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墳場

2024-08-14 11:20:10 作者: 鑄史人
  兩個戴著破爛鋼盔的持槍男子走在廣袤到令人窒息的濕熱荒原里,失去太陽的天空被夜色渲染成淡紫色。

  王勝微微喘氣跟在頭兒背後,鋼盔內側已經浸透上位主人的血液,至少他現在光頭貼著濕噠噠的內襯感覺很奇怪。

  血液被鋼盔自重擠壓淋出,順著面部留下幾道細細的血線,很快又被當成汗液擦去了。

  不多時兩個人臉上汗液與漾開的血漿粘成一片,淡紅與鮮紅東一塊西一塊。

  他們穿過山口來到背面,沿著河邊分布大量起起伏伏的田地,一莢一莢淡紫色的小花正在怒放。

  道路向遠方延伸到雨林盡頭,那裡隱隱升起一道煙柱,由於路面上霧已經升起了,看的並不是很清楚。

  他們花了十幾分鐘來到煙柱那裡,發現是一輛被擊毀的汽車,很顯然是本地生產的樣式。看起來南國當地的工業還是很不錯的,至少一些曾經工業強國的底子還在那。

  王勝心道這裡畢竟還是誕生「巨嘴鳥」這種廉價對地攻擊機的地方,怎麼說也具有一定的工業產業鏈布局。從這一點來講,已經比印支聯邦優秀很多了,畢竟印支聯邦修修飛機可是能多出一地零件的。

  眼前這輛裝甲車仿製於瑞國的SKPF,之所以這樣想,是因為這玩意有著獨一無二的整體布局,很像大王八。這也是瑞國的特色,全球獨一份。

  車頭損毀嚴重,三毫米鋼板包裹的發動機崩了一地都是。車體後部人員運輸部開了兩三個大孔,湊上去看看孔都是對開的。

  運兵車的屁股朝向兩人前進的的方向,前方路面上零零散散分布幾個不大不小的彈坑,每一個直徑均在一米左右。彈坑弧度不均勻,而再往前方,公路上有數具黑乎乎的屍體,內臟被灼燒成焦炭散落在身邊。

  在這裡人跟高速公路上被壓死的貓狗沒有什麼兩樣,尤其是大多都被燒焦了,反倒顯得沒那麼可惡。兩人沒有去檢視裝甲車內部的情況,此舉沒什麼必要,剛才打死的人會幫自己檢查的。

  倒懸十字星座旗幟燒的只剩一半,黏在地上,與泥水幾乎融為一體。

  王勝不由得長舒一口氣,欣慰於自己並沒有打錯人。他發現頭兒也是這樣想的。頭兒告訴他打錯也沒什麼問題,他們沒有敵我識別,自己兩人存在於此的事情恐怕也只有當地的高級軍官才知道。

  即便是名義上的「自己人」,沒有通訊識別就得挨打,到最後還是要交火。

  現在明顯情況更佳,還不用背負心理負擔。

  接下來得抓緊趕到貝雷橋那裡,天已經基本黑下去,大家沒有夜視儀,只能寄希望於借著最後的餘光把橋看一看。如果不行,就要借著夜路打手電走路了,當然,這也是最危險的。

  …………

  霧氣稍微散去,上方斜四十五度出現少許直達天空的雲層空蕩,剎那間地面亮了少許。樹林翕動,兩個小小的黑影出現在山上的蕨類植物之下,參天古木鬆散的林立其間,彰顯雨林遠超人類的歷史。

  王勝從一棵合抱粗的大棕櫚底下探出腦袋,前下方五六十米處就是公路。這裡坡度稍微有點大,好在這裡的林下陰生植被很密集。

  夜色蒼茫,公路蜿蜒在兩座小山腳下,大大的芭蕉零星長在路邊,使得觀察路面並沒有那麼容易。道路的最前方為一個裂谷,想必是托卡萊斯河沖刷出來的,而大橋跨過峽谷。

  兩人的眼睛逐漸適應黑暗以後,前面的大橋反而在漆黑的背景里略微泛紅。黑夜非常安靜,所有的紡織娘都忘記鳴叫,恍若四下無人。

  沒有人輕舉妄動,看不見人並不意味著根本沒有人,而是看不見的敵人更令人恐怖。兩個人在接近這個大橋後是特地繞一下從山上過來的,上山與下山的全過程不是在爬行就是彎腰勾背緩緩摸。

  他們這樣行進超過一公里,以確保來到這個位置的過程絕大多數人並不知道,或者說,自認為並沒有人知道。

  王勝已經等待五分鐘,他不耐煩的把握著護木的左手放鬆下來,去摸摸臉上被汗水浸透的泥漿。

  人類天生具備從暗處分辨同類臉頰輪廓的能力,所以想不暴露必須往臉上塗抹雜物。現在軍隊還保留著塗抹迷彩的習慣就是個證明。

  頭兒用微弱補光望遠鏡掃視從眼前到公路,再到公路對面的叢林。他打量道路兩側,觀察橋樑兩頭,橋樑對面以及橋下的支撐梁。

  單筒望遠鏡里畫面是一片綠色,稍微拉遠比較模糊。王勝跟著頭兒的指示看,兩個人相距五米左右,沒有人敢說話,因為破碎在風聲中的同類語言很容易引起警覺。


  「那邊,橋對面……五個人……不,是五個人分散在橋對面的礙口裡。山上……山上信號塔那裡有狙擊手,一個人,該死……」

  王勝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他感覺呼吸都有些困難。不明白駐守方是誰的時候,誰都不願意在這種地方混。想到這他又縮了縮身子,妄圖用身邊的闊葉龜背竹把自己徹底遮起來。

  頭兒這個角度觀察橋對面效果更佳,顯然他只觀察到部分駐守人員,還沒有觀察到在自己周邊的潛伏者。這時遠處響起淡淡的引擎聲,聲音逐漸連成一片,剎那間兩人組的一切觀察活動都停止了。

  左側是大橋,右側是蜿蜒的公路。明黃的燈光出現在右側的山谷入口,整個林地都被光影覆蓋。

  王勝低頭往地上看,自己的影子拉長後折入無數陰生植物的影子,四捨五入就等於看不見了。他覺得應該沒有什麼人會開車時看頭頂。

  第一輛卡車高速通過貝雷橋,發動機與鋼板的搖晃響徹山谷,橋對面的人沒有開火,可見他們應該是同一個組織的。

  兩輛運輸車駛過,第三輛是布萊德利步戰車,步戰車的燈光比較講究,是完全往地上打的防空燈。而且這輛車車燈只有小小的一個,從左往右打,在地上畫出螺旋線。

  步戰車車頂與車內坐著的步兵稀里嘩啦往外跳,足足閃現出十幾個人,他們向著橋樑兩邊快速擴散。這些人全是輕甲,所以顯得比較單薄細瘦。

  軍官從車頂推開活板門,來到車頂,跳下來後提了提腰帶。軍官穿著斑彩色的叢林迷彩,頭頂上紅色的貝雷帽很扎眼,他沒有穿防彈衣,腰間懸掛一把豬皮槍套的手槍,沒有備用彈匣。

  受西方文化影響,這種貝雷帽戰鬥雙方都廣泛穿戴,具有禮節榮譽氣息。一般能穿戴這種帽徽的都是一支軍隊中比較精銳的作戰力量。

  裝甲車一聲轟鳴,快速倒退至路邊,下到公路旁邊暴雨沖刷出的泄洪溝里。炮膛旋轉一周後對準公路,緊接著更多裝甲車輛正在前進,運輸車、油罐車以及拖運坦克的卡車。

  由於過了橋幾十公里就是維斯普頓,而在這種接觸範圍內運輸隊還能如此悠閒,連基本的防禦陣型都沒有拉開,可見這裡應該是一個對某一方來說相當後方的地方。

  可能行駛到路邊的裝甲車只是為了完成陸軍操典而必備的吉祥物。

  車隊行進很快,總體也只有二十幾輛車,大概運送了滿足幾個不同功能的班組的武器配置。武器很繁多,只是裝甲車似乎不是當地的的奧索里奧主戰坦克,而是西方的某型。

  王勝記不清坦克的型號,只是一眼認出它們不是本地產的,還發現其兼顧了西方坦克的高大寬敞。

  隊伍的最後是一輛打著戰防燈的軍用吉普,軍用吉普在橋頭停下,軍官從草叢裡走出來,趴在駕駛室位置說著什麼。

  這個吉普車停的地方比較靠後,距離兩人只有二十幾米。林間悠悠的風吹過,傳來破碎的談話聲。

  王勝豎起耳朵仔細分辨,希望聽到哪怕一句葡萄牙語,很顯然他失敗了。

  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麼語言,但能很明確的聽到對面在稱呼「維斯普頓」的時候用的是「Whistopia」的發音。這是很明顯的歐羅巴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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