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是在睡著的時候走的,等我起床的時候他已經斷了氣,可身體絲毫不僵,如果不是沒有了呼吸,我甚至不覺得爺爺已經死了。
我按照爺爺交代的話,給他穿戴整齊,然後起了十二炷香,等待來接他的人。
會是誰呢?
這把黑色的香味道很奇怪,有股子腥味卻讓人上癮。
接爺爺的人來了,等我看清來人的時候頭皮瞬間炸開,強忍著噁心深吸了幾口香才讓自己勉強平靜下來。
來接爺爺的不是人。
是一群狐狸。
地上還爬滿了蛇,
最後進門的是七個惡鬼,與此同時山里響起虎嘯聲。
我瞪大眼睛看著香爐碗裡的香。
冥香引路,鬼抬棺。
虎嘯山前,拜鬼仙。
巨大的恐懼在我心中蔓延開來,爺爺究竟是什麼人,還有這冥香是哪來的?尋常人能尋到一根已是不易,爺爺黑箱子裡足足一大把,少說也有上百支。
我聽爺爺的話,香燃盡之前不能離開屋子,等我站在院子中的時候,惡鬼早就抬著爺爺沒有了蹤跡。
我摸著胸前微微發燙的半塊玉,還沒從巨大的驚恐中緩過神。
爺爺這是要當鬼仙?
可為什麼來的是七個惡鬼?
六個抬棺,一個打幡。
惡鬼打幡分明是罪大惡極永不超生的人,爺爺到底想幹什麼?
三天後,有人上了山,
這……這分明是個死人像。
靠著沖天的煞氣吊著才能像普通人一樣行動。
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死了,是執念太深死不瞑目,還是說被人特意練成的鬼屍?
「宋老爺子在家嗎?」
聲音暗啞的普通被砂紙打磨過,讓我的耳朵嗡嗡作響,聽他提起爺爺,一陣難過湧上心頭,
「他已經過世了。」
誰知道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個詭異的笑,「那就先告辭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輕輕放下藏在身後面結了印的手,這人來找爺爺做什麼?我和爺爺在山裡十幾年都沒有人來過,他才剛過世就有人過來找他,我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晚上我不知道是怎麼睡著的,迷糊之中還聞到了陣陣香氣。我尋著這香的味道好像走了很遠的路,然後脖子一陣刺痛,被窩裡好像多了個人。
頭靠在我胸口,雙手遊走遍我全身,不輕不重的揉搓著我,血氣方剛的我就要忍不住的時候突然睜開了眼睛。
嗨,但凡再給我五分鐘也行啊。
這夢格外的真實,嫩滑的肌膚,柔若無骨的手指,還有那恰到好處的揉搓,就連那若有似無的香氣仿佛都還在屋裡。
我舔著嘴唇回味著,手無意中在脖子上摸了一把,我愣住了,連忙起身照鏡子,剛剛沸騰的血一下子就冷透了。
鏡子裡的我,脖子上有一個清晰的咬痕。
那我夢裡要去哪?我又是怎麼回來的?鑽進我被窩的那個女人是誰?
我不由得想起棺材裡的那個女人,如果是她的話,好像也沒那麼可怕。
爺爺死後的第四天,山上又來人了。
這次沒等看她面相,我就知道她不是人。
紅色上衣配墨色的馬面裙,看年紀八九歲而已,誰家的孩子會在這深山中,而且眨眼的功夫就能走上三五米的。
「宋老頭在家嗎?」
我右手悄悄結印沒有回話,她離我兩米開外的時候,又問了一句,
「宋老頭在家嗎?」
我還是沒有說話,想著等她距離我一米左右的時候,直接把這道印打出去,卻不曾想,一個眨眼的功夫,再睜眼時,她已經和我鼻尖貼鼻尖,咬牙道,
「我在問你話,宋老頭在家嗎?」
她嘴裡呼出了惡臭的氣險些把我熏吐,我一下把手中結好的印打在她身上,可是她只是微微退了半寸,根本沒有實質性的傷害。
這他媽是個什麼玩意,閻魔印不是說能退一切鬼邪麼,怎麼在她身上沒反應。
陰風起,她的瞳孔開始瀰漫上血紅色,指甲也長了兩寸,機械的扭動了一下脖子。
我迅速的退回屋裡去爺爺的箱子裡翻找黑驢蹄,這不是厲鬼,這他媽的是只活僵。
而活僵,顧名思義,活著的時候被製成了殭屍,身體保持正常人的柔軟度,不怕日光,長相也與普通人沒什麼分別。
活僵製作不算繁瑣,但是制僵者必是血親。
到底是誰這麼狠心,把這麼可愛的小女孩製成活僵的?
「砰——」
門碎了,打架就打架,砸我門就有點不講武德了,這讓我晚上怎麼睡。
「唔——」
可當她瞬間移動到我面前掐住我脖子的時候,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晚上,沒準一會我就永遠的睡下了。
我甚至在翻白眼的時候想到,她還不如咬我一口,活僵咬過以後會不會變殭屍?等級沒這麼高也行。
「說,宋老頭在不在家!」
小女孩這次幾乎是嘶吼出來的,我拿手指了指脖子,她鬆了松力道,然後就把我丟了出去。
我後背壓在箱子上的時候疼得差點暈過去,我爺爺要是在家能讓你這麼欺負我嗎?
「嘶~哈~」
我疼得根本說不出來話,小女孩站那看著我也沒有動,只是我發現她的那條馬面裙開始有些變化,紅色的符文慢慢的出現在了墨色的裙擺上。
符文有點熟悉,我還沒看出來到底是啥,她就發出了撕心裂肺的聲音,兩顆殭屍牙發著幽光從她嘴裡支了出來。
那符……心頭血,至親人的心頭血繪製的歃血符,屋裡的氣溫降到了冰點,她看向我的眼裡充滿了恨意,可是朋友,我真不是你的仇人,你醒醒啊。
我強撐著自己結了兩個印,打在她身上不疼不癢的,
箱子……對,箱子……
爺爺的箱子就在我身後,我趕緊在裡面翻找那個刻了萬字符的黑驢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