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走廊里,安抒抒走在前面,周柏霆走在後面。
兩人上了電梯,同樣一前一後。
安抒抒摁下一樓的按鍵,電梯反光板倒映出周柏霆蠱惑人心的容顏,此刻的他正一臉專注地注視著她的背影不知在想什麼。
「叮」一聲,電梯門開了。
下一層進來一名青春靚麗打扮時髦的高挑女子,一進來,她就仿佛見到新大陸般,驚詫道:「柏霆,你怎麼來海城了,是來找我的嗎?事務所那邊的案子解決了?」
安抒抒見女子湊到周柏霆身邊,下意識往前挪了挪拉開和周柏霆的距離。
徐閔儷不經意瞥了眼前面的安抒抒,旁若無人般挽上周柏霆的手,喜笑顏開道:「你也住這家酒店嗎?早知道就去找你了!」
周柏霆輕咳了聲抽回手,眼尾偷偷瞥向安抒抒,壓低聲音回她,「就這邊一個很重要的人出了點事,留在這幫她。」
「原來這樣啊,那個重要的人不會是我吧?」徐閔儷越湊越近,肩膀貼著周柏霆肩膀,整個人笑得花枝亂顫。
安抒抒垂下頭,不想去看電梯鏡子倒映出這對男才女貌佳人親密的場景。
但是女人爽朗的笑聲依舊如擴音器般傳入她耳中。
「你住樓上哪個房間?昨晚睡得著嗎?這家酒店隔音太差了,你們那層也就是我樓上房間的小情侶太會鬧騰了,折騰了一晚上也不消停,一大早我剛睡著,他們就又開始折騰,真是體力太好了,害得我一宿沒睡,都想上去罵他們一頓!」
安抒抒聞言羞得腳趾摳地,恨不能原地消失。
周柏霆尷尬地輕笑一聲,算是回應。
哪知徐閔儷一點也不避諱和男同事聊這種話題,繼續笑得沒心沒肺調侃:「你不知道那男的叫得有多誇張,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很行似的,比女的還會叫!」
周柏霆登時氣得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一口氣差點沒緩回來,陰沉著臉看向身旁口無遮攔的女同事。
又是「叮」一聲,電梯門打開。
安抒抒頭也不回直接落荒而逃。
周柏霆動身正想去追,卻被徐閔儷一把拽住胳膊,拉著他要一起去吃早點。
他有口難言,只能眼睜睜看著安抒抒消失在酒店大門口。
*
周家老宅,正廳內坐滿了人,此時卻鴉雀無聲。
安抒抒有點忐忑地進了門,入眼便掃見坐在最邊上的周啟樾,他此刻正用怨憤的眼神怒視著她,似要將她生吞活剝。
而正坐中間金絲楠木椅上的周燃深只是默不作聲地品著手裡的茶,甚至連眸子也沒抬,對進來的安抒抒眼神都不給一個。
周家百年前以餐飲業發家,後來在周燃深這一代轉行進入房地產行業。
前幾十年房地產行業興起,周燃深把握風口一躍成為海城的首富。
但近幾年房地產行業走下坡路,他身體也愈發不好,故而他想培養新一代繼承人接手家業,能夠為周家開闢一條新路。
三年前,安抒抒剛嫁進周家時,周燃深就打算讓周柏霆接手公司,但他卻執意要出國將這機會讓給周啟樾。
彼時周啟樾剛被接回周家幾年,和這個爺爺並未太多感情,相反周柏霆作為周燃深的老來得子,周燃深卻十分看重。
所以當年周啟樾對他這個小他六歲的小叔也十分感謝,認為是他拱手相讓,才讓他撿了大漏繼承公司。
不過周啟樾也確實有幾分經商天賦,這幾年周氏在他的改革下,也確實在走上坡路。
但是近日來關於他和小三聯合害死原配孩子的新聞甚囂塵上,已致使周氏的股票一跌再跌。
顯然周燃深今天叫他們兩夫妻回來,是來興師問罪的。
安抒抒雖然已經決定離婚,但從小到大她素來有點怵這位年歲已過七旬但依舊精神抖擻的老人家。
落針可聞的廳內,她侷促地站著等待他的訓話。
還好一向疼愛她的俞婉菁招呼她過去坐。
俞婉菁與周燃深年歲相差頗大,當年嫁於已近五十好幾的周燃深並生下周柏霆時,也才不過安抒抒這般大小。
此時的俞婉菁雖說已過五十,但整個人保養得當依舊風韻猶存,甚至比安抒抒的婆婆、周啟樾那個做小三的媽更為年輕。
俞婉菁拉著安抒抒的手,溫柔地撫摸著她滿頭的銀髮落下淚來,「可憐的孩子,最近怎麼瘦了這麼多,你得想開點,生活還得繼續,你和啟樾還會有孩子的!」
安抒抒手心微微蜷起,淚意即將崩盤。
她還會有孩子?
可即便有,那也不是她的安童、安歡和安樂了!
「俞姨。」
安抒抒因自小就和她走的近,叫俞姨叫慣了,所以即便和周啟樾結婚後,也從未改過對她的稱呼。
她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俞婉菁,認真說道:「我想和周啟樾離婚!」
安抒抒話音剛落,周燃深茶杯往地上一摔,立馬怒喝道:「你敢離婚試試!」
坐在邊上的周啟樾也立馬嚇得站起了身,越離越遠。
正當周燃深還要朝安抒抒發難時,門口一道慵懶的男聲適時響起,拉回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結了婚都不能離嗎?那爸,我以後可不敢結婚了。」
周柏霆提著公文包懶懶地拾起地上並未碎裂的上好瓷杯放回桌上,眼神似有若無地掃過安抒抒,最後又一本正經地落在俞婉菁身上。
「我覺得離婚好,離婚了,下一個更乖,你說是吧,媽?」
周柏霆調皮地朝俞婉菁眨了眨眼,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安抒抒身旁。
「臭小子,你說什麼呢?老子還在這,你難不成還想讓你媽改嫁不成?」周燃深瞪著這個不著家的小兒子,雖然語氣不滿,但是聽起來依然透著寵愛。
俞婉菁起身欣喜地上前,眼帶淚花地摸了摸周柏霆的臉頰,心疼道:「你這孩子,回來了也不回家住,老媽見你一面都難,怎麼都瘦了?」
周柏霆眼角看向一旁默不作聲的安抒抒,有些尷尬地躲開母親的觸碰,輕咳一聲道:「有點感冒了,怕回來傳染你們。」
他剛說完,安抒抒在一旁莫名覺得鼻頭一陣發癢,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噴嚏,響聲響得所有人都吃驚地看向她。
安抒抒有點窘迫,打開包摸索著找紙巾,邊找邊道歉。
俞婉菁探究的目光落在安抒抒身上,下意識問道:「怎麼抒抒也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