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避諱，直接當著二人的面將她新得的《陶瓷大觀》拿了出來。
老太太和老頭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忌憚和無措。
不是，誰家好人收古董還現場翻書啊？
「姑娘啊，你不用看了。」老太太嘆了口氣，「咱們這真是真貨。」
時靜芸點了點頭，因為她也剛好從書上翻到了有關五彩桃花春水大碗的介紹。
倒是和這兩位老人所說的差不多，雖然時靜芸也不是很確定，不過她心中卻有一種直覺認為這是真貨。
反正再過幾十年，有些私人收藏家庫房裡堆著的仿品質量都快比肩博物館了，做工既然不差，那就是能賣出好價錢的。
見時靜芸似乎有購買的意思，老太太趁熱打鐵道：「姑娘，你若誠心想要我們就給你個實在價，也省得來回說價的麻煩。」
「是啊，之前相中的人就不少。」
老頭附和道：「如果不是因為價格太高他們拿不下來，早就賣出去了，也不用咱們兩口子吆喝。」
時靜芸心念一動，問道：「什麼價錢？」
她倒是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天價才會賣不出去。
老頭伸出食指，在時靜芸眼前比了一個「2」。
「二百塊？」時靜芸推測道。
老頭搖了搖頭。
時靜芸咽了咽口水，有些艱難地開口：「……兩千塊？」
兩千塊也忒過分了吧，真把她當冤大頭宰啊？
還是覺得她會是這年頭提著燈籠都難找的萬元戶？
時靜芸這話一說出口，本就氣色不好的老頭更是被嚇得臉都有些發白了。
他連連搖頭，「小姑娘你想哪兒去了，是二百二十塊。」
見時靜芸猶豫著沒說話，老太太在一旁補充道：「姑娘，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寶貝啊，如果不是咱們急著出手，過些年價格肯定還能再漲漲的。」
時靜芸知道這些老古董必定會漲價，但這二百二十塊錢也太貴了。
為了防止自己頭腦一熱買得太多，時靜芸出門前可是特意給自己設了消費上限的。
「給不了這麼高啊。」
時靜芸學著上輩子在市場裡看人砍價的模樣，一邊仔細地瞧著這瓷碗搖搖頭，說道：「五十塊。」
「五十塊？」
老太太詫異地驚叫一聲，「丫頭，你要講價也不是這樣講的，你這跟砍刀零頭有什麼區別？」
「砍到零頭就是二十了。」時靜芸認真地回答道。
「你……」
老太太一時語塞，給一旁的老頭使了個眼色。
「丫頭，你要是誠心想要，我看你年紀輕輕的一個人來收貨也不容易。」
老頭開始煽情，故作猶豫地搖了搖頭，才一拍大腿，說道：「這樣吧，都實在一些，我直接一口價，一百！」
「行。」
時靜芸點一點頭，「那我也實在一些，七十塊，差不多了，一百實在是看不到。」
老太太急了，說道：「丫頭，我們這碗都傳了三代了，除了為了掩飾蓋了些泥沙，其他地方真是一點兒瑕疵都沒有，這碗你回家洗一洗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呢。」
時靜芸看他們二人這麼想將這貨推銷給自己，心裡已經有了些推斷，這碗要麼就是他們急著用錢出手，要麼就是來路不正……
這價格還能往下壓一壓。
「八十。」時靜芸說道，「不能再低了。」
話音剛落，老太太便急沖沖地說道：「九十！」
老頭在一旁急得乾瞪眼，太快了，價格喊這麼快，不又要讓時靜芸砍了嗎？
果然，時靜芸想了想，便堅持道：「八十，實在看不了再高了。」
這碗對她來說也不是非收不可，收不到也就算了。
老太太扭頭看著老頭，眼神十分糾結，「老頭子……」
老頭卻撇過頭去，沖時靜芸擺了擺手，「算了算了，丫頭，這八十實在是太低了，給不了。」
「行吧。」
時靜芸沒什麼留戀地起身，「那我就回去啦，希望最近您二老能等到有這麼大手筆的買家願意收吧。」
老頭的神色又猶豫起來，他和老伴已經年老，家中也沒多少積蓄，便想著將古董賣了安度晚年……
「老頭子。」老太太輕聲喚了他一句，「要不就賣了吧。」
老頭重重地嘆了口氣，而後抬頭急沖沖地就對著時靜芸的背影喊道：「丫頭！姑娘！回來吧，我們願意賣！」
時靜芸腳下步子一頓，嘴角微微勾起，她就知道這法子最好用。
她背著身子，從外套裡面的夾層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七張十元鈔票和兩張五元鈔票，這才轉過身走了回去。
點完錢後，老太太抬頭有些猶豫地沖時靜芸開口道：「姑娘，這碗你拿塊帕子什麼的給它包好吧。」
時靜芸點一點頭，以為這是在怕這碗會摔碎，小心翼翼地包好揣著就走了。
也沒注意到在她遠離湖邊的時候，身後兩個原本埋頭在攤子上看貨的青年人突然抬頭注視著她的背影。
「王哥，這好下手吧？」
一個吊兒郎當的青年人看向身旁比他高一個頭的男人。
男人沉默著點一點頭，起身壓低聲音說了句：「小張，等會少說話。」
「好好好。」青年人頓時喜笑顏開，「就知道王哥最有辦法了！」
時靜芸本來想往人多的口子走去，看看有沒有牛車正好搭一搭，不過還沒走上幾分鐘，她就覺得自己似乎正被人窺視著。
她轉頭一看，就見有兩個身形略高的男人跟自己隔著約十米的距離，臉色十分陰沉。
可若說是看著她，似乎也不太對，因為她看見二人的目光似乎都落在周圍的風景上。
時靜芸心裡泛著嘀咕，不由得加快了腳下步子，可又走了十幾步，時靜芸再回頭一看，就見兩個男人跟自己的距離似乎又近了些，而且，目光也毫不掩飾地盯著看著自己……
時靜芸心下一緊，該死，她都忘了這個年代治安不好，方才她拿著貨從湖邊離開，興許早就被人給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