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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於楊回身看去,見到的竟然是自己的父親於成和渝州知府餘江。
那余昊生得高大俊美,餘江卻頂著個老大的肚子,走兩步便要喘氣。
他這會著急忙慌地趕過來,滿頭熱汗都顧不得擦,直接越過了自己的兒子,朝著林水月的方向躬身行禮道:「底下的孩子不懂事,開罪了林大人,還請大人恕罪。」
「爹?」余昊皺眉道。
「嚷嚷什麼!」餘江冷聲道:「你瞧瞧你辦的好事,這不就誤會林大人了嗎?趕緊過來給林大人賠罪。」
余昊與他爹僵持了片刻後,似是明白了些什麼,這才快步上前,正打算對著林水月行禮時。
卻被夜辭持劍攔住。
「林大人。」餘江唉喲了幾聲:「這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切都是個誤會。」
「這樣,今日的賞菊宴不辦了,下官叫底下的人重開一場宴席,為您接風洗塵,順便叫這幾個不懂事的孩子給您賠罪。」餘江滿臉愧色:「都是下官教導無方!」
「這府中此前確實是丟失了一張帖子,誤會!都是誤會啊。」
「父親,這是何意?」於楊小聲問於成。
於成面色發沉地道:「你們行事太過冒進!一個刑部尚書,一個瑞王,怎會只帶著個侍女就來了這邊?」
「方才余大人差人去看了,那染秋院內大門緊鎖,裡邊一個人都沒有。只怕這些日子在他們身邊伺候著的,全都是暗衛!」
於楊聞言,面色巨變。
又念及林水月此前那無數人簇擁著的模樣,當即心頭髮涼。
「未能看破此人偽裝,我與余大人也有責任,如今事情已經做了,再解釋這林水月只怕不會相信。來之前我已經派了人去尋渝州軍,而今只能拖延時間。」
「這二人,必定不能活著離開渝州!」
事實上貿然對朝廷命官下手,也不是件好事。
尤其是這二人皆是身居高位。
此前於成他們對待底下的小官員,都是威脅加上利誘,不到逼不得已是絕對不會動手的,而絕大部分的人也是識相的,這才可以多年相安無事。
哪怕如今魏雲這個巡撫沒有咬下來,他們也有信心。
渝州上下這幾年皆是鐵桶一塊,魏雲起不到什麼作用,若再這麼繼續固執下去,餘江也有辦法將魏雲直接調離。
只是如今京城變動可比渝州來得巨大,他們暫且不敢動手。
哪知,他們還未朝京城傳令,京城就已經盯上了他們。
林水月這次,可是秘密前往渝州。
於成越想越心驚,也下定決心決不能讓林水月離開。
他們死了,渝州這些人還有活路,他們若是活著,在場的人,尤其是他們兩家,是誰都別想要跑!
可誰想,林水月對餘江的話無動於衷。
那余昊一改此前的態度,是又賠禮又問好的,也沒換來她半個字。
余青面上格外不耐,在她眼中,還是不願相信眼前這個庸俗又帶著銅臭味的女人,就是所謂的晉朝第一女官。
可因兄長父親都賠著不是,她也不敢出聲譏諷。
他們格外有耐心,林水月靜站了片刻,沒理他們,反而不疾不徐地開始拆起了頭飾。
她滿頭珠翠,壓得脖子疼。
別說,擺闊這件事情還真不是誰都做得了的。
在這等詭異的氣氛下,所有人都像是一根緊繃著的弦一樣。
只有她將頭上的釵環一樣樣卸掉,又摘掉手上那閃瞎人的戒指,還有那沉重的手鐲。
這動作十分詭異,偏旁邊接東西的人還一臉的平靜。
自入渝州來,夜辭沒隱藏過自己會武的事情,這倒也叫這些人安心了不少,畢竟真有萬貫家財,也不能夠全然不設防。
與之比較起來,白詩就像是一個尋常的丫鬟一樣。
可這個丫鬟,在剛才動盪開始時,哪怕夜辭拔劍後,都站在林水月身邊,挪都未挪動一下。
如今還能面色平靜地給林水月接過釵環。
到得如今,誰都能看出此女也並不一般了。
那餘江自打任渝州知府以來,從未得過這樣的冷遇,還沒辦法同林水月講道理,只能站在旁邊不斷地賠著笑臉。
臉都笑僵了,才聽得林水月淡淡地道:「余大人和余公子態度轉變得倒是突然。」
餘江當即道:「原就是我們的不對,怠慢了大人。」
不想林水月卻輕笑道:「難道不是在拖延時間,等待外面的渝州軍前來,也好控制住我這邊幾十來個人嗎?」
餘江心思被戳穿,臉色僵硬。
林水月淡笑:「薑還是老的辣,余大人第一時間想到了我身邊伺候的人皆不簡單,那余大人怎麼不多想想,我在入了你們渝州之後,已經發覺了你們私下弄了個渝州軍的事情。」
「又怎麼會毫無準備呢?」
這話一出,令得在場所有的人神色大變。
而此刻的林水月,已經拆掉了頭上大半沉重的頭飾,輕鬆非常。
還穿著那身格外貴重的衣裙,但神色並著氣質,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她面色沉靜,遙指了下地上:「余大人且聽聽。」
「說不準能夠聽到你那一萬渝州軍被控制的聲音。」
餘江瞬間失了分寸,豆大的冷汗自額角滑落。
他慌亂無主,正欲發難時,卻忽然聽到了陣陣馬蹄聲。
「噠、噠、噠!」好像跑在了他的心頭上。
於成高聲道:「大人別怕!這女人不過就是在虛張聲勢罷了,這般快趕來的,必定是渝州軍!」
餘江瞬間反應過來。
他把控渝州這麼多年,如果周圍真的有什麼異動的話,他怎麼會不知道?
瞬間有了底氣,他面上大喜,冷眼看向林水月。
然而就在這時,聽得周圍的百姓驚呼道:「那領頭的竟是一位女將軍!」
「還真是!」
「手握□□,難道是徐將軍?」
原本還底氣十足的餘江,回身就見到徐駱雲手持銀槍,騎著一匹通體烏黑的馬兒,率領著一眾將士,聲勢浩大地往這邊行來。
那奔跑的馬蹄聲,一聲聲恍若踩到了他的心尖上!
「末將參見瑞王,見過林大人。」徐駱雲眼眸發亮,離這邊極遠就翻身下馬,利落上前。
不等林水月開口問,就直接道:「已按林大人所言,將渝州外一萬散兵制服,都是些沒經過仔細訓練的散兵,見到軍隊便軟了腿腳。」
「渝州軍首領為此前湖州潛逃的盜匪劉玉邦之弟!末將已將其與其兄一併關押!等待林大人處決。」
秋日暖陽之下,餘江遍體生寒。
方才還信誓旦旦的人,如今徹底失去了力氣,腳下一軟,癱坐在了地上。
「辛苦了。」林水月對徐駱雲頷首。
徐駱雲處理湖州事務得當,剛被冊封為將。
而湖州內也有官員調動,她剛生擒了賊人,並未直接離開。
林水月打聽到那渝州軍的事情後,並未上奏京城。
離得太遠,加上京城動兵動靜太大,餘江奸詐必定能發覺不對。
正好徐駱雲人在湖州,湖州離渝州不遠,徐駱雲在這邊待了幾個月又清楚地形,刻意帶著人從渝州後方趕到。
裴塵計算過,這邊的渝州軍並非正規軍隊,多半都是一些盜匪,故而讓徐駱雲輕車從簡,只帶了三千將士過來。
沒想到徐駱雲的人馬剛到,她破了那渝州軍的門,把其首領拎出來,這個所謂的渝州軍就投降了。
比他們所想像的要簡單容易不少。
徐駱雲怕餘江狗急跳牆對林水月和裴塵不利,便率先帶著五百將士趕了過來。
眼見形勢大變,那於成也是滿臉衰敗之色。
可林水月未再給他們任何的機會,只冷聲道:「將這邊的人,統統拿下!」
來參加賞菊宴的,可不只是余家和於家。
見狀竟是紛紛嚇破了膽子,高聲道:「大人,下官冤枉!」
「這些事情都是餘江他逼小人的!」
「大人開恩啊大人。」
於程程還處在了震驚之中,全然沒有從林水月身份轉變中回過神來,她滿臉驚慌地看著林水月:「你、你……」
林水月面色冷淡地道:「你面上假裝與我來往,背地裡去與你的未婚夫及哥哥設計陷害於我,那五萬兩銀子到手之時,只怕你心中還是嘲笑著我好騙吧?」
「利用他人不設防,來坑害錢財,奪人家產的事,我觀你們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否則也不會這般熟練。」
「自餘江任渝州知府後的五六年裡,你們年年舉辦賞菊宴,明著是賞菊宴,實則卻是清算一下渝州上下的官員。」
「並且在這賞菊宴上分贓,以利益拉動更牢固的結盟。」林水月眼眸微動,就有不知何時潛入了余府的暗衛,將余家後院籌備好的東西抬了出來。
「這一箱箱的東西,皆是知府夫人為來往的人準備的金秋蟹和珍品菊花,然則除了前頭的幾箱之外,餘下的皆是拿來籠絡人的贓款。」
「所以你怎麼可能讓我參加賞菊宴,你只不過是想看看我到底能不能掏出這麼多的錢來,以方便你們最後行事。」
林水月說及此,抬眸看向四周,高聲道:「來人,帶上鑼鼓,去景陽城內每一條街巷內,通知所有的百姓。」
「凡有被知府及底下的官員坑害,不論傷及銀錢還是人,亦或者是其他,皆可盡數上報。」
「自今日本官便坐鎮渝州,一件件地查,查清楚了!」
「至於你幾位,便是死,也會讓你們死得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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