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七百餘里外晏城的外祖父家,突然派人來傳消息。
外祖父他老人家年老病危,讓我這唯一的外孫女趕去見他最後一面……
說起我的外祖父司尚仁,他早時曾任禮部尚書,官拜三品,也曾是這帝都里有些名氣的人物,不過現在早已告老回鄉,回了老家晏城。
外祖父一生有兩子一女,兩個舅舅,大舅父司錦豐在清州經商,家境頗豐。二舅舅司錦睿前幾年升做了宸州巡撫,也算仕途得意,不過皆不在他跟前。
我母親司錦兒,是外祖父最小的孩子。
說起來外祖父當年名聲漸盛,還是阿娘的美名在帝都臨城日漸被人傳頌之後。
赤狐仙的美貌可是讓帝京的豪門貴公子,官場新貴都趨之若鶩的。
聞得外祖父病危,我心中悲痛,恨不得立刻就起身趕往晏城。
可我這裡門外有人把守,阿莫也不知道被派去了哪裡,若想順利的出去,必須慕容尚答應才行。
本來這關係人倫的事,應該沒有什麼可猶豫的。
可他卻遲遲猶疑了幾天,這才勉強答應,還派了自己得力的手下一名副將隨行。
打的幌子無非是怕我這漫漫長路上有什麼閃失。
我萬分抗拒,這哪裡是要保護我明明是看管囚犯,不顧守衛攔阻,衝去他的書房與他大吵一架,又說了一些狠話。
只氣的他眉毛陡立,渾身直顫,一把把我推出書房,讓人押了我回去。
不過這場架吵的還是有效的,慕容尚竟然做了一些妥協,把阿莫又派在了我身邊,讓他隨行去晏城。
我想著這樣也好,反正到了路上我可以找機會把他安排的人藉機甩掉,我可不想被人一路看管著,不得自在。
馬上就要上路了,那將軍府的當家良沫兒又一次嬌滴滴的出現我的面前。
想到她父對我阿爹的構陷,內心越發對這個女人厭憎的很。
可她偏偏又是那幸災樂禍的,看我近來被慕容尚囚禁在內宅,想著我日子一定不好過,她就更加的得了意。
移動近來漸漸豐腴的身子,來在我的面前斜眼笑道:「姐姐這就要出府了?路途遙遠可要一路保重,將軍他今天有公家事要忙,沒得空來送姐姐,讓我代勞了,希望姐姐不要怪罪才是。」
說完掩嘴輕笑。
她這聲姐姐叫的我實在刺耳,忍不住冷聲回道:「你也莫要裝作親近模樣,我北氏與你良家之間,只有深怨卻沒有絲毫情分,你這聲姐姐我實在受不起。」
良沫兒聽罷眼神一冷:「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自然心裡清楚,你的阿爹做了什麼事,還用我提醒你?」
良沫兒一聽,那覆在表面上的柔順親和立刻一掃而空,「北汐顏,你想怎麼樣?」
我冷笑靠近了她;「你猜……」
隨即,我毅然轉身離開。
諫議大夫良謙你等著,我一定會讓你為做出的事付出代價……
去往外祖父所在的晏城,要路過宸州境地,二舅舅司錦睿任宸州巡撫,
自是不能繞過,馬車行至宸州地界的時候,前去拜見。
我心裡其實是不報有期望見他的,我盤算著或許二舅舅這時也早接到了外祖父病危的消息,已經回去晏城了。
可是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還在府里,這讓只是來碰碰運氣的我大感意外。
把其他人都安排去了別屋歇息,正屋裡只剩下舅舅和我,他這時才正色告訴我說,外祖父雖然身體不似往年健壯,但是絕對沒有嚴重到病危的程度。
之所以這樣都是為了把我接出將軍府。
外祖父雖然已經告老隱居,但是朝中的還是有幾個耳目,阿爹阿娘的事情一發生,他老人家就病倒了,這一病就是大半年。
現如今身體終於恢復了一些,心中越發想念死去的阿娘,也擔心弟弟和我,汐安那裡外祖父和二舅舅一直在派人找尋著。
怎奈邊塞之地,消息閉塞,只知道他們喬裝去了北燕之地,便失去聯繫,其他卻一點線索也沒有。
我的情形,也讓他老人家日夜憂心,死去活來的幾次折騰,讓他越發不放心讓我待在定遠將軍府,這才找了個藉口想要接我去晏城,好好的保護他唯一的這個外孫女,也算是能給死去的阿娘一個交代了。
聽了這話,我又悲又喜,泣不成聲。
外祖父垂垂愛憐之心,我無以為報,也只能趁著他康健之時,多陪他些時日,至於報仇之事,來日方長。
休息了個差不多,我便拜別了二舅舅帶人離開了宸州,向著那豐州地界而去。
豐州是一個四季分明的好地方,山高水闊,民風淳樸,又看上去很是繁華,雖然比不得帝都臨城,畢竟相差不了多少。
最主要的是,這裡的溫泉最是有名,這讓一些閒貴人士紛紛慕名而來。
小丫頭靈秀這是第一次跟我出的遠門,路上對什麼都好奇的不行,聽說這裡有清池泉浴的時候,自是有了興致。
一雙眼睛哀哀看著我,卻不好說出口。
奶娘這時也勸,「顏丫頭的身體本來就不好,現在又舟車勞頓,定是疲乏的不行,這湯浴可以強身健體,活絡筋脈,你正好可以試試。」
我聽著有理,也就點頭答應。
一行人先是找了間上好的客棧住下,到了第二日一早,我們便趕往豐州郊外的溫泉。
豐州城的的街道並不算的太寬,兩邊又擺滿了販賣的商販店鋪,越發顯得有些狹窄。
馬車行進在這條道路上,走走停停,很是磨人。
我是沒有什麼的,倒是那慕容尚派來的副將耐不住,原本軍旅之人有些性急,看到馬車前面又行人亂穿,便騎馬趕去車前,分散街道中的亂入的行人。
由他帶著,馬車確實走的快了不少,可是剛走了一段路,到的一個街道夾角,馬車卻逕自停下不動了。
前面還傳來了問詢聲。
我不解挑起馬車窗上的紗簾,向外望去。
卻看到對面也停了一輛馬車,看樣子好像是哪家的貴人出遊來的,街道狹窄,兩架馬車頭對了頭,看樣子誰都不想往後退讓三分。
我又朝向後方瞧了瞧,在我乘坐的馬車後邊已經又有幾輛趕了上來,後退是不可能的了。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對方的馬車讓出一條路,這路各自才行的通。
可是前方傳來的漸漸加大的爭執聲,擺明了是對方不肯想讓。
爭吵聲越來越大,我有些擔心,便差人把阿莫叫過來。
問到底是怎麼回事,阿莫這時也氣的厲害。
說對面不只是哪家的貴人,口口聲聲這路只有我們想讓,退後,沒有他們退讓的道理。
可現在我們也退不回去呀,所以那副將和阿莫都急了,和對面的吵了起來。
正話說著呢,就聽到傳來了刀劍相撞的聲響,我大吃一驚,這是雙方的人動了手嗎?
我趕緊從馬車上下來,快步走至車前,卻看到那副將和對面一個身穿軟甲的人,打在了一處。
而對方的人看到雙方動了手,餘下的幾個侍衛模樣的人也提了劍,把那副將團團圍在了中間,阿莫一看哪裡還沉的住氣,提了刀上前去幫忙解圍。
場面一下混亂不堪。
本來我以為慕容尚手下的副將,身手已經非常了得,阿莫也是上過戰場殺敵的狠人,對付幾個普通侍衛,就算是以少對多那也是有幾分勝算的。
可是看著場上的急轉直下的局勢,我知道我錯了。
那幾個侍衛模樣的人,一開始也許沒有想到那這兩個對手有這樣凌厲的身手,故此留了三分餘地。
可是慢慢的他們發現,如果他們不盡力的話,要想收服他們還真要費些大工夫。
這才下手霎時變得異常兇狠起來,手裡的刀劍似雪花般向著中間的二人飛去。
阿莫和那副將霎時就被他們凌厲的攻勢困住,看上去只有招架之功,卻毫無還手之力。
眼看著二人要吃大虧,我凝神看了看對面那絲毫沒有動向的馬車。
情急之下,一轉身順手從車廂里取出一把備用短刀。
前面的打鬥正酣,沒有人注意到一個女子會有什麼動作。
我很順利的繞過打鬥的眾人,來在那架擋住去路的馬車前,抽出短刀兩眼一閉,狠狠的向著那最前邊那匹馬的馬背扎去。
「嘶!嘶!」的幾聲慘叫,感受到劇痛的馬,猛地一下躍起整個身子,它身後的兩匹馬也跟著驚恐的嘶鳴了一聲。
受傷的領頭馬,飛馳向前跑了幾步見此路不通,便一個調轉了頭向著來時的方向一路狂奔了下去。
正在專心打鬥的侍衛中,有人看到自己主人的馬忽然受驚,狂奔而去,立時嚇了一個魂飛魄散,大喊:「快攔住那馬!」
幾個人這下再也顧不上纏鬥,丟下阿莫他們兩個,前後向那馬車飛馳的方向追去……
此時我已經後怕的腿軟,可還是強打精神來在阿莫和那副將身邊,查看他們有沒有受傷。
只見阿莫被身上的衣服已經被刀劍劃破了幾道口子,手背上流著血,不過看上去並無大礙,只是那副將的情形就有點嚴重,他的手臂上被對方的劍劃了深深的一道,不斷的有血滲出來。
遇到這種境況,溫泉是去不成了,一行人趕緊回到了客棧,找來郎中為二人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