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喜鳳的面目猙獰，發了瘋似的揮手，朝何意的臉落去。
本能的閃躲了一下，崔喜鳳的巴掌重重的拍在了何意的胳膊上。
「你還敢躲！看我不打死你！你把你爹害慘了你知不知道！你還有臉回來你！！」
何風聞聲從屋內出來，見狀攔住了近乎瘋狂的崔喜鳳。
看著門外許久不見的何意，驚訝之餘還有些喜悅。
「媽，別動手！你先冷靜一下。」
而季凌沉在樓下聽到女人的謾罵和吵嚷聲，飛快的衝上了樓。
上樓便看到了一個年輕男生攔住一個發了瘋般的中年女人，而何意愣在原地抬起手臂躲著。
他上前就將何意拉到身後，站在她面前，黑眸里沉著怒氣，死死盯著中年女人。
「沒事吧？她動手了？」
季凌沉抓起何意的胳膊查看，上面還有一個紅色的掌印，可見女人下手有多狠。
何意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媽...」
「你別喊我媽！我不是你媽！我就後悔當初怎麼領養了你這麼個白眼狼！」
女人的情緒十分激動，看到季凌沉之後更加強烈了。
「你還敢帶著野男人回來！你給我滾！滾出去！...」
女人的謾罵聲徹底的激怒了季凌沉，他想過何意在養父母家不受待見過得不好，可是當他親眼看到她的養母這麼說她，他內心決不允許任何人這樣詆毀何意。
剛想上前說些什麼，胳膊被一雙手攔住。
何意拽住了季凌沉的胳膊，小小的身子從季凌沉身後站了出來。
「媽，我回來拿戶口本，您不認我的話，把我的戶口從家裡遷出來。」
吵嚷聲驚動了周圍的鄰居，有人打開門探出頭來查看情況。
何風見狀，拉著崔喜鳳進屋，他們家的醜事可不少，不能再讓鄰居看笑話了。
「先進來說吧。」
客廳內，平靜下來的崔喜鳳死死的盯著對面的坐著的何意，一旁的季凌沉猶如一座山一樣站在她身邊，目光冷冽，不允許任何人欺負她。
「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有話和他們說。」
何意伸出手拽了拽季凌沉的衣角說道。
畢竟是他們的家務事，季凌沉知道自己不能插手，可是看著崔喜鳳這樣惡劣的態度，他又怕何意受到傷害。
出門前，目光一直死死盯著崔喜鳳，似乎是在警告她。
「媽，當初爸將我交給王陽的事，就算我不說，警察他們也會查到的，他犯了法，就該受到應有的懲罰。這事，不是我能左右的。」
「我們辛辛苦苦養育了你這麼多年，你這個白眼狼就是這樣反咬我們一口的嗎？」
眼看著和崔喜鳳說不通，何意也不再計較這些事實。
他們之間早就沒有什麼情分可言。
「戶口本拿給我，我把戶口遷出去，您不想認我，就當沒我這個女兒。」
「你把大志害的坐了牢，小風到現在連媳婦都沒娶上，你還想要拍屁股走人？你做夢！」
何大志犯罪是事實，這些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
深知不能同他們在講情分，何意頓了頓，思考了一下。
「那您說，您想怎麼辦？」
崔喜鳳擰著眉頭，上下打量著何意。
許久不見，何意褪去了之前在家土氣樸素的裝扮，穿著打扮雖然稱不上時髦，卻也大方得體，外加面容沒了之前那般稚氣，在那地方走一遭竟感覺多了幾分女人味。
「當初領養你，不過是為了將你養大了給小風做媳婦，給何家生兒子留後...」
「我不可能嫁給何風的。」
何意打斷了崔喜鳳的話，她甚至都沒有再稱呼他為哥哥，只是全名。
「你想嫁我還不敢要呢！恩將仇報的白眼狼！」
似乎是習慣了這種謾罵，何意的心裡很平靜。
從小到大，崔喜鳳對自己的謾罵不在少數，她若句句都放心裡，早就崩潰了。
她深知這一家都是什麼樣的人。
「你不能給何家留後，那我們這麼多年也不能白養你，你拿出小風娶媳婦的錢，我就把戶口本給你。」
崔喜鳳邊說著，細長的眼睛瞄著何意的表情，見她沒有第一時間拒絕，於是內心開始大膽想著要多少錢。
「你想要多少？」
「五...十五萬。」
十五萬？
在雲山這個小地方，十五萬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普通人家的彩禮頂多三五萬塊錢，八萬都算是頂天的了。
崔喜鳳貪心的開口就是十五萬，她本以為何意會和她討價還價，沒想到下一秒她便開口。
「好，十五萬，不過我不能一次性給你，我沒那麼多錢。」
「我們也沒那麼多時間等你湊錢，小風都這麼大了，最多給你半年時間。」
何意垂下眼眸思索了半天，答應了崔喜鳳的要求。
門外，靠在牆邊的季凌沉點著煙，裡面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並非是他有意偷聽，這老房子的隔音實在是差。
聽到崔喜鳳開口要錢，他本想衝進去幫何意說話，只是聽到何意同意後，他頓了頓身子。
那是她的決定，他尊重她的決定。
屋內，聽著何意和崔喜鳳的談話，何風在一旁干著急，一方面他也想要錢，另一方面看到許久不見的何意又長成了些，心裡痒痒的很。
鎮上的女人沒一個像何意這般好看，他從小心裡就惦記著她，這下倒好，戶口遷出去可這輩子都跟他沒關係了。
何意起身回到自己曾經的房間，想看看有沒有能帶走的東西。
那個屋子早已被他們當成了雜物間，堆放著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當然，本身也就是家裡的一個小雜物間。
何意在家這麼多年，連個正經的臥室都沒有。
她翻開了雜物，在最底下的盒子中，看到了自己曾經的一些書，都是關於考古和文物修復的。
找了個袋子裝了一些，書的底下還壓著一張老舊照片，上面是十幾個孩子，圍著一個中年女人，洋溢著笑臉。
照片的上面印著：
崇山市福利院。
將東西簡單收拾了一下，何意拎著袋子走到客廳，向崔喜鳳要戶口本，自己需要補辦身份證。
「那我可不能給你，你萬一拿著跑了，不給錢怎麼辦？」
「沒有身份證，我沒辦法在北城落腳。這樣吧...要不你跟著我去，用完了你在拿回來。」
崔喜鳳雖是不願，最後也只好妥協讓何風跟著一起去，叮囑千萬別讓何意帶著戶口本跑了。
何意本來並無此意，她想要的是真正意義上的脫離何家，再無瓜葛。
收拾完東西，拎著大包小包出門，季凌沉從外面欄杆邊起身，接過了何意手中的包。
他的目光隨之看向跟在何意身後的何風。
「他跟我們一起去一趟。」
都不用何意解釋，季凌沉便能猜到這一家人肚子裡的心思。
目光冷冷的看向何風，似乎還帶著警告，警告他離何意遠一些。
本就比何風高大半個頭的季凌沉，站在一邊，那氣勢，讓何風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這哪請來的保鏢，怪嚇人的。
季凌沉和何意走在前面，身後跟著何風，他插不上話，也不敢向前靠近。
只要他和何意的距離稍近一些，身邊男人的眼神就能瞬間逼退他。
別說想和何意親近親近，靠近都不可能。
季凌沉看著何意的臉上藏著心事。
「在想什麼？」
「沒什麼。」
「是在想錢的事？」
何意點了點頭，十五萬對她來說並不是小數目，再加上她現在沒有工作，有一點存款還需要支付日後的生活開銷，這錢怎麼來，是個苦惱的問題。
但是為了脫離這個家，怎麼都要想辦法湊齊這個錢。
季凌沉怎麼會不知道何意的心思，在何意和何風去派出所補辦理身份證時，季凌沉抽空出去了一趟。
反正在派出所，量何風也沒膽子做些什麼。
門口，季凌沉撥通了凌漾的電話，那頭響起他慵懶的聲音。
「喲，忙完了？終於想起我了啊，打電話幹嘛，給我拜年？」
電話那頭凌漾正窩在季凌沉的沙發上打遊戲，今天凌家舉辦宴會聚餐，他不想面對那些親朋好友，不喜那樣熱鬧的場面，所以躲到了季凌沉這裡。
本想跟他一起吃個飯，誰知他還不在家。
「找你有點事。」
「什麼？」
聽到季凌沉說找自己有事，凌漾就覺得有些不對勁，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果然不出他所料，季凌沉的下一句就是。
「跟你借點錢。」
「又來？」
凌漾將平板往旁邊一摔，直起身子。
「哥，我雖然是賺錢，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可經不起你這樣造啊！」
「不多，十五萬。」
「你最近怎麼了，養了吞金獸啊？」
「別廢話，以後還你。」
凌漾也不傻，他才不在意這幾個錢，能讓季凌沉做點什麼才是他的終極目的。
「錢可以給你，你也不用還我，但是你得答應我件事，元宵節跟我回家吃飯。」
聽到凌漾這個要求，季凌沉停頓了一下，還是答應了他。
「行。」
掛了電話，十五萬秒到帳。
凌漾舉著手機，嘴角洋溢著得逞的笑容，總算把這尊佛請回去了，不過，他又要錢做什麼...
想來他自己並不缺錢花，難道，又是為了何意的事？
凌漾搖著頭感嘆著，哥嫂本無緣，全靠他花錢。
這個家，沒他得散。
何意辦完了事，沒見到季凌沉的身影，昂著頭向外看著。
一旁的何風見狀，人不在，他才敢湊近了和何意說點話。
「那個男的，是你男朋友啊？」
何意搖了搖頭，她不想讓何風覺得自己談了對象，有了依靠，這樣指不定又想出什麼么蛾子。
「一個朋友。」
「做啥的哦？看著怪凶神惡煞的...小意啊，媽說話就那樣，你別往心裡去...你要想的話，還是可以回來，我們一起生活的，你還是我的好妹妹。」
何風討好的笑著，可這並沒有讓何意改變什麼想法。
何風的心思，從小到大她不是不知道。
那時青春期正值發育階段的何風，房間裡總是那些情色書籍，被何意撞見過很多次在房間做那事。
好多次何意洗完澡都能看到半掩著的門縫，甚至撞見過他在陽台撫摸著自己的內衣...
她對何風，一直沒什麼好印象。
只是他膽子小，並未對自己做出什麼實質性的舉動，而且在這個家裡，只有他為了討好自己會帶一些吃的穿的給自己。
何意對這個人，雖然討厭，但談不上恨。
「他是警察。」
留下了這句讓何風咽了咽口水的回答，何意轉身出了派出所辦事處。
得知男人的身份後，膽小的何風更不敢靠近了，事情辦完，拿著戶口本就灰溜溜的走了。
看著何風狼狽逃竄的背影，季凌沉揚了揚眉頭。
「怎麼跑了？見我跟見鬼了一樣。」
「我和他說你是警察，估計怕了吧。」
季凌沉看著何意從容的樣子，沒想到在外面一向軟弱的像個小白兔一樣的何意，處理起家裡的事，冷靜沉著，從容勇敢。
小女孩長大了，季凌沉露出了欣慰的笑。
他掏出手機，給何意微信轉了帳。
看到屏幕上那一串數字，何意只覺得有些眼花。
「你...」
「拿去贖身。」
「不行，這錢我不能要...」
「不白要，以後要還的。」
季凌沉知道以何意的性子，不可能直接收下這個錢。
「季凌沉...我...」
何意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感動也好，感激也罷。
只是覺得做事突然有了骨氣，自己的身後也有了依靠。
「有我在，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
何意思考了一下，決定收下這個錢，自己確實很需要這筆錢，本來也是打算短時間內湊不齊就去貸款。
半年之內怎麼也要打給崔喜鳳，把戶口遷出來再說。
這個錢日後她賺到了肯定會連本帶息的還給季凌沉。
只是她不會傻到現在一次性付清給崔喜鳳，不然他們會覺得何意賺錢很容易，生怕他們反悔，更加變本加厲的要。
這個錢，何意打算按月分批打到崔喜鳳的帳戶上。
「好，就當你借我的，回去我寫個借條，以後會還給你的。」
季凌沉笑著點了點頭，心裡暗自嘀咕著。
不還也行，就當嫁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