁的饃攤青年也注意到了此處動靜。
他將耳釘收進懷裡,臉上笑容收斂幾分道:「錢饃已經兩清,再想要回去可是不能了。」
二人循聲轉頭,正見青年轉身離走。
阿命心中焦急。
「你,你快去啊,再不要回來可就真要不回來了。」
望饃攤青年邁步離去的背影,凝香有些膽怯的縮了下脖子。
「我,我不敢。」
「嗨呀,你真是…」阿命急得詞窮。
他咬唇糾結頃刻,跺跺腳,壯著膽子向青年追趕而去。
「你別走!」
「我們不拿耳釘抵帳了。」
「嗯?」青年擰眉回頭,怒瞪一眼追來的阿命。
「小兔崽子!」
「你是不是還想討打?」
「啊!我…」阿命被嚇得頓住腳步,怯怯低頭不敢與其對視。
青年見此,鼻音冷哼。
「哼!」
「不想討打就滾遠點,再敢追來老子非打死你不可。」
言罷。
青年重新邁步走向自家饃攤,徒留阿命雙拳緊握,恨恨呆立原地。
追趕上來的凝香。
望囂張離去的饃攤青年,癟著嘴與阿命說:「算了,給他就給他吧。」
阿命緊握的小拳頭一松。
垂頭喪氣道:「不算能怎樣,打又打不過人家。」
話此。
他眼神忽得一怔,猛然抬頭驚叫。
「呀!」
「我…我白饃呢?我碗呢?」
他邊摸索自己腹部衣服,邊四處掃視周圍地面。
恰時。
一雙嫩白小手,捧著個盛放白饃的豁口破碗遮擋在他眼前。
「喏!」
「你剛才忘在地上,我幫你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