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宗,楚雲荊所屬別苑之中。
陸風在滌塵的又一輪診治下,替換上了新的造化凝玉膏,將原先那部分殘留的藥力封存在了四肢經絡之中,以待將來進一步激發。
宓凝站在一旁,聽完滌塵診斷的話語,不由驚道:「谷主他們真的連這都答應了?三貼!那可是整整三貼造化凝玉膏啊,要是再算上你走前給他留的那部分,都接近四貼了。」
說到最後,有意壓低了幾分聲音,「那個~谷主他們是有什麼把柄鉗在他手裡嗎?」
滌塵無語的敲了下宓凝的腦袋,示意道:「他就是你葉梵哥哥口中的好兄弟,也是你寧香小師妹要死要活威脅著想要保護的那個師傅。」
「什麼?」宓凝驚得眼珠都瞪大了三分,想到此前自己當著陸風面吐槽的那些話語,一時間不由漲紅了臉,氣得直跺腳,「爺爺你不厚道,你不早說!」
滌塵莞爾失笑,這若非聽得陸風已經打算離開,他此刻也都不會提及。
滌塵看了眼陸風坐著的輪椅,開口道:「你的恢復力屬實是我見過的最強存在,饒是君家那個雅小姐,突破體質的桎梏,達到五行極木體,在恢復力上恐怕都比你要差上不少。」
「按照這般速度恢復下去,不出幾日,你四肢的骨骼當可好的七七八八,如普通人那般勉強行走當不成問題,待得回頭實力提升,徹底激發造化凝玉膏的藥性,恢復往昔不成問題。」
宓凝鼓著嘴打岔道:「何止呀,那可是造化凝玉膏啊,常人一貼難求的存在,他一人要用四貼,回頭徹底治癒後,不管是四肢骨骼還是經絡強度韌性,恐怕都要比他原先強了數倍不止。」
「這要被體宗那些傢伙聽去,非羨慕死不可。」
嘴上如是說著,內心卻仍覺有著幾分暴殄天物之感。
在她看來,四肢的碎骨斷經傷勢,壓根用不了那麼多,兩貼恐怕就已經完全足夠恢復了。
多餘的兩貼,恐怕就是用來讓他提升的。
陸風並沒有在意二人的對話,心中滿是震撼於君子雅的提升,五行極木體!難怪君子朔實力悄然提升都沒能拿得下對方。
陸風本想著問上一句,君子雅可是有什麼後遺症之類,適才要尋滌塵去診治,但想到此舉有違滌塵醫德,怕是問不出什麼下,不由打消了念頭。
……
戰心崖上。
邵陽背送陸風離開後,又回到了楚雲荊身邊。
此時的他,步履顯得有些沉重,眉宇間透著一股離愁傷情。
「楚師伯~」
良久,邵陽鄭重開口:「我想求你親自指點,我還是想變強。」
楚雲荊皺了皺眉,不喜道:「你師傅那麼多苦口婆心的話,你是半點也聽不進去?」
邵陽深吸了口氣,嚴肅道:「正因為聽進去了,我才更想要變強。」
楚雲荊投來質疑詢問的目光。
邵陽決然道:「師伯和師傅的話都說得很對,現在的我就算卯足勁修煉,短時間內也不可能提升太多,定是摻和不了師傅如今面臨的那般局面的。」
楚雲荊不解:「那你還這般急切想要變強?」
邵陽點頭,「但師傅也說了,我是他眾多弟子中的老大,當起到表率作用,我有想要保護師傅的心,我妹和其他兄弟姐妹內心定也是這樣想的。」
「在未來的某一天,師傅他若是真的遇上危險,需要人去救的話,我想他們絕對不會坐視不管,定會不顧一切的沖在第一個。」
「我仔細想明白了,我既然作為老大,當不能如他們一樣莽撞,所以,我要做的便是保護好他們!師傅礙於聲名被人抹黑弄得很差,甚至是成為眾多勢力的公敵,阿月他們若是挺身相護,勢必會受到牽連,我想變強,強到足以在那個情景下,能護得住他們。」
「他們去保護師傅……我保護他們!」
楚雲荊聽聞神色逐漸多出一抹動容,同為老大,他自是明白各中心情。
長舒了口氣,楚雲荊點頭道:「你有此心,師伯甚感欣慰,既如此,且便就在這待著,師伯爭取助你戰意拉升一個層面。」
頓了頓,語重心長道:「待你戰意修煉達標,師伯再替你向宗內爭取更多,屆時你當可率著部分戰宗弟子,一道去保護你那些兄弟姐妹。」
邵陽聽言頓時驚喜若狂,這種得到支持的感覺,實在太安心了。
楚雲荊愴然失笑,此般事情就算邵陽不做,他這個當兄弟的也決然不會袖手旁觀,假借邵陽之手,師出有名下,儼然更適合不過。
楚三通這時神色匆匆的走了回來。
「三長老~」邵陽連忙行禮。
楚雲荊狐疑:「三叔你不是去接待滌塵前輩他們了嗎?」
「別提了,」楚三通嘆氣道:「本在山門處都接上他們了,哪料李劍心和他帶著的女娃子二話不說就往靜心閣那邊闖,我想著也不會出什麼事,便先讓人把滌塵安頓到了你那小院之中,待回頭趕去靜心閣那,卻聽守衛弟子稱,那老傢伙又來這戰心崖尋你們來了。」
楚雲荊愕然:「李前輩不曾來過這,許是聽得山下弟子說及,老陸去了我那小院,又尋過去了。」
頓了頓,問道:「他可有說及如此匆忙所為何事?是有了極陰之氣消息了?」
楚三通搖頭,「我擱這同他連話都沒來得及說上幾句。」
邵陽在意道:「李前輩身邊帶了名女子?可知身份?」
楚雲荊這時也反應了過來,「和他一起的不該是老默嗎?老默沒一起回來?」
也不知為何,說及此話時,心頭沒來由有些不安。
與此同時。
處於院落中的陸風,也在問及著有關李劍心前輩的事情。
但在話音剛落的那剎,院落外一道扎著馬尾的身影便簌的一下沖了進來,以著驚人的勢頭猛地跪趴在了他的膝蓋上,哽咽抽泣聲隨之傳出,伴隨有女子不斷抽搐顫抖的動靜。
陸風已經微微有些恢復的手就這樣被壓著,並未去動彈半分,臉上滿是寵溺的笑:「好了,師傅這不是已經在慢慢恢復了嗎,沒事的,別擔心。」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闊別多日的君子依。
也正因認出是對方衝來,陸風才那般隨和沒有起半點反抗。
君子依的抽泣聲並沒有半分停下的意思,反而嗚咽的更難過了許多,直叫人聽著心中憐惜不已。
足足哭了好久。
君子依才緩緩停下,依舊趴在陸風腿邊,頂著一雙滿是通紅的眼睛,哽咽道:「師傅~老哥他……他死了。」
死字脫口的剎那,君子依眼眶中的淚水又一次止不住淌了下來。
陸風如遭雷擊般僵愣在原地,顫聲確認道:「你是說……老默?」
君子依無助點頭,悲憤道:「子默哥他是為了救我,才……才死的。」
不遠處,由著邵陽推著走進院落的楚雲荊同樣驚愣在了原地,握緊的拳頭以著所剩不多的力道於木製輪椅上摳出了幾個指印,凜冽的殺意死死內斂,像極了一頭即將暴走的凶獸。
陸風臉色陰沉到了極致,壓抑在內心深處的那股殺意似有要衝出的徵兆,厲聲問道:「他死在誰的手裡?」
君子依搖頭,「是一名黑衣護衛。」
陸風一怔。
楚雲荊湊上前追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將老默回去到他出事的所有經過都說一遍。」
君子依應了一聲,緩住情緒後說道:「老哥他那日突然回來,什麼也不說,就一門心思沖入了信閣之中,翻閱起了這些年來奇珍異寶相關記述的信軸,這一番便是整整五日。」
「期間我去尋他,但被他冷漠的趕了出來,我問他他也什麼都不肯說,只叫我好好修煉,別多管,我實在放心不下,就一直暗中守在了信閣外。」
「直到昨日,老哥他像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一般,急急忙忙的便跑去君子雅所屬的雅閣去了。」
楚雲荊憤懣道:「是那什麼雅閣裡頭的殺手,將老默給坑殺了?」
陸風狐疑:「雅閣聽命於君子雅,後者當不會明目張胆的殺老默才對。」
君子依解釋道:「不是雅閣之中的殺手,是一名黑衣護衛,老哥趕到雅閣的時候,那黑衣護衛正在大開殺戒,像是瘋了一般滅殺雅閣裡頭的人。」
「那黑衣護衛殺紅了眼,將雅閣內的人殺得差不多下,盯上了趕來的老哥,二話不說便朝老哥殺了過去。」
說到這,君子依臉上泛起一抹狐疑,「原本老哥和那黑衣護衛打的難分難解,呈勢均力敵之態,可不知怎麼地,突然一下像是懵在原地一樣,呆愣住了,那黑衣護衛抓住時機重傷了老哥。」
「我見到老哥被砍傷,下意識驚呼了一聲,不料卻引得那黑衣護衛沖了過來,老哥那時本就已經身負重傷,但還是不管不顧截住了那黑衣護衛,將我推了開去,拼了命的要我趕緊逃。」
陸風和楚雲荊聽到這不約而同的掃了身後不遠的李劍心一眼。
楚雲荊直言問道:「老默出事時,你在何處?」
李劍心臉色僵了僵,回應道:「原本我該留在祖山的,正因放心不下小默,才暗自來到玄金城的別苑之中候著,當我收到小默魂玉求援趕過去時,已是為時已晚。」
君子依這時開口維護道:「我相信九爺爺,老哥的死他也很難過的,老哥死前撐著最後一口氣將我託付給九爺爺照顧,老哥鐵定是信得過九爺爺的。」
若是平時,君子依斷不會說出此般帶著些許綁架性質的言語,但眼下,在從玄金城來此的路上,她想了很多,明白自己勢單力薄,要想查清真相,為君子默報仇,她必須擁有屬於自己的力量才行,適才只能借君子默之死,來將李劍心捆綁在自己身上,強行拉攏後者。
陸風皺眉,緊緊盯著李劍心和君子依,「李前輩你趕至時,老默還未完全斷氣?」
楚雲荊見李劍心臉色明顯僵了僵,欲言又止模樣,朝不遠處的滌塵等人看了眼。
滌塵會意,帶著宓凝朝外走去。
其餘戰宗弟子紛紛也退出了院落之外。
沒了一干閒雜後。
陸風直言道:「李前輩,此事可是與君子朔有關?」
自方才的言語中,他已是明白李劍心定當是感知到了什麼,後者是於君子默徹底斷氣前趕至的,也就是說那黑衣護衛還來不及補上最後一刀,感應到李劍心到來後才不得不撤離。
對方能有所感應,李劍心勢必也能,且應當感應得更多。
之所以不提,只能說有著不好多提的顧慮。
結合君子依所言,君子默戰鬥途中突然發懵這點來看,多半是遭受了隱晦的靈魂攻勢之故,在場恐不止於明面上的黑衣護衛一人。
陸風自然而然便想到了君子朔。
李劍心愕然望了陸風一眼,詫異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楚雲荊嘆了一聲,「事到如今也沒必要瞞著了。」
陸風點頭,將御魂族一役相關事情述說了一遍。
君子依聽完,臉色滿是煞白,驚慌無措道:「子朔哥……君子朔他怎麼會變成這樣了?竟做出如此傷天害理的事情。」
李劍心信了下來,覺得陸風沒必要於此般事情上開玩笑,事關君子默之死,後者當也不會開玩笑。
當下,坦言道:「那時我趕至時,確實感應到了君子朔藏在暗處。」
頓了頓,又道:「那黑衣護衛,應是他的手下——絕影。」
君子依聽言煞白的臉上驚憂不定,隱隱存著一絲自責愧色。
若真是君子朔所為,那他對付雅閣,無疑是衝著君子雅行的報復。
而一切的根源,又歸結到了唐婧之仇上。
君子依內心頓時懊悔不已,想著若當初自己沒有向君子雅透露唐婧和君子朔的關係,或許,也就不會有後來那麼多事情,君子默也不會為之無端受累而亡了。
陸風似感受到君子依情緒不對一般,抽出手輕輕的拍在後者的手背上,寬慰道:「別想太多,老默的仇,為師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