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與阮僑對視一眼,後者率先移開視線無趣的低下頭,仿佛游離於世界之外一般,繼續擺弄著手裡的東西。
她的手細而白,卻沒有太多的肉,宛若精雕細琢的象牙筷,讓阮棠多瞧了兩眼,才好奇的問旁邊的人:「她手裡玩的是什麼?」
旁邊的女生猶豫了一下,小聲回答:「那是我們之前放在她座位上的釘子,被她發現了……」
阮棠嘴角一抽,無語的看著她,「你們是初中生嗎還要玩這種幼稚的把戲,都要高考的人了怎麼一個比一個拎不清,再退化的話接下來是不是就要一群人水拉手玩丟手絹,唯獨排擠她一個,然後用嗲嗲的聲音說……」
她捏著嗓子,模仿幼稚園的小朋友:「我媽不讓我和你玩!」
「你們現在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
一群人被她臊的滿臉通紅,又敢怒不敢言,明明是你之前帶頭欺負阮僑的,怎麼翻臉不認人了!
殊不知,阮棠這嘲諷,是連原身一起算上了。
她看著阮僑乾乾淨淨的書桌,蹙了蹙眉,又問:「她的書哪去了?」
「我們把她的書丟在垃圾桶了。」有人小心的指了指角落的垃圾桶,被撕的四分五裂的書籍在裡面安詳的躺著。
阮棠似笑非笑:「誰幹的?」
之前還在獻寶的惡毒女配小跟班孔馨月,戰戰兢兢的舉了舉手:「是我……」,她委屈的辯解:「糖糖,我都是為了給你出氣啊。」
她說著,對上阮棠銳利的雙眸,頓時有種被拆穿的惶恐。
只怕討好她是真,藉機在無辜人身上發泄惡意也是真。
阮棠懶得拆穿,只說:「把你的書給她,記住了,這是我的人,阮家的姑娘還輪不到你們欺負。」
她是認真的!
眾人對視一眼。
孔馨月嘴唇動了動,不敢再說什麼,乖乖的將自己的書送過去,放在阮僑的書桌上。
阮僑幽幽的抬頭看了她一眼,孔馨月卻仿佛被針扎了一般,驚慌失措的後退兩步,慌忙的跑了回來,「她……她!」
她說不出什麼,一時間啞口無言,想起之前誰說的那句「邪門」,頓時深以為然。
阮僑早已無趣的低下頭,蜷縮在自己陰暗的角落裡。
阮棠移開視線,若有所思。
【系統:女主的異樣過於明顯,有一定提前重生的概率,但是目前暫未檢測出結果,需要宿主進一步接觸來判斷。】
自從阮棠一個S+評分震住它之後,系統顯然開始話多起來。
【阮棠:不像是重生那麼簡單,況且……你怎麼確定ta是女主?】
【系統:?】
阮棠丟下一枚炸彈,不再言語,自顧自的從書桌里拿出紙筆和書籍,新鮮的翻閱起來。
重回校園,還真是一次不錯的體驗呢,新鮮。
課上,班主任進來的時候滿目詫異的看了四周一眼,教室內罕見的安安靜靜,而不是一片狼藉,阮僑今天竟然沒有被為難,阮棠轉性了?
不怪她如此詫異,這個班級是專為不務正業的富二代們設立的,圈在一起比較省事,任著她們胡作非為,其中以阮棠為首的小團體最是喜歡興風作浪,尤其當她那個私生女妹妹轉學來了以後,那畫面簡直慘烈的不能看。
偏偏阮棠又是財閥阮家的大小姐,不僅父親這邊實力雄厚,母親那邊也不予多讓,哪裡是她招惹的起的,她要欺辱一個小小的私生女,校方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其實全瞎也是可以的。
不過,阮大小姐沒有興風作浪,總歸是一件好事,這堂課安安穩穩的講到最後。
班主任臨走前,還一副活見鬼的樣子猛盯著做筆記的阮大小姐瞧了兩眼。
阮棠面對四面八方詫異的目光,泰然處之。
一整節課,阮僑都是趴在桌上不動,那本書半點沒有被碰過的痕跡,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與外界隔離,直到課後才離開座位。
阮棠抬眼去見,學院的校服分為兩種,男生的款式是淺藍色偏西裝式的制服,女生則是藍白相間的小襯衫搭配及膝裙,但是阮僑卻穿著一件男款的制服。
她的身形削瘦、骨架纖長,比一般女生要高出一個頭來,寬闊的肩膀完美的撐開男式襯衫,窄而細的腰肢下、制服長褲包裹著修長筆直的一條腿,但從身形來看,簡直就是少年骨骼的完美比例。
唯一的女性特質,大概就是一頭蓬鬆柔軟的碎發,長長的劉海遮住了她那雙陰鬱的黑眸,臉頰瘦到脫形凹出來更顯輪廓線條清晰,若是其他人這樣大概會很醜,但是放在她身上卻有一股病態的美感。
她慢吞吞的向外走,視線在阮棠的身上一掃而過,沒有半分的停留。
旁邊的孔馨月似乎想重新彌補和阮棠之間產生的裂痕,主動邀請她一起上廁所,這大概是絕大部分初高中女生聯絡感情的一種手段了,阮棠好笑的想著,不過這倒是頭一次經歷。
她搖搖頭拒絕了對方。
孔馨月遺憾的和別人一起離開了,走到門口時,還能聽到她們在小聲的、嘰嘰喳喳的抱怨阮棠怎麼了。
阮棠把玩著手裡的筆,漫不經心的一笑,對系統道:【我有預感,今天要出事。】
不到五分鐘的時間,這個世界的女主阮僑便回來了,看起來沒有一絲的異樣,依舊是慢吞吞的腳步,徑直走到她的角落,埋頭不動,像是在補覺。
她在睡覺。
阮棠在饒有興趣的看她。
又過了一會,在上課鈴聲響起之前,外面傳來一聲慘叫,緊接著是一群人慌亂的叫喊聲,惹得整個教室的人都往外跑去看熱鬧。
出事了?
這個時候唯獨阮僑還在補覺,動也不動。
阮棠起身,隨著看熱鬧的人群往外走,就見四分五裂的碎片和一地血漬,一群女生圍著跌坐在地上的女孩不停地往她頭頂加紙,試圖將噴涌的鮮血堵住。
「快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天啊,她是被什麼東西砸的?」
「好像是從上面掉下來的瓷碗,咔嚓就砸在她的腦袋上了,我都不敢看了……」
「這是孔馨月吧……真的是她!」
孔馨月?
阮棠走近一看,果然是她,頭頂的鮮血不斷地往外涌,臉頰上、肩膀處隨處可見被碎片割傷的痕跡,之前還畫著精緻的妝滿臉得意的一個女孩,此時分外的狼狽。
看到孔馨月被劃傷的臉,阮棠的腦海中一瞬間閃過的是垃圾桶里的被撕碎的書,何其相似。
她下意識的轉頭去看阮僑,後者依舊趴在桌上動也不動,仿佛再大的熱鬧都與她無關,但是阮棠卻能感覺到,這件事而絕對和她脫不了干係。
【系統咋舌:這手段……這個世界該不會是和恐怖片融合了吧,咒怨2.0?】
【阮棠哼了一聲:不一定,就算本人不在現場,也能人為製造出這種效果。】
救護車很快便來了,醫護人員將孔馨月抬上擔架,自有校方的人跟著去處理。
阮棠看了一眼,從錢包里抽出一張卡丟給其中一個和孔馨月玩的很好的女生,簡單的說:「沒密碼,拿去給她當醫藥費。」
那女生本就六神無主,接到銀行卡後便像是被安撫住了一般,整個人終於鎮定下來,朝她一彎腰,然後急忙跟上去。
阮棠對此不置可否。
孔馨月這個惡毒女配小跟班的家境實在不好,她願意為原身馬首是瞻,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期盼著能從原身這裡改變命運。
她的下場來源於她和阮僑的恩怨,這一點上她不會插手為任何一方打抱不平,但是醫藥費可以出,權當是負起原身要承擔的部分責任了,畢竟那小姑娘還罪不至死。
倒是班級里其餘幾個一直在冷眼旁觀的女生,詫異的看了阮棠一眼,這個時候阮棠不是應該破口大罵你這個廢物嗎,怎麼會如此冷靜的處理善後?
這一點倒是出乎她們的意料。
作為學院裡的特殊班,這裡絕大部分學生都是不好伺候的富二代,也有少數的學生是孔馨月那種,學習怎麼樣另說,完全是托關係進來為了另闢捷徑的。
那些平日裡玩的很嗨卻也有自己的驕傲的富二代們,就是很看不上阮棠和她的小跟班團體們,又蠢又毒還不好惹,至於被霸凌的阮僑,一個私生女而已,更不屑給她出頭了。
平日裡都是當做樂子來看,今天倒是出乎意料。
阮棠對所有人的視線視若無睹,徑直走到角落裡,拉開椅子坐在阮僑的旁邊,她興味的打量了對方兩眼,在阮僑被驚醒不滿的目光下,一個直球打過來:
「你做的?」
阮僑冷漠的看著她,眉眼間皆是譏誚,態度很明顯,而且毫不掩飾。
上一個欺負她的人現在還在ICU,現在這個剛撕了書,轉眼間自己就淪落到和被撕的書一個下場,這特麼哪裡是受盡霸凌小白菜女主,簡直就是個人形殺器啊!
阮棠卻來了興趣。
「還真是個危險的大殺器啊。」她低聲喃喃,輕笑,沒有譴責的意思,卻理所當然的說:「既然這樣,那為了拯救世界,我可得看好你了。」
她自顧自的說著,不管阮僑什麼態度,已經替對方做好決定,「既然你把我的同桌給送進醫院了,那接下來你就收拾好東西,去我旁邊的位置上坐好吧。」
阮僑冷漠的看著她,不語,但是態度很明顯,仿佛在問:你神經病嗎?
明知道她是什麼人,還敢往自己身邊拉?
「我可不想搬到這邊來,牆角旮旯有什麼好啊,還是我的靠窗位置最舒服,中午的時候還能曬曬太陽,所以你過去。」阮棠理直氣壯的說,直接將手搭在她的書包上,卻被對方一把抓住。
阮僑的手很細,力氣卻很大,帶著一股冰冷的寒氣,他的目光冷漠陰鬱,嘶啞的聲音第一次響起:「被陽光照到不覺得自慚形穢嗎,明明是蒼蠅臭蛆,也只配活在陰暗的角落裡苟且偷生。」
話語間沒有半分嘲諷,只有陳述事實的平靜。
阮棠沒有被她的形容激怒,只是玩味的笑笑,「蒼蠅臭蛆,也包括你?」
「你、我、還有你那個小跟班,以及整個角落的所有人。」阮僑湊上來,聲音飽含惡意,仿佛要將她一同拉入地獄沉淪般,「光鮮亮麗的外表,骯髒醜陋的思想,無時無刻不在滋生罪惡,比起那些沒有思考能力的臭蛆,不是更噁心的多嗎?」
就像他,一個小三出身的私生子,像臭水溝里的老鼠一樣躲躲藏藏,用再乾淨的水去沖洗,也掩飾不住骯髒的本質,在陽光下便會原形畢露。
也像她,同樣也是那個男人的孩子,醜陋的外表扭曲的內心,惡毒貪婪又自私,再多的錢也無法滿足她的貪慾,再動聽的讚美也無法改變她小丑一樣的本質。
現在,又想換什麼把戲呢?真是可笑。
阮棠若有所思的打量著阮僑臉上不加掩飾的戾氣與厭惡,那種厭惡是對她的,但更多的是對她自己的,她突然發現,阮僑的自卑本質沒有改變,只是多了一層自毀的傾向,以及對外界的攻擊力。
她微微挑眉,居高臨下的看著對方,說:「錯了,在座的各位是什麼我沒興趣評價,但是我——」她指了指外面的一輪太陽,「看見了嗎,我比它耀眼,讓它的陽光來照耀我,是它的榮幸。」
這話一出來,有人直接就噴了。
全場瞠目結舌,阮棠也太特麼敢說了,不過這話再荒誕,卻也沒人敢笑出聲來。
阮僑的手一顫,眼前的女人胖的幾乎讓人分辨不出來五官,心腸歹毒扭曲,此時卻自信的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可笑嗎?
但是從她的嘴裡說出來,侃侃而談,那一瞬間的氣勢,卻耀眼的讓他下意識的別開視線。
阮棠沒有理會怔住的阮僑。
她說完,低頭捏了捏身上的肥肉,頓時蹙起眉來,嘖了一聲,「不行,我得先將這身肉減下去,太辣眼睛了。從今天開始,你就陪著我一起鍛鍊,早中晚都要,開始地獄減肥模式。」
她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瘦下來。
阮僑:「你覺得我需要減肥?」
一個胖成球,一個瘦成竹竿,怎麼看也不適合一起減肥。
「你需要健身。」
「我——」
阮棠不等他拒絕,仗著體力的優勢一把將人拎起來,晃了晃,惡意一笑:「妹妹,你覺得你需不需要?」她刻意在「妹妹」二字上加重語氣。
阮僑被她放下來,一副活見鬼的表情,霧沉沉的黑眸死死地盯著阮棠,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阮棠:「你需不需要?」
阮僑冷冷一笑:「是的,我需要。」他的確很需要鍛鍊,才能讓阮棠吃點教訓。
作者有話要說:
一開始:
阮僑(冷漠):你、我、大家都是活的陰暗角落裡見不得人的東西,死光了還能淨化空氣。
後來:
阮僑纏著阮棠不放,聲音低低的,像哀求又像撒嬌:姐姐,照照我,如果能在你的光芒下化為粉末煙消雲散,一定是我求之不得的死法。
再後來,他就和男主,為阮棠的光芒到底照(寵)誰而掐的死去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