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不能比那少年差
沈沅下衙回府,來到後院廂房,見著寶釵和秋兒正坐著敘話,鶯兒也在。
「夫君。」寶釵端嫻玉容噙著微笑,與沈沅打招呼。
「夫人。」沈沅溫潤笑著,點了點頭。
又看向其他兩個女孩,視線最終落在秋兒的粉嫩脖頸處,頓了頓。
秋兒察覺到情郎的目光所及,粉面含羞,語氣糯糯的,輕聲道:「這玉墜…是寶姐姐送給秋兒的。」
寶釵見著沈沅微怔的眼神,溫聲道:「夫君,覺得這小白兔墜子好不好看?」
沈沅如實說道:「嗯,很符合秋兒的氣質。」
「夫君喜歡就好。」
沈沅:「……」
寶釵為何強調他喜歡,分明是話裡有話。
不過說來,見著秋兒胸前那白兔玉墜,沈沅確實有些浮想聯翩起來,當某個習慣變成自然,或許就真成了癖好。
此刻,他確實有些期待懷抱秋兒撫玉墜的場景,與寶釵的金鎖和鶯兒的金邊白玉墜,手感各有不同,若是一同把玩……
想著就讓他感覺有些壓制不住,忙斂去這些雜思。
沈沅轉眸看向寶釵,見麗人溫婉玉容上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忽覺嬌妻這模樣特別可愛。
他不由伸手捏了捏寶釵的粉潤臉蛋兒,微笑道:「得夫人賢惠大度如此,夫復何求。」
「唔~」寶釵膩哼一聲,隨即羞嗔夫君一眼。
當著妹妹的面,這般寵溺捏著她,這讓自己往後如何維持姐姐的形象,夫君真是的……
還有…夫君難道聽不出她話里的小情緒嗎?這就是拿賢惠大度堵她的嘴,讓她日後也不好使小性子。
沈沅對嬌妻揉捏一番後,才說回正事:「夫人,我們是否該去西府了。」
「嗯~」寶釵平復下心緒,整了整儀容,輕聲道:「是該過去了。」
隨後,又對秋兒道:「妹妹要不也一塊兒過去吧,找雲妹妹和林妹妹她們一起頑,也熱鬧。」
秋兒微笑著,搖了搖螓首,輕聲道:「寶姐姐,我就不去了…」
雖說她與賈府的人都見過,和湘雲黛玉幾個姐妹也熟絡,但畢竟今晚是榮府家宴,她就不去湊熱鬧了。
寶釵也理解,便也不再多說,讓鶯兒帶上提前準備的禮品,與沈沅前往西邊的榮國府。
……
榮國府,榮慶堂。
這邊廂元春與賈母王夫人等人正敘著話,就有丫鬟進來報。
「稟老太太,老爺下衙回了府,舅老爺與舅太太也來了府上,正一併往這邊兒來。」
賈母點了點頭,對下方繡墩上坐著的幾個閨閣姑娘說道:「玉兒你們幾個且去稍間裡待著,元春留下。」
「是,老太太。」
黛玉、湘雲、迎春、探春、惜春幾個姑娘應是,紛紛起身走進了一屏之隔的東邊稍間。
王子騰過來,這幾個未出閣的小姑娘確實該避諱下,而元春見舅舅一面,倒是沒什麼。
俄頃,賈政與王子騰夫婦就由丫鬟嬤嬤引著,步入榮慶堂大廳。
「問老太太安。」王子騰上前給賈母問好,語氣卻現著幾分清淡。
他今日前來的主要目的是見沈沅,對賈府眾人的態度未見熱絡,與昔日賈代善賈代化在世時,截然不同。
畢竟今時不同往日,王子騰官居一品武職,重掌京營,頗受天子信重,若非賈家尚有些武勛的人脈在,他都未必會將現在的賈家放在眼裡。
賈母對過往之事本就心懷芥蒂,此時見王子騰這副高姿態,心中更是不悅,又不好發作,便只點了點頭,清聲道:「舅老爺這次返京,是愈發得重用了。」
話中帶著些酸意,卻也是無可奈何,此消彼長,賈府近年也是愈顯沒落。
一旁趙氏見狀,笑著緩和道:「這幾年,老太太身子骨愈顯硬朗,更像是老壽星了。」
雖同為誥命,但眼前這位老太太如何說也是超品國公夫人,在趙氏心中還是有著不一樣的地位的,她自不希望見讓兩家關係鬧得太僵。
賈母見趙氏一副和善面孔,面色也和煦了幾分,笑道:「我這不過是空耗些殘年歲月罷了,倒是舅太太家裡,一切可還好?」
「好,都好,煩老太太掛念。」趙氏笑道。
見氣氛緩和,一旁王熙鳳也鬆了口氣,雖然有個得勢的舅舅撐著是不錯,但賈府畢竟是老太太做主,她自然不願見賈母因王家不悅。
「今兒個大姐姐返家,又逢舅老爺和舅太太來訪,真是個喜慶的日子,怪不得今早就聽見院裡的喜鵲歡叫不停。」
「你這鳳辣子,盡愛講些哄人的話。」賈母聽著鳳姐所言,方才的一絲不悅已然消散,心底顯出歡喜,轉向元春道:「見過你父親和舅舅舅母吧。」
元春這時已是看向賈政,丹唇翕動了下,與生父多年未見,此刻在家裡相逢,典雅、雍容的牡丹面容上,歡喜中帶著些心酸,眼圈泛紅,更咽喚了聲:「父親。」
說著,便躬身而下,行參拜大禮。
「大丫頭。」賈政攙扶一下,喚了聲,面色複雜,看向元春,說道:「好啊,晃眼幾年不見,都長這麼高了。」
元春天生麗質,莊麗之妍態,婉約之柔美,集於一身,不然當年也不會讓她入宮待選。
少女這會兒壓下起伏的心緒,問道:「寶玉可還好?」
賈政道:「都好,寶玉現在也長大了,現在每日都去學堂,待會他下學回來,伱們見見。」
元春聞言,也欣慰不少,自己那個弟弟的情況,她是知道的,自小被母親和祖母寵溺的不行,整日喜歡與妹妹們胡鬧,現在竟能安心去學堂。
只是她不知,寶玉在家塾里也是胡混日子,不過是屈服於賈政的棍棒之威而已,有賈珍父子前車之鑑,賈母王夫人現在也不太好護著。
父女相見,百感交集,又是說了一會兒,元春這才將視線看向王子騰夫婦。
少女上前一福,溫聲道:「見過舅舅,舅媽。」
趙氏將元春扶起,笑道:「好,回家就好。」
王子騰也是點了點頭,大外甥女出宮的事,他之前也聽說了,還是沈沅請的旨。
皇上對沈沅的恩寵之重,再次讓他刮目相看,或許他是該用平等的眼光來看待那少年。
隨後,就是王夫人和薛姨媽也上前見過兄長,與王子騰夫婦寒暄敘話。
這邊正聊著,忽而又有丫鬟進來稟報。
「老太太,沈府的沅大爺和寶姑娘來了。」
寶釵雖已經嫁入沈府,但榮府這邊並沒有改口叫沅大奶奶,仍舊習慣稱呼寶姑娘。
「快讓他們過來。」
不一會兒,沈沅就與寶釵攜手而來,身後跟著鶯兒和拿著禮品的兩個嬤嬤。
夫妻二人見過老太太,又與其他人一一打過招呼。
當見著王子騰時,眾人能明顯感覺這位舅老爺態度較先前和煦不少,沒了之前的那股子清淡,甚至還微帶了些笑意。
「懷忠近來新軍諸事可還繁忙?」
「尚好,一切按部就班,依操典而行。」沈沅語氣不冷不熱,未見明顯的表情變化,對待王子騰與其他人並無二樣。
「那就好,待會你我舅婿再好好聊聊。」王子騰說完,又轉向寶釵,似乎帶了些對晚輩的關愛,語氣溫煦道:「寶丫頭,舅舅上次見你,還是個剛會走路的小娃娃,不想晃眼都已經嫁人了。
你們成親那日,舅舅還在邊關,不曾相賀,改日得空,你與懷忠一起去舅舅府上坐坐,舅舅單獨為你們慶祝一番。
你是個有福氣的,如懷忠這樣的少年郎,放眼整個大周,也是鳳毛麟角。」
此話一出,全場無不感到驚訝。
這說話之人…還是剛才那個清冷的舅老爺嗎?前後仿佛判若兩人。
這位舅老爺對待沈沅的溫和姿態,就算之前對老太太說話時,也不曾有過,對寶姑娘的和藹關懷,更是與之前對大姑娘形成鮮明對比。
這讓沈沅也略微感到有些驚訝,王子騰今日這姿態確實放下,至少是一種平等相待的感覺,既沒有擺出一品重臣的姿態,也沒有以長輩的身份拿捏,倒讓他有些刮目相看。
賈母和賈政亦是感到震驚莫名,沒想到這位日漸高傲的王家當家之人,竟能以這等姿態對待沈沅夫婦,要知道如今賈王史薛這四大姻親家族裡,王家隱隱有趕超賈家之勢,王子騰就差一個累功封爵了,若他能封侯,哪怕只封個伯爵,加上手中的實權,也能將其他三家比下去。
王夫人一時有些不敢置信,她心心念念的兄長回京,以為有了個堅實的後台,此刻這後台竟對沈沅如此客氣,那少年憑什麼?
鳳姐同樣有些吃驚於叔父的態度,再看向沈沅時,心中多了些複雜的情緒。
薛姨媽對兄長這般高看沅哥兒,心裡自然是高興的。
元春對舅舅的態度並未感到多少驚訝,因為她知道沅兄弟的能為,以及少年未來可能達到的高度。
其他人,如邢夫人、李紈、尤氏、秦可卿,以及屏風之後的黛玉、湘雲和三春,此時皆各有所思。
寶釵聽聞王子騰之言,看了身旁夫君一眼,隨後溫婉笑道:「舅舅為國事操勞,不好為寶釵的事分了精力,我與夫君得空會去拜訪舅舅舅媽。」
這話算是客套一番,雖是先答應下來會去拜訪,卻沒說具體時間,此事她還是要遵從夫君的想法。
王子騰點了點頭,隨後看了眼夫人趙氏,又看了看薛姨媽,沒再多說。
趙氏自然明白了王子騰的意思,日後也會多與薛姨媽這邊多走動。
這一簡單的眼神交流,並未掩飾,很多人都看在了眼裡。
薛姨媽自是高興,而王夫人卻是心酸的不行,暗下決心,一定要讓大丫頭比寶丫頭嫁的好,她的女婿絕對要比沈沅優秀,至少…不能比那少年差。
沈沅與寶釵繼續與一眾親戚打過招呼,見過元春時,寶釵就歡喜著上前拉著大姐姐的手。
不知為何,這對表姐妹互相都有種親切感,許是因為樣貌長得相像的緣故。
沈沅也覺得元春有些親切,對著少女溫潤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呼,眼下人多,兩人也不便多交流。
元春迎上沈沅那雙如沐春風的眸子,端嫻玉容微怔了下,便是不敢再與少年對視,轉眸看回寶釵。
待一陣寒暄過後,賈政看向王子騰和沈沅道:「時間尚早,舅老爺與懷忠,且先隨我去書房飲茶吧。」
賈政能看出來,王子騰與沈沅多半是有些話要聊,這裡人多嘴雜也不便,而且現在離晚宴還有一段時間,就打算引兩人去書房。
王子騰和沈沅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賈母見狀,笑道:「你們爺們兒只管去聊,舅太太和寶丫頭在這裡,我們一起熱鬧樂呵著。」
王子騰和沈沅聞言,便與賈母先告辭,隨賈政出了榮慶堂。
待三人走後,賈母看向東邊稍間,說道:「玉兒,雲兒,你們幾個丫頭都出來吧。」
話音方落,就見各有特色的五個絕美少女,自東邊屏風後走出。
黛玉、湘雲、迎春、探春和惜春,快步走到元春和寶釵身旁,圍著二人,歡喜喚著:「大姐姐,寶姐姐。」
不一會兒,榮慶堂大廳就被歡聲笑語籠罩,你一言我一語,好不熱鬧。
另一邊,賈政將王子騰和沈沅引到榮禧堂旁邊的廂房,讓下人上茶後,他便去了自己書房,給這兩人留出空間單獨聊。
待賈政走後,房內就只剩王子騰和沈沅,接下來兩人要聊的,才是今日唯一的正事。
王子騰端起茶盅,慢慢飲了一口,開門見山道:「懷忠啊,昨日新軍衛軍營發生之事,那吳鵬的言行確實有些過了,他所受責罰也是咎由自取,希望此事不會影響到你我舅婿之間的關係。」
連元禎帝都對吳鵬做出了懲戒,此事不可能再有別的說辭,王子騰順勢將所有責任推到吳鵬身上,也在意料之中。
沈沅語氣淡然道:「王節帥放心,我自不會因些許小事就遷怒旁人。」
王子騰微愣了下,眼前少年不願以舅婿相稱,擺明一副公事公論的態度。
默然稍許,他淡淡一笑,說道:「此次京營整軍,陛下雖讓本帥執鞭,卻也對懷忠抱了很大的期望,這點想必懷忠也能看得出來。」
說穿了也好,既然不講關係,那就直接談利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