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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肖來隱瞞安達的去向

2024-08-14 15:46:44 作者: 劉瑾
  端午節剛過,安達並沒有到按時間到達重慶,而肖來託付他帶到北平的信,北平商號掌柜也並沒收到,這一段時間來是肖來最煎熬的時候,安達馬幫肯定是出事了!他到底是從重慶去內蒙這段路出事,還是在返程出的事,不論怎樣馬幫肯定是沒進過北京城!他沒有馬上寫信去通知東北的家,他把所有疑問吞進了肚子,安達是安從林的獨子,他知道這事對安家,尤其是老太太有多大的打擊!他馬上安排他重慶夥計,和北平夥計出去打探消息,可一直石沉大海!那安達必凶多吉少,但這麼大的一個馬隊,如何能消失的一點消息也沒有!他忐忑不安在商號屋子裡走動走,突然大福跑了進來,他手上拿著一封信道:

  「老爺有消息了!」

  「快拿來我看。

  他打開信看後深嘆了一口氣,大福湊過來道:「是好消息嗎?」肖來把信遞給他看,他看道:「這馬幫確定是我們馬隊嗎?要這樣就麻煩了!抓他們的部隊如能確定下來嗎?只是捉壯丁填數,我們倒可以花費點錢把人贖出,可這…」

  「陳掌柜正托人四處打聽!我們只能等消息了!」

  如今知道人的去向,這對於肖來肯定不是好事,捉了壯丁填充戰場,那可是炮灰,拿來填死人頭的炮灰!他肯定要把這事爛在肚子裡不能同安家報,能瞞多久便多久,他已發動自己關係去打聽捉拿安達的部隊,他要去撈人,不管什麼代價!

  北平陳掌柜收到肖來的信,他也發散了他這邊的關係,包括走南闖北的鏢隊,馬幫,只要有一點消息,他就上去拜訪,得知他平常交往的一位部隊軍需官有消息,他便帶了錢過去,那軍需官坐在他家小院躺椅上抽著大煙,他抬眼看了一下陳掌柜道:「你說的那位少東家姓安?」

  「是,叫安達,隨行有13位夥計,馬頭叫林占山。」

  「我打聽了一下,河北楓樹林一帶是捉了一隊馬幫,我猜八九不離十應該是你們的馬隊。

  「要這樣就太好了!我們老爺說如郭軍需能幫了這麼大忙,我們將感激不盡!」

  「你們打算拿什麼謝我?」

  「老爺說條件你提。」

  「我要是要了你們北平店鋪,你們老爺可否答應?

  他坐起盯著陳掌柜,陳掌柜笑道:「在商言商,郭軍需你是做國家大事的,我家老爺的店鋪一直在虧損!但這是祖上的產業,再不好也沒有收了的道理!他也是在苦苦支撐,郭軍需沒必要趟這趟渾水對吧?這安達是我老爺故人的兒子,我們老爺仁義,所以…」

  「不要說了——你去告訴你們老爺,人弄出來後,讓他準備十條金條來贖人,還有這只是一個人頭的費用。」

  「是是,郭軍需盡力,我們當然沒有反駁的道理!」

  「行吧,你回去等我消息。」

  陳掌柜走後,郭軍需回房換了軍裝便開著軍需部的軍用車回到部隊,他去了檔案室調了新進部隊人員名單,查看了一遍,沒有他打聽到的那支部隊,他開始質疑這支部隊是否入檔,他找來一名手下道:

  「你去趟河北把這事弄明白。」

  手下匆匆走了。他答應下來這事多少有些把握,而且這是一筆大買賣,他不可能不盡力去做,如果能用最少錢把事辦成了,那自然是好。

  李城的部隊隸屬於29軍新成立的城防隊,他們屬於軍警,自然人員歸屬檔案不在部隊,郭軍需才沒有查到,他雖打聽到有這麼一個馬幫被捉了壯丁,可處於現在情況太平常了!而且很多人員並沒有記冊在案,他感覺事有些難辦!

  李誠從黑龍江過來,他當時也是遇到了他們當時軍校的同學,隊伍打散了,倆人是由共黨往外送,來到天津碰到同學,他當時在29軍當職,當下便把他介紹給籌備城防隊的黃司令,倆人一見面很合拍,當時拍定了這個隊長由李誠當。城防隊的任務是對在周邊活動日軍或間諜打擊,當然,這事不用經過其它部門,由黃司令直接管轄,李城也就聽命他一人。

  話說安達他們經過一周訓練,倒有模有樣,他們本來就會開槍,長年在外行走,歷練也比一般普通人強,膽子其實也沒有柱子說得那麼不堪,尤其是林叔,他見多識廣,抓來當天便認命了!安達其實對當兵也不抗拒,經歷了那麼多事,也早就知道日本人的兇狠!也見過打掃過的戰場,如家中他不是獨子,他也早跟小日本拼命了!現在正好,經過這麼長思想鬥爭,他對於他那個家除了想念,倒少了初初時的憂慮!只是他怕他死了!他母親怎麼辦?林叔見他發呆,他擺弄著發下的槍道:

  「你找准機會還是得逃的。」


  「我不逃。」

  「你得逃,你是獨子得為老東家想想!」

  「林叔,打小日本不好嗎?我早他媽的想乾死他們了!」

  「打仗會死人的!」

  「那不打仗,你難保沒意外!」

  「你不想靈兒了?」

  「想,咋能不想!可既來之便安之!我想再混兩年便去找她,她在我二叔那,我放心!」

  「唉!你這小子!再混兩年命就丟了!」

  安達不語,他看著四周,他們待得地方還好,城外的一所駐地,磚瓦房,有個大院子,城防隊人不多,有一百多號人吧,按這人數,李誠也不過是連長軍銜。

  重慶,肖來雖心急,但一時半會也沒有辦法。靈兒多次問過他安達去向,他只能安慰她,為了引開她注意力,讓她忙點,別要惦記這事,肖來在托關係讓人把靈兒安排到了舒婷中學的速成班,他這樣做當然還有一個理由,讓靈兒幫她監視舒婷的動靜。肖來怕女兒做錯事,他怕她參加什麼共黨,把自己暴露在危險中,他多方打聽確切知道舒婷在組織籌劃「抗日晚報」,這是大事,政府正在打壓共產黨,他女兒卻一頭扎了下去,他無論如何決不讓女兒去趟這一趟渾水,他得把她拉上岸。靈兒上學前,肖來找靈兒去了書房,門被推開,肖來正在窗戶旁,靈兒笑道:

  「二叔,你找我有事?」

  「你舒婷姐向我提議讓你去上學。」

  「不行!我大字不會!」

  「去吧,中學速成班,也不會有太難功課,也好過整天在家裡大門不出,你還是得出去交際交際。」

  靈兒垂下頭只好答應了。肖來說:「你只管去學校,其它開支由秀姨安排。」他盯靈兒又笑道:「你跟你舒婷姐一個學校,你平日多注意她,別老讓她跟啥子沒用組織整天往外跑——你姐做事容易衝動,學校又老是遊行,這怎能跟政府幹,這萬一衝動起來被人打傷了咋辦?你得多多提醒她,讓她少同一些進步份子來往,你也要注意。」

  「知道了,二叔。」

  「那行,你回吧。」

  靈兒站著不走,肖來看著她問道:「還有事嗎?」靈兒遲疑了一下問道:「叔,有我安達哥的消息嗎?」肖來道:「你安達哥…他說讓你先在這住下,他在外跑單去一趟,回一趟總得要有一年兩年,這馬幫常年在外跑不會有事的,如有事不還有你林叔,他是怎樣的人,你不清楚,行吧!夜了!你回去睡吧。」

  靈兒走出書房,這段時間肖來老是對安達的事一筆帶過,他似乎也是心焦,但他不表現出來,或許他知道馬隊的消息,可馬隊是遇到了什麼事嗎?以至於肖來進行隱瞞!靈兒心更焦急了!安達走了都八個月了,到底發生了何事?還是她自己多疑了?她回到房裡,滿腦袋總是安達林叔的他們的影子,安達對她的承諾,讓她充滿希望,她多希望能早日回到那個家,她想念秋季的高粱地,還有那冬季滿眼的白色,重慶再好,畢竟不是自己的家!她想念母親父親,想念哥哥和李家大院裡的一切,還有改變她命運的馮二和拐三,她恨他們,而此刻那一切已經離去!

  離開肖家大院,靈兒進入學堂已有兩月。靈兒早已習慣學校的生活。學校很大,進門就是一個大操場,教學樓前是升旗台,教學樓的走廊連接到住宿樓,住宿樓外面有個類似花園的休息地,旁邊還有個大池塘,池塘上有浮萍。她們住宿的被鋪是由學校提供,靈兒見很多學生把長發剪了,就她還是兩條大辮子,於是晚上的自習課後,靈兒去找舒婷道:

  「姐,我想把頭髮剪了。」

  舒婷拿起她的辮子說:「你捨得?」她點點頭。其它的同室舍友也圍了過來說:「靈兒,你這兩條粗辮子剪了,你可真捨得?」

  她看著室友們點點頭道:「捨得。」舒婷拉過靈兒說:「既然你想剪了,那我就幫你剪了,你可別後悔,黃玲去拿你那剪刀來。」

  「你妹真要剪?」

  她轉到床邊,從床尾箱子上拿了一把剪刀過來,舒婷拿起靈兒頭髮:「那我剪了。」靈兒點頭,舒婷一剪刀下來,把她的兩條辮子齊刷刷剪下,髮絲拂過她臉頰,舒婷拿鏡子過來,她瞧著鏡子裡頭的靈兒說:

  「妹妹,這很適合你。」

  黃玲也過來瞅著靈兒,笑咪咪道:「還別說,靈兒剪了發還真好看!」舒婷一把拉住黃玲道:「稀罕!來,讓我也幫你剪了吧,多新潮呀!」她捂著頭髮說:「別呀!」

  倆人拉扯著,休寢鈴聲響了,眾人一鬨而散,舒婷也匆忙推靈兒出去道:


  「趕緊回去吧,別等會讓老師查到你了!」

  「唉,那我走了。」

  她匆匆下了樓,剛出樓梯口,便看見查房老師和值日生往這邊來,她趕緊閃一邊,飛快的向她的宿舍樓跑去,上樓,關門,趁黑爬上了床。

  周末學生陸續回家,靈兒照常在校門外等舒婷,一直沒等到,她心急跑到了舒婷宿舍一看,只見她床上的被鋪收拾整齊,書包卻不見了,她問黃玲:

  「黃玲姐,我姐呢?」

  「她沒找你啊!走了好一會呢。」

  靈兒出來在學校周邊找了一圈,不見人,她只好先回家了。回到家中,太太從轎廳出來,見她一人回來便問道:「你姐呢?沒跟你一塊回?」靈兒怕太太責問舒婷,她想了一下便說道「她要做校牆報,讓我先回來了。」

  「喔,原來這樣,餓了吧,快去膳堂吃飯,都給你倆留了。」

  靈兒是知道舒婷的事,她多少聽學校的人議論過,不論舒婷做什麼事都好!只要是對的,她都支持。肖來擔心的事,她也知道,她知肖叔是為舒婷好,可舒婷她是能勸的嗎?勸不住!她個性獨立,思想新穎,是一位有新思想的獨立女性。靈兒不能違背肖來,卻又不想去干預舒婷,更不想去做兩面三刀之人!她只好兩邊瞞著,其實她為了把舒婷的事瞞過去,她也說了不少謊話。

  舒婷是晚上回來的,她一回來便去找靈兒,靈兒躲房裡看書。吃晚飯時,肖叔還問起舒婷,她也是推說做牆報,飯一吃完就躲房裡,她知道肖叔是半信半疑的。舒婷一推門進來,她放下書關門小聲道:

  「你跑去哪啦?」

  「我爹爹問了沒?」

  「問了。」

  「你怎麼說的?」

  「說你在校做牆報,你還不去跟二叔說明白。」

  她端起桌上的茶壺倒水喝道:「不用說。」

  「姐,你不是真做什麼事吧?」

  「你在校聽到了什麼嗎?」

  靈兒點點頭,舒婷見她有心替自己瞞著父親,便同她講:「我們現在做的事都是有益國家的,妹妹你就別管我這事了,以後有事你替姐開脫,我就感謝你了!」

  「做這事有危險嗎?」

  「沒有――你放心吧。」

  「大娘說明天上大佛寺,叫你我跟著。」

  「我知道了,你這看得什麼書?」

  她拿起靈兒的書看了一下說:「西湘記,你喜歡看這個?」靈兒道:「裡面的字還識不全,蒙的。」

  「現在的雜記也挺好看的——白話文通俗易懂,姐房裡有,我去給你取來。」

  「明早吧,我這還沒看完。」

  「那行,你看吧,我回房了,這會說不定我爹在屋等著我呢!走啦!」

  她開門匆匆跑了。靈兒關門,她現在哪還有心思看書,她看著桌上的書想著這已是夏季,安達仍沒有消息,肖叔那,她不敢去問了!就算去問也問不到結果!可那麼一大群人怎麼就會沒有消息!她是怎麼也想不明白的,也或許他們還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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