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裡排行首位的音樂工作室,地點是簡昀的家,每天門都不用出就能上班打卡。
眼下看來,遇昀工作室大部分是簡昀在打理,實際情況是那個看著不負責任的裴祈遇在撐著。
要說起來,裴祈遇甚至能算得上是簡昀的再生父母。
當初,簡昀和朋友投資和做理財,因為信任,投下去了自己這些年來的近乎所有的積蓄,最後卻都被朋友捲款出國。
報警處理的結果卻不予立案,因為對方手續文件合理合規,不存在欺詐,理財和投資有賠有賺也是正常現象。
絕望的簡昀甚至以為警察和朋友是一夥的,他這個人除了有點才華,人脈和錢現在一個沒有。
偏偏在簡昀吃完這碗牛肉雞蛋青菜豪華版泡麵,當做自己的最後一餐,打算坐電梯去跳樓的時候,那個人像是救世主一樣出現。
電梯門打開,青年頎長的身影逆光而來,身後的光幾乎亮的讓簡昀睜不開眼,他下意識的抬手擋在眼前,下意識的往後退一步,卻不料地板是早上清潔阿姨剛用拖把拖過的,還濕的很。
腳下一個打滑,簡昀下意識的伸手出去,就在他以為對方會伸手拉一把他的時候,對方卻任由他摔了個屁股蹲,然後把手機屏幕懟在了他面前。
即便是現在回憶起來,那個動作像極了警察掏出懷裡的警察證一樣。
【是簡昀嗎?】
連對話也像。
簡昀連屁股蛋要碎掉的痛都顧不得了,想著他該不會是要請自己去喝茶吧,可他剛乾了一碗泡麵湯,膀胱現在要爆炸了,尤其是在摔了個屁股蹲後。
他目光落在手機屏幕那串文字上,愣神了很久。
【有興趣和我一起開個工作室嗎?】
簡昀以前是靠給各個工作室跑腿打雜的賺點快錢,什麼活都干,雖然有才華,但很少有人能賞識,因此練就了百般武藝,跟過很多音樂工作室合作,裡面的各個崗位職業也熟悉,什麼都懂一點,什麼都會一點。
身前的人沒有要扶他的意思,簡昀乾脆坐在地板上,直白的說:
「我沒錢,還欠債。」
簡昀是孤兒院長大的,夢想是能擁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
當初為了能賺更多,更早在京楠市買下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不再經歷一年搬家三次的痛苦,簡昀還去銀行貸款了一些錢。
連聯繫貸款的路子,都是朋友親自介紹的。
現在看來,當初的自己真的是蠢的可以。
別人把自己賣了還給對方數錢的那種傻蛋。
對方似乎是不能說話,聽力是正常的,可他聽到『欠債』的時候,連表情都沒變一下。
【我有錢,只缺一個合作夥伴。】
不是朋友,而是合作夥伴。
是以利益為基礎的合作夥伴,比以感情為基礎的朋友,要牢靠且靠譜的多。
簡昀想著,他似乎不用現在去跳樓了。
可以再試試,他還有機會。
一個有錢,一個有經驗,兩人一拍即合開下了一家新的工作室。
京楠市是國內首都在的位置,經濟和賺錢機會的方面都比其他市要多,也更卷,更難脫穎而出。
兩人先選定了工作室的位置,不在簡昀認知里的寫字樓,而是在一家高檔小區。
是工作室,也是簡昀的家。
按照裴祈遇的解釋來說,這樣比較省錢。
可簡昀怎麼看,他都不像是會缺這點錢的樣子。
簡昀也不矯情,現在沒錢還負債,房租錢都付不起的人,就應該把工作室當家。
只是後面,簡昀以為工作室要發展個幾年才能出頭的時候,沒想到第一個月就接了個大單,還是最近比較火的靳宿。
不了解不知道,一了解自己的合伙人,簡昀嚇一跳。
從幕前轉到幕後,從唱歌變寫歌,簡昀發現自己這個合伙人似乎都很有天賦,屬於老天爺追著餵飯的那類人。
給靳宿填詞作曲的歌首次發布,上線到各大平台,除了前幾天的低谷期,沒什麼起伏,後面是鋪天蓋地的誇獎和讚賞,跟著靳宿的爆火,帶來的是數不清的贊助方主辦方都送錢上門。
與此同時,刷新了各個音樂平台的巔峰數據,登上榜首也頻繁,各個獎項拿到手軟。
簡昀沒想到會這麼順,就像是做夢一樣,立馬毫不留情的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望著身邊神色平靜,不為所動的沉穩青年,簡昀瞬間有種抱到大腿的感覺,
……
最近幾天是屬於裴祈遇個人工作時間,簡昀這個只需要過合同流程和負責對接的人,相對就輕鬆很多了,偶爾催催合伙人的進度,像是編輯催作者交稿類似。
他每天想著吃什么喝什麼再睡到自然醒,帶薪摸魚看劇都不在話下,但也很無聊,閒的想去跑個十公里來消耗自己過於澎湃的精力。
恰巧這天裴祈遇突然來問他自己,他微博id那串14位數字是什麼意思的時候,簡昀突然找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
前幾天通過社交平台的熱搜,得知裴祈遇喜歡的人叫林聽筠後,簡昀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頗有種自己的名字,是對方白月光替身的感覺。
遇昀,遇筠。
企圖不要太明顯了。
難怪當初他那麼堅持取『遇昀』工作室這個名字,簡昀還覺得怪不好意思的,因為他覺得有點曖昧了。
而且對方的長相真的……
簡昀搜腸刮肚想了很華麗的辭藻,腦子掏空想出來的形容詞似乎都不能很貼合的形容那張臉。
通俗來說……是張很男女通殺的臉,按照現在的網絡流行語來形容,大抵是什麼『顏值天花板』『神顏』『女媧的炫技之作』類的形容詞。
這些倒是比簡昀腦子裡的那些詞要貼合很多。
尤其對方還在自己最困難,最想死的時候,像個救世主一樣出現在自己面前,換做任何一個心理防線薄弱,三觀跟著五官跑的顏控女生,大抵是都抵抗不了裴祈遇這個人。
如果簡昀不是個筆直筆直的像個鋼筋一樣的健壯男人,他會為愛做0,也不是不可能的。
畢竟兩1相遇,必有一0,如果簡昀是彎的,說不定他就從了。
發去的消息過了半小時還沒回,簡昀的好奇值達到了一個數值,開始消息轟炸他。
【簡昀:你那邊回個消息判幾年?】
【簡昀:不回消息,就拿你那破手機換不鏽鋼盆,裝水洗菜都比你那破手機有用。】
【簡昀:你連我消息都不回,你回什麼?回家的誘惑嗎?】
【簡昀:告訴我,我哪句話把你送走了,我撤回。】
【簡昀:再不理我,我就成狗不理了。】
連著發了五條消息,那邊也一點動靜沒有,簡昀擔心對方是不是出事了,還是手機不在身邊,乾脆打過去一個電話。
卻不料,響鈴不到三秒就被那邊掛斷了。
「……」
看來他是真的狗。
-
心外科辦公室。
從學校抽出空跑來醫院的宋淇悠趴在辦公桌上,像是要討糖吃的小孩,目光專注的盯著沉浸在工作里的林聽筠,在對方隨意掃來的一個視線里,見縫插針:
「筠姐,最近有沒有和第二醫院合作的項目?」
林聽筠手指在鍵盤上敲了幾下,視線停留在電腦屏幕上:
「有啊。」
「什麼什麼!是什麼!」
宋淇悠激動的要原地跳起來,小鹿眼瞬間變成了星星眼:
「時間定下了嗎?」
林聽筠沒回她第一個問題,唇角往上勾了一下,在小姑娘期盼的目光下給予了一個肯定的答覆:
「定下來了。」
宋淇悠緊張的咽了一下口水,胸口的心跳都要跳出來了,卻被她極力克制著,害怕心跳聲吵著她聽不清那個具體的日期。
「什麼時候?」
給郵件回復完,林聽筠語調略顯鬆散的說了三個字:
「一百年後。」
一百年……
宋淇悠第一反應是思考了這個時間有多長,下一秒才意識到林聽筠在逗她。
「筠姐!」
看著小姑娘臉紅跳腳的樣子,林聽筠環著手臂慢悠悠的欣賞。
是真的很可愛。
在對方羞窘的要冒煙的時候,林聽筠大發慈悲的放過了她,語氣帶了幾分認真:
「想追人?」
「……」
被看破心思的宋淇悠下意識的攪動著手指,也不藏著掖著:
「他現在沒女朋友。」
在林聽筠視線看過來之際,宋淇悠默默補充了一個信息:
「以前也沒有……」
林聽筠手肘抵著桌子,手背抵著下頜看她,不知想到了什麼關鍵點,問了她一句:
「性取向呢?」
「……」
宋淇悠大腦宕機了一瞬,這個她還真沒留意,她下意識的反應是,大多男性的性取向都是女,但也有不少男性的性取向為同性。
不怪林聽筠提了這麼一句,是因為曾經身邊的朋友有過這種慘痛的經歷。
感情投進去大半,發現對方性取向男,前面所有做工作廢。
若是碰到那種吊著女生,為了給自家留下延續的男人,把女生騙了做同妻,那更是罪大惡極的。
「那要是性取向是男怎麼辦……」
宋淇悠也想到了林聽筠想要提醒她注意的地方,可她真的很喜歡慕彬禮,一見鍾情,見色起意的類型。
曲起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動,像是在撥動對方腦子裡紊亂的思緒,不急不緩的道:
「你去問清楚?」
「……」
這種問題怎麼能那麼直白的問清楚。
慕醫生會把她當做奇怪的人吧。
林聽筠給了個解決方案:
「可以打聽一下,像之前打聽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一樣。」
宋淇悠摩挲著下巴,思考了一下。
……
當天午休,宋淇悠蒙著頭巾,戴著墨鏡,換了套中年婦女的穿著打扮,打了輛車去第二醫院。
身形鬼鬼祟祟的去了心臟科的導診台。
「咳咳……」
宋淇悠清了清嗓子,試圖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渾厚一些。
「請問,你們慕醫生有男朋友嗎?」
壓低嗓音,增大聲線的厚度,宋淇悠聽著自己都尷尬,有些後悔沒戴個變聲器來。
導診台正聊著八卦的護士被這聲音弄的一愣,看著這人奇怪的打扮穿著,啞然了一瞬。
「……沒有。」
宋淇悠心裡竊喜了幾秒,兩手拽著頭巾壓著臉頰,繼續壓低聲音,打探些別的消息:
「那你們慕醫生性取向是……」
想繼續問下去的話在護士問候的聲音中,被迫中斷。
「慕醫生。」
「!!!」
宋淇悠扯著頭巾的手立即攥的緊緊的,頭也不回的先往旁邊退,卻在動作慌亂間撞到一個小孩,身體重心瞬間不穩,可也不願意伸出一隻手去撐著地,拼命只想捂住自己腦袋上蓋著的頭巾。
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反倒是進了一個淡淡消毒水味的懷抱,寬厚溫熱的胸膛抵著肩膀。
宋淇悠睜著眼,毫無阻礙的對上了男人鏡片後那雙深邃的眼睛。
眼前的顏色像是沒戴墨鏡一樣,白白淨淨的……
腦子裡瞬間警鈴大作,她的墨鏡呢!!!
耳邊一道童稚的聲音響起,肉嘟嘟的小手正捏著墨鏡的鏡腳:
「阿姨,你的眼鏡掉了。」
那兩個字的稱呼像是一道閃電劈在了宋淇悠的腦袋上,在男人望下來的視線中,臉色如死灰,頗有些生無可戀的閉上眼。
宋淇悠甚至想著,生命截止到這一秒也挺好的,就這樣了。
可上方略顯冷淡的聲線打斷了宋淇悠負面的想法:
「還不起來。」
宋淇悠僵硬的起身,伸手快速接過小孩哥撿起來的墨鏡往眼前一戴,那不是普通的墨鏡。
那是她的遮羞布。
在男人再欲開口之際,宋淇悠什麼也管不了了,捂著頭巾就往門口狂奔。
她發誓,中考八百米,她都沒跑這麼快過。
下午去趟科研院的林聽筠,正在比較著曲致藺寫下的數據,耳里塞了個藍牙耳機,聽著宋淇悠講前不久發生的事情。
不知聽到了什麼,黑色水筆的筆尖從端正的筆畫突然滑向了紙張的邊際線。
「……」
一時間,林聽筠對宋淇悠的了解多了一點,亦或者是黑歷史又多了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