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臉幹什麼?當你爹?」鄒嘉雙手一拍,把是十多年的功力都用上了,疼得手心發麻,渾身的血液都衝上腦門。
「老子才是你爹!」
這一下直接讓雙方都失去了理智,站起來對著罵,唾沫星子噴了對方滿臉。
有的覺得站著沒氣勢,直接踩在椅子上罵人。
罵著罵著還抓著瓜果朝對方砸過去,罵累了又沒有茶水吃一口,只能抓著乾果咬,一口下去疼得齜牙咧嘴,往桌上一砸,罵得更凶了。
這些少年郎沒有談判技巧,加上又是官家子弟,還有個裴棄在上面頂著,更沒有什麼顧忌,吵來吵去,就一個意思——
自己沒本事守住城池,還想要回去,不回去練兵,還跑出來獻醜,老祖宗的棺材板都要蓋不住了,真有本事你就打!
另一方說,我大軍壓境,你們最好客氣點,不然滅了你們,現在是給你們的機會!
雙方使臣都險些被氣得吐血。
一場談判下來,裴棄感覺耳邊那句「你在狗叫什麼?」就沒有停過。
這一場談判,只能算個平手。
阿達木吵架把自己的拳頭捶紅了,「裴棄,你有本事就真殺了我們!」
裴棄捏著喉結,「有本事你就直接開戰!」
嘴上吵得熱烈,可雙方都知道一點,不可能的。
裴棄不可能殺了匈奴使臣,大周不只有匈奴一個鄰國,今日殺了匈奴的使臣,明日和別國往來就會為難。
同樣,匈奴也不敢現在就開戰,定國公夫婦是戰死了,但他們不知道大周的底牌是什麼,究竟是什麼支持裴棄掀翻大同驛站,不懼怕大軍壓境。
雙方沒能達成共識,互相鼻孔噴氣。
談判結束,匈奴使臣轉身就走,鑽進附近的茶樓抓著茶壺往嘴裡灌。
這邊太子的茶剛好送到,眾人謝恩後餓虎撲食衝上去,迅速瓜分了茶。
裴棄捏了捏喉結,「阿敘,去把寧國公找來。」
秦敘記仇又不愛說話,對於寧國公他是能不開口就不開口。
秦敘直接把人弄進馬車裡,寧國公拍拍袖子,「嘖,這小子真記仇,我不就算計了他一次嗎?他上次差點把我弄糞坑裡去。」
秦敘把手指捏得咔咔響,暗暗想怎麼把寧國公的嘴堵上。
「誰讓你搞不清楚情況非要綁他去南疆。」裴棄十分維護自己這個小徒弟。
寧國公這些日子也對裴棄有了點了解,他半開玩笑道,「……我一時犯了渾,別直接給扣死罪在身吧?」
裴棄淡淡瞥了他一眼,「你問我?你怎麼不直接去問他呢?」
寧國公碰了一鼻子灰,悻悻道,「他太冷了,跟他坐一起,半天說不了兩句話。」
裴棄不相信,「胡說,他明明很健談。」那個逆徒,什麼都敢說。
寧國公:「???」健談?
寧國公又看了眼裴棄身邊坐著的人,用眼神質疑。
裴棄懶得解釋,他側身靠在描花銅漆扶手上,開始給秦敘算起他的前程。
裴棄目光懶散,打量著仍舊帶著點單薄意味的秦敘,死裡逃生的活命和訓練是兩碼事,秦敘的體格和正經的士兵差太遠了。
「你找我來幹嘛?」寧國公雙手撐在膝蓋上,見裴棄半天不說話,只能自己再起個話頭。
裴棄道,「讓你去北境幫忙鎮個場子,能不能行?」
裴棄攤手,「除了你還能找誰?東州的將領現在沒有一個能單獨出去撐場子的,北境現在青黃不接,唯有你個老東西了。」
寧國公被暗戳戳的罵了也不生氣,反而笑起來,搓了搓手,「只要陛下肯下旨,我就是拼了這把老骨頭也肯定會守住的。」
裴棄揉了把臉,「不需要你上戰場,去了就是對匈奴的震懾。只是你出身南疆,到了北境,那天氣能扛得住嗎?」
「你們現在的小孩子只知道說出身哪裡,我曾經也是駐守北境的,熟悉得很,放心。後來是跟著長公主去的南疆。」寧國公說起舊主就眉飛色舞。
裴棄沒接茬,他娘一輩子都為了大周奔波,算得上是掌握著大周一半的命脈,但她的兒子卻只能放養自我,困於命途。
寧國公自己說了半天,見裴棄不搭話,這才訕訕住口,「那個,還不知道你生辰,按道理說,我也該來給你……」
「我不過。」裴棄神色有些厭煩,像是不喜歡提這事,「等會兒到了陛下面前,你就負責點頭和說是,別亂插話,帶兵打仗我不如你,但是猜聖人心,這天底下,沒人比我更會。」
寧國公無有不應,他自從被裴棄罵醒之後,就一直在觀察這個傳聞中不孝無禮,橫行霸道的裴小郡王,想在他的身上找出長公主舊日的影子和風姿。
但很可惜,裴棄半點不像。
長公主禮賢下士,足智多謀,又兼心胸寬廣,哪怕是女子身,卻為天下人所推崇。
而裴棄懶於交友,手腕強硬,對於罵他的,必須罵回去,打他的,全部打一遍,名聲實在不算好。
馬車停在宮城前,寧國公按下心裡那些遺憾,等裴棄把秦敘又塞進馬車裡,兩人才一同往宮裡去。
仲春時節,宮裡的花開成了一簇一簇的,看著凌亂,卻是花匠精心裁剪的,每年裴棄看到這花都要說這花醜死了。
裴棄不等通報就直接進去,邊走邊喊舅舅。
這可把寧國公嚇出一身冷汗,他回去一定要警告他那些同僚,沒事別瞎去給郡王府兩個祖宗結親,裴棄與順德帝這般親厚,根本就不是外界傳言的那樣。
結親,結仇還差不多。
「舅舅,我給你找了個勉強能去北境鎮場子的來。」裴棄順手還撈了下福滿的浮塵玩。
福滿笑著往後躲。
順德帝擱下筆,「這事不急,今日的談判怎麼樣?」
「打了個平手。」裴棄歪在椅子上,他最近是越來越放鬆了,在順德帝面前伸爪子試探底線。
順德帝也縱著他,「哦?那我家小寶就是承認自己不如那些個老東西了?」
裴棄笑,「舅舅,就算是那些老東西在,也未必能比我們做得更好。」
「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