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乾清宮著火趙淵並不意外, 或者說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內。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他放出自己沒死的消息偽裝成身體一直沒有好轉的樣子,雖然他已經很久沒有發病卻依舊裝作每日發病。
又在曹首輔說起祭祀一事時絕不鬆口, 為的就是給那些猶豫不決的人推一把力, 讓他們以為他病重從而破釜沉舟搏一把。
他的毒到底如何解還未可知,他也不能永遠的受制於人, 與其一個個的去收拾還不如趁他們沒有防備之時出現,釜底抽薪的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趙淵的腦海里浮現出了前幾日發生的事。
那日大火剛燒起來的時候他是將計就計裝昏迷, 讓他們以為得手他真的受了重傷。
可計劃的再完善還是出現了意外, 他已經許久未曾發病,那日竟然又發病了, 殿內只有他一個人常福自然不知道他發病, 還按照計劃繼續進行著。
最可怕的是這次發病時他是有意識的,知道火勢越來越大,火星子甚至在他的枕邊跳躍翻騰,可他什麼也做不了。
這是趙淵頭一次感覺到挫敗,他能從不受寵的皇子一步步的走到皇位,便是相信人定勝天,這天下沒有什麼是他處置不了的事情。
偏偏這毒卻讓他無能為力。
他能感覺到周圍滾燙的熱浪氣息,也忍受著體內灼熱的煎熬,甚至有片刻的恍惚, 或許這便是他逆天改命的下場,他該認命。
越是沉淪就越是迷失自己, 趙淵好像沉浸在深淵底下, 無盡的黑暗將他撕裂, 就在他要徹底失去意識時,他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一遍遍的喊著:「陛下。」
好吵,好吵的聲音。
他不想搭理甚至想揮開可是他動彈不得,然後他就聽見了低低的抽泣聲,下意識的就想擰眉呵斥出聲。
而下一秒他就感覺到滾燙的淚水滴在了他的手掌,那個嬌嬌的聲音還在低低的在他耳邊說著話。
「陛下,你不要死。」
誰死了?
趙淵終於有了片刻的清明,是了,他才剛坐到那個位置,他母妃的仇還未報,他的恨還未宣洩,他絕不能死。
可他睜不開眼,像是有一層束縛的東西困著他讓他掙脫不了。
直到那雙柔軟溫熱的手緊緊地抱住了他,「陛下,我害怕,你不要死好不好。」
趙淵猛地睜開了眼,入眼便是一片通紅的火海,還不等他動彈,他就聽到了輕微的動靜,床前的那面巨大的屏風因為底座被燒毀屏面整個砸了下來。
沈如年也終於聽見了聲響回頭去看,可她剛哭完又只想著陛下昏迷不醒的事,腦子一片空白什麼都思考不了。
只能傻傻的坐著看那屏面直直的向她砸來。
趙淵原本動彈不得,可不知為何,在看見屏面砸向沈如年的瞬間有了氣力,憑著本能將她拉進了懷裡,以血肉之軀硬生生的擋住了砸下來的屏面。
「蠢蛋,只會哭,躲都不會嗎?」
懷裡的沈如年徹底的傻眼了,連被趙淵罵了都沒什麼感覺,等看到火在趙淵的背上燒起來的時候才愣愣的仰著頭看他。
還指了指他的背,「陛下,你著火了。」
趙淵真是要被這個傻子給氣笑了,咬牙切齒的瞪著她:「閉嘴。」
他當然知道著火了,不僅著火了還燒著他的皮膚疼的厲害,可屏面又大又重壓著他的背脊,他只能硬撐著一手抱著她一手用力的將屏面給推開,兩人一塊滾到了旁邊。
趙淵也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會下意識的做出了保護她的決定,直覺再往下細想是他無法接受的答案,便安慰自己,都是因為沈如年對他還有用。
只有她才能解他身上的毒,只有她會在這滔天大火中不顧性命的進來救他。
宮中很多地方都有密道尤其是皇帝的寢宮,為了保護皇帝的安危自然是少不了,同理為了安全這樣的密道也不可能被外人知曉,而乾清宮就有這樣的密道。
好在密道的入口並未被堵住,趙淵忍著疼痛拉著沈如年往密道走,他的心裡雖然知道沈如年是為了救他這些,可嘴上依舊是嘴硬的呵斥她。
「你進來能做什麼,那些奴才都是廢物嗎?這麼大的火,你跑進來除了送死還能做什麼。」
也該讓她多長點記性,不知自己幾斤幾兩就來湊熱鬧,這是她能玩的地方嗎?方才要不是他醒來,她就該被砸中了,居然還一副懵懂的樣子,實在是可氣。
等進了密道沈如年就睜著好奇的大眼睛四處的看,這也太神奇了吧,原來她一直睡覺的屋子下面還有這樣秘密的地方,火也燒不進來,還可以玩躲貓貓。
看了新奇的東西這會也不哭了,聽見趙淵問她也沒思考就直接的回了話,「可是陛下在裡面,我想救陛下啊。」
趙淵的臉色有些怪異起來,很想撬開她的腦袋看看裡面是不是裝著的都是棉花。
他幽深的眸子緊緊的盯著沈如年的臉看,想要從她的臉上找出一絲的破綻來,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傻子。
就算是討好也不必豁出性命來,他又不是她的什麼人,憑什麼要不顧安危捨身救他?
母妃離世之後他就學會了明哲保身,學會了如何在這深宮之內活下去,他能裝傻扮瘋能忍受屈辱。
他見了這世上太多陰暗的東西,在被騙了一次又一次嘗過血淋淋的教訓後,便清楚的知道這世上不會有人平白無故的對另一個人好。
換了他,就算今日在火海里的是他母妃他都不一定能奮不顧身,可沈如年卻可以。
最可怕的是趙淵不管怎麼看都只能看見她眼裡的澄澈,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認真的,她是真的可以為了他豁出性命。
她純粹的就像燃燒著的火焰,瞬間照亮了趙淵心中的陰暗和不堪。
簡直是愚蠢,愚不可及,朽木不可雕也!
「蠢貨。」
趙淵低啞著嗓音,發黯的眸子裡有連他自己都看不懂的情緒,這樣傻得徹底的蠢人他還真是頭次見。
沈如年從小就被人罵蠢她早就習慣了,根本不在意趙淵罵她什麼,只是緊張兮兮的去扒趙淵的衣裳。
趙淵橫著眉將她不安分的手給推開,他最不喜歡有人靠著他這麼近,還拿她那髒手碰他,簡直無法忍受。
可沈如年卻沒察覺他的不悅,這會緊張的五官都擰巴在了一起,手忙腳亂的脫他的衣服。
還不等趙淵問出口她在做什麼,就聽見沈如年倒抽氣的聲音,「陛下疼不疼啊?」
他方才為她擋屏風的時候整個背上都燒了起來,這會已經紅腫了。
趙淵這才知道她在扒衣服是為了什麼,原本到了嘴邊的話也吞了回去,臉色有些古怪的撇開了臉。
呵,這算得了什麼,當初他被丟去和獵犬比抓獵物被獵犬咬過小腿,那才是真正撕心裂肺的疼,到現在他的腿上還有傷痕,與那比起來這不過是撓痒痒。
尤其是看到沈如年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實在是心煩,便僵硬的吐了兩個字,「不疼。」
「可是都紅了……」
「沒有可是。」
「而且燙傷的地方還有水泡……」
「沒有而且。」
趙淵有些抓狂,他怎麼之前沒發現這個傻子這麼的囉嗦,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告誡她閉嘴。
結果一低頭就對上了她淚汪汪的雙眼,固執的看著他一眨不眨,她嬌嫩的小手還緊緊的抓著他的衣袖,怎麼扯都扯不出來,趙淵額頭的青筋直跳。
但最終還是拗不過她的固執。罷了罷了,看在她不要命的衝進來救他的份上不與她計較了。
「說,你想做什麼。」
沈如年瞬間破涕為笑,「我想給陛下敷藥。」
趙淵寒著臉勉強的點了點頭,他們確實得先離開這裡,從密道再往前走很快就遇上了祁無名。
他是在這接應的,體型與他相似又燒傷了的太監也已經準備好了,只不過現在還要臨時再準備一個沈如年的替身就得多耽擱一會。
之後他們便在養心殿養傷,一直等著祭祀的到來。
趙淵還沉浸在前幾日的回憶里,想著接下去的應對之策。
今日雖然照著他的計劃完成了,但卻不代表這就一勞永逸了,相反等著他的是更大的困局。
別人或許真能被唬住,但趙暉燁等人肯定很快就會反應過來,他若真的痊癒了大可直接處置他們,不必如此費盡心思的設局,故而他的這個局也只能拖一段時間。
他必須想辦法找到解藥早日痊癒。
沈如年舔了舔下唇覺得肚子有點餓了,最近不知為何她都睡得格外的沉,陛下還不許她到處亂跑只能躺在床上裝睡。
不能出去玩也不能一直吃東西,她都覺得自己快長在這床上了,好難受哦。
但她願意乖乖的聽陛下的話,陛下對她這麼好,為了保護她受了這麼重的傷,她要是自己跑去玩不就只剩陛下一個人躺在床上,那多孤單啊,她願意陪著陛下一塊躺著。
沈如年醒過來的時候感覺有點奇怪,陛下不在身邊,第一反應就是探著腦袋四處去找,結果一眼就看見了低著頭靠在床邊的趙淵。
從她的角度看不清趙淵的連,只能看見他微垂著腦袋,一隻手好像還抵在眼下的位置。
沈如年瞬間就從睡夢中清醒了過來,陛下該不會是哭了吧?
她被拘著躺在床上不能亂動她都可難過了,恨不得趕緊跳下床去跑一跑跳一跳,陛下這麼厲害的人肯定更覺得憋屈了。
沈如年非常的能理解陛下難過的心情,就用沒被趙淵握住的另一隻手去蹭趙淵的臉頰,想要幫他把眼淚擦掉。
「陛下,你別哭,別難過了。」
趙淵擰著眉頭抬眼去看眼前這個傻子,為了演給其他人看他們兩真的在火里受傷了,趙淵就拘著沈如年不許下床不許出門。
怕她做不到老實睡覺,就在殿內點了對身體無害的安神香,每日他也一塊聞著這香他什麼事都沒有,怎麼這人還能越睡越傻。
他會哭?真是天大的笑話。
他趙淵什麼都會,唯獨不會哭。
他不說話,沈如年以為他真的難過的不得了,就絞盡腦汁的想,往日在家的時候余媽媽不高興了應該怎麼哄。
突然就靈機一動,拉著趙淵的衣袖輕輕的晃了晃,「陛下別難過了,我給陛下唱小曲吧。」
趙淵不喜歡這些附庸風雅的東西,他更願意把時間花在兵書典籍上面。
可不等他拒絕,沈如年已經跪坐在床上,一手拉著他的袖子一邊微微晃動著腦袋哼唱起來。
是他以往從未聽過的歌謠,她的聲音又甜又軟哼唱著這樣的江南小調顯得格外的婉轉動聽,好似所有的疲憊和煩惱在這瞬間都消散了。
趙淵沒有發現,他脖頸上那塊最深的毒斑變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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