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鬼戲」女吊

2024-08-04 00:15:40 作者: 魔法學院在逃麻瓜
  流動戲班向來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太陽落山後不唱鬼戲。

  例如雲州一帶特有的走唱,沒有固定的演出地點,走到哪簡單搭個小台子,鑼鼓一敲,戲就開場。

  像這種戲班人不多,樂器也不多,換地方趕場的時候也不會浪費太多的時間。

  他們唱的戲也比較集中,主要是一些角色少的,例如什麼《思念》、《大送子》、《小送子》之類的。

  角色不多,主要圖個熱鬧,吸引人。

  我對戲曲沒啥研究,頂多聽過幾首帶戲腔的流行歌。

  可我爺爺就不一樣了,他年輕的時候,村裡的戲台還熱鬧著,隔三差五就有戲班來演出。不說回回都去瞧,但也是十次去九次,甭管這些戲班唱啥,我爺爺都能哼上兩句。

  「這夥人唱的根本就不是什麼酒醉花魁,而是女吊。」

  見我還是一臉茫然,爺爺又解釋了一句,

  「這戲是從目連戲裡面衍生出來的,是個鬼戲,這戲班唱鬼戲卻不拜五神,怕是要出事啊!」

  見我滿臉的不以為意,爺爺壓低了聲音湊到我耳邊說了句,

  「你眼神好,仔細瞧瞧,這台上表演的人戲袍底下是腳嗎?」

  我腦袋一懵,沒聽明白爺爺話是什麼意思,這人的戲服下面不是腳還能是什麼?

  爺爺臉上的驚恐不似作偽,我定了定神,仔細去瞧那小旦的腳底。

  一連串的動作帶起了戲袍下擺,在昏暗的燈光下,我瞧見了一雙滿是黃毛的腿!

  嘶······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姑娘腿上的毛不光可以織毛褲,就是織一床毛線被都使得了,這晚上要是睡一起,腿搭過來還不得被扎醒啊。

  呸,什麼姑娘,什麼睡一起。

  我連忙搖了搖腦袋,讓自己清醒過來,這台上唱戲的分明就不是人,這姑娘是個妖怪啊。

  「八成是個黃皮耗子,這戲班有問題,快回去。」

  爺爺的話音剛落,還沒等我們有所動作,周圍坐著的幾個人突然扭頭看了過來。

  這時候我才瞧清楚了周圍坐著的到底是怎樣的一群人。

  石灰一樣白的臉整個凹陷了進去,別說下頜線清晰了,這直接都能瞧見骨頭了。

  左前方那個穿儒裙的,眼眶裡面別說有眼珠子了,怕是直接都能瞧見頭蓋骨了,真是難為她剛剛還在聚精會神的盯著台上唱戲的看,腦袋打著拍子一點一點的跟那磕頭蟲一樣。

  「好戲還沒開場,兩位再看一會兒吧。」

  沙啞的聲音突然從我和爺爺的身後傳了過來,回頭一瞧,竟是晚上去家裡送請柬的那個李班主。

  「這時候走,怕是要掃了大傢伙的興致,畢竟他們也不是什麼時候都能瞧上這一齣好戲的。」

  果然,李班主的話剛講完,周圍那幾個不知道從哪座山頭墳里爬出來的老古董表情更加陰惻惻的,似乎只要我和爺爺動上一步,他們就能撲過來,活撕了我倆。

  哎,我這人沒啥優點,就是能屈能伸,特別是能屈。

  重新坐回馬扎,見我們沒要走的意思,周圍的人又轉了回去。


  好不容易挨到這台上的女吊遇到一個女人投繯,要去「討替代」。

  那李班主又出現在了台上,手裡邊捧著個大紙箱,說是要抽個人上台互動,互動結束送一套杯具和餐具。

  聽了大半晚上終於等到了抽獎,除了我和爺爺,底下那些叔伯嬸子個個手舉得老高。

  李班主搖了搖手裡的紙箱,從中間掏出個紙團,二排左數第六個。

  抽到的竟是我們村有名的賴子,王二狗。

  難得出這麼一回大風頭,王二狗沒等李班主招呼,自己跳到了台上。

  所謂的互動,是要這個被抽中的人扮演這戲裡的另一個角色王靈官。

  女吊戲的後半段多了兩個角色,一個是男吊,一個是王靈官。

  那男吊沒有唱詞,赤腳赤膊,只穿了身紅色短衣褲上了台,抓著台頂懸下的兩股白布做出各種動作,如蜘蛛放絲、鯉魚跳龍門、懸樑等。

  而另一個王靈官就更簡單了,只要站在那等女吊唱完,給這男吊後脖來一鞭,放那女吊獨去活動即可。

  可自打知道台上唱戲的不是人後,我這心裡總是惴惴不安,有個聲音在對我說,瞧著吧,馬上就要出大事了。

  台上男吊頂著一張像是刷了漆的白臉在半空中上下翻飛,底下看熱鬧的氣氛也被烘托到了高潮,鼓掌的、叫好的,甚至從兜里掏出錢來的、把隨身帶的花生瓜子核桃往台上扔的,什麼都有。

  等王二狗拿著鞭子露出頭來,氣氛更是到了頂峰。

  只見他大搖大擺的順著出將那門邁出來,先是去拉了拉那女吊的小手,引起一片噓聲。

  再是順著台邊繞了一圈,揮著那藤條和絲纓製成的馬鞭,掃過第一排人的頭頂,又引起了一片罵聲。

  出盡了風頭的王二狗這才心滿意足的走向男吊,打算完成剛剛在後台那李班主交代他的活,然後領一套精美的杯具和餐具。

  可真當他手裡的鞭子揮向男吊時,那男吊竟扯著白布躲到了他身後。

  王二狗急忙去追,卻不曾想幾番糾纏下來,那白布不知怎麼搞的纏到了他的脖子上。

  男吊落地,王二狗飛了上去。

  他舞動著四肢想擺脫脖子上的白布,像個被人提頭拎起來的鱉,脖子伸得老長。

  一開始台下還有人叫好,但漸漸的終於有人發覺不對了。

  這王二狗一開始還在掙扎,這會子臉憋的通紅,動也不動了,就如同真被吊死了一樣。

  「把人放下來,他要死了。」

  「要出人命了,怎麼還不把人放下來。」

  「再不把人放下來,我就要報警了!」

  像是抵不住底下人的叫嚷,台上的男吊終於把王二狗放了下來。

  台上的燈光突然熄滅,只有一束慘白的光打在王二狗的臉上,就如同那女吊出場一般,拉著長長的舌頭,兩眼有鮮血溢出。

  台下一片死寂,接著爆發出一陣驚恐的尖叫聲,混雜著孩子的哭聲。

  這他喵的哪是抽獎啊,這是閻王點名,叫誰誰死啊!

  我打了個哆嗦,手腳一片冰涼,看著眼前的混亂,不知該往何處跑。

  周圍的人哈哈大笑起來,像是看到了什麼熱鬧的畫面,台上的黃皮耗子此時也不再裝了,順著後腦勺一撕,整張人皮掉了下來。

  利爪插進王二狗的肚子,扯出一團血呼啦的東西往嘴裡塞,一邊大快朵頤,一邊看著台下眾人的醜態時不時尖笑兩聲。

  台上台下換了個角色,嘻嘻哈哈,叫人膽顫。

  也不知最後是怎麼逃出來的,我只依稀聽得那李班主說了句,明晚還有好戲,還要抽獎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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