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院中,阿莫剛剛從前邊回來,我便再次問起南漓是否有過府來的事。
阿莫立時回道:「今日上午時分剛剛來過……」
「終是來了……」我冷冷出聲。
良沫兒差貼身侍女私自向宣王府透漏消息的事被撞破,已經過去了這多天,南漓才姍姍來訪,定是考量著慕容尚經過這些天怒氣也許小了些,這時他再來給個冠冕堂皇的解釋,大概事情就會有所轉圜。
「將軍情形如何?可有對南漓動怒?」我又問。
阿莫聽後,搖了搖頭:「這次我也覺得奇怪,宣王對將軍做出這等不恥之事,將軍竟然看上去半分怨怪也沒有,還是一如往常一般!」
「當真?」我聽罷不禁大驚,有些不敢相信的瞪著阿莫。
只看到阿莫再次鄭重的點點頭,這才頹然的跌坐在了身後的方椅上。
離間他和南漓難道就這麼難嗎?
慕容尚對南漓果真的到了委屈求全,放低做小的地步?受到這樣的對待竟然本分怒氣也沒有,就這麼硬生生的忍下來了。
對於這個結果我卻是絕對不信的,慕容尚是何等恩怨分明,殺伐果斷之人,遇到這種悖逆之事,怎會輕易饒了對方去,就算對方是南上國的皇子,他又何曾懼怕,斷然沒有一再忍氣吞聲的道理。
何況現下的情形,他可是兩位覬覦皇位的皇子,傾力爭奪的籌碼,慕容尚果真心有怨憤的話,絕對會對南漓動怒,甚至決裂的可能也是有的,可現下他為何這般隱忍不發?實在令人費解。
正鬱悶著,阿彩匆忙進來,手裡拿了一封信,「小姐,宸州的家書到了……」
宸州的二舅父前時聽聞我回到臨城,重新住進定遠將軍府後,一直擔心我在這邊會再次受到之前那般冷落,每每書信必問我過的如何,可曾被人欺凌,舐犢之情讓我很是感動。
也幸得我每次回信都軟言寬慰,二舅父他老人家才打消了來將軍府查探究竟的念頭,卻交代了二舅母和表妹鳳華之後多和我書信來往,以便能及時知道我如今的情形。
這次的信一看就是表妹司鳳華的手筆,上面依照舊例問過我的日常以後,然後告知近日奉了我二舅父之命要來臨城看我。
表妹司鳳華要來將軍府,我心中不免大為激動,默默感念:冷漠世間,有親人牽掛何嘗不是一種欣慰。
沒過的幾天,司鳳華果真如約帶著隨身的丫頭和小廝到了,別院中表姐妹一見面,便興奮的手兒拉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說笑個沒完。
鳳華見我真的情形不錯,也不像是受了委屈的,這才真正的放了心。
說回去時一定要勸解父親,大可不用過分擔心我了。
司鳳華代替二舅父二舅母前來探望的消息很快傳給了慕容尚,他雖沒有請鳳華去相見,卻吩咐了大管家王盛一應事物好好伺候,司鳳華不想去另外的客房居住,我正好也不捨得她,便留她和我一起住在了別院中,每日混湊在一塊,說說鬧鬧,倒是開心的很。
在這期間,話里也提到了靜王南昭,提到他,鳳華的神色就有些不自然起來,死死的咬著嘴唇兒不肯開口。
看她這模樣兒,我就忍不住的想笑,正所謂少女思春,欲說還休……
「要不要我幫忙把那靜王殿下約出來?讓你們見上一見?」我故意歪了頭戲謔道。
「真的?能行?」司鳳華一聽,並不在乎我的神情,而是立刻不加遮攔的瞪大了一雙杏眼,露出喜色,模樣兒甚是可愛。
看她萬般心事都流露在外的模樣,我咯咯的輕笑出聲,心裡想著可是不敢拿了這個取笑她了,說不定她真的會急。
於是我點頭道:「你若想見,我自是盡力想了辦法讓你們一見的。」
司鳳華聽罷先是喜形於色,漸漸地又有些傷感起來:「我在宸州時,聽說靜王殿下為了救當今聖上,受了重傷,如今過了這些時日,不知靜王殿下的傷勢如何,我們又如何去見他?總不能冒然直接去到他的府上吧,這樣於禮也不和呀!」
我聽後點頭:「依照我們的身份,這樣冒然去見確實不合適,可是我們可以把靜王殿下約出來,在外面見見如何?」
「真的嗎?可他的傷……」司鳳華很是擔心的小臉皺起。
我思忖道:「應該可以,前些日子去看他時,看著傷勢已經轉好,又過了這些時日,大概無大礙了。」
聽我這樣說,鳳華終是鬆了一口氣,默許了下來。
看她答應我立時喊了阿莫來,讓他去到靜王府走上一遭,看看靜王情形現下如何,然後把我的話轉給他。
阿莫當即領命去了,約莫到了午後,阿莫便從那靜王府趕了回來。
回說靜王聽說我要約他相見,並且知曉表妹司鳳華也在,當即就答應了,並指定了到臨城知名的怡然園茶樓去會面。
怡然園?聽到這個名字我心裡猛地一動,這個地方與師父蕭然住的沁香樓可是僅僅只有一街之隔。
我心裡不免萌生了要去見見師父蕭然的想法。
等我帶著精心裝扮後的表妹鳳華來在了約定的怡然園時,走進雅間卻看到靜王南昭早已等在那裡。
只看他原先本就有些病容的面孔,越發的顯得蒼白,身體看上去羸弱不堪,儼然一副大病初癒的模樣。
不過精神卻是很好,見到我們到來,立時清俊臉上展顏失笑,將一雙灼灼目光盡數放在了鳳華的身上。
司鳳華此時粉面羞紅,在看到南昭如此孱弱時,不免又流露出幾許心疼,活像個心疼相公的小娘子。
三人寒暄幾句後,盡數落座,一時間除了我勸過南昭要小心將養身體的話之外,南昭和司鳳華二人竟然都有些沉默,看來他們二人乍然相見,竟是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吃過了一盞清茶,我便向著旁邊的阿彩擠了擠眼,對著依然有些侷促的二人說道:「我忽然忘了,阿彩說過這附近有家上好的衣料鋪子,新來了貨,我當時還說要去看看來著,現下正好,你們兩個慢慢聊著我逛逛就來……」
說完就站起身,不顧他們的勸阻,徑直帶著阿彩走下樓來。
「小姐,我們真的要去看布料啊?」阿彩跟著我出的茶樓看著我問道。
我搖頭:「我們去沁香樓!」
「啊!」阿彩頓時就是一愣:「小姐,你上次差點被那,那蕭樂首……你難道都忘了?」
不明情況的阿彩很是擔心的看著我,似乎很是不理解我為什麼這麼做。
我啞然而笑,這個丫頭竟然真的把那場戲當真了。
「去,為什麼不去,他可是我師父……」說著我便大踏步的朝著我們的馬車的而去。
阿彩在呆愣了一瞬過後,一臉詫異的跟了上來。
「小姐,要不然,我回去叫了阿莫來,你再……」
「不用叫了阿莫,不過,我讓你準備的男裝你可帶了?」
「帶了呀,就放在車裡了。」阿彩啞聲回道。
當我帶了阿彩再次進的沁香樓,本想著趁著人多,偷偷繞過主樓進的後院,直接去到聽雨軒看蕭然在不在。
哪成想,剛剛走了幾步,就被那沁香樓掌柜,撞了一個正著。
看著他一臉獻媚,多疑又八卦的胖臉,我只恨不得啐他一口,這麼多的人來人往,怎麼就盯上我了呢。
「顏公子,別來無恙否?」掌柜的大聲問候。
嚇得我趕緊轉了身擺手,真是越是想要低調的時候,越是要惹人眼,真是莫名的火大!
「這裡人如此多,你怎麼就看到我的?」我沒好氣的惡聲問道。
「呵呵,我這秦香樓內的客人是不少,可是有顏公子這番絕色容貌的確是少見,顏公子一來猶如鶴立雞群,光彩耀目,讓我如何看不見你啊!」
我聞言嘿嘿兩聲乾笑,心裡不僅暗暗叫苦。
「不知道顏公子此次來沁香樓,是要聽曲還是賞舞,我立時給你安排了去!」掌柜的看著我討好問道,聰明如他,這次倒是直接沒有問我是否聽撫琴,也沒有提到蕭然,想必那場禍事他也記得清楚。
我聽後略略一想道:「本公子久不來這沁香樓竟把後院的美景都快忘個乾淨了,尤其是我曾住過的闌珊院,還有院中的那些奇異花草,一應魚蟲,聽曲賞舞這些都先放一放,等我去故地重遊一番後,我再來消遣不遲。」
說著我就想帶了阿彩去到後院,哪成想,我剛走了兩步,就被掌柜的給攔下。
「顏公子,不可!萬萬不可!」
我一愣,轉頭看他:「為何,我又不是要再次搶著住,只是看看有何不可?」
掌柜的一聽立時就變了聲調道:「顏公子有所不知,那包下闌珊院的貴人,剛剛帶了人入住進去不久,你萬萬去不得。」
我聽罷就是一愣,然後訕訕的點頭,既然如今沒了向後院的理由,那就暫時先安定下來,等這掌柜的走開,我再偷偷去找了蕭然也好。
那掌柜見我不再堅持,立時笑著請我在大廳中一個桌旁坐下來,吩咐人立時上了茶點,看掌柜的事無巨細,殷勤的親自安排一切,我倒是不能立刻打發了他。
只好勉為其難的同他敷衍了幾句,然後逕自賞起了台上女子清唱的小曲兒。
不多時掌柜見我不甚理他,也自識趣的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