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耀是接近傍晚到的家，站在門口摁了幾次門鈴，自家門沒開，樓下林阿姨從樓梯口伸了個腦袋出來。
「呦，這不是耀耀嘛，這五六年沒回來長成大人了。」
「林阿姨，我媽呢？」
「你媽這個點准在老劉家小底屋打麻將呢，走，我帶你去。」
說著她沖季耀招了招手，見他下來，一把扯住了他的手，滿臉熱情的問他這幾年在國外的情況。
「在國外過得咋樣，沒談個女朋友啊？我們這些老街坊都說這小區屬你媽會教育孩子，你瞧瞧，在國家單位上班不說，還能免費去國外深造，可真有出息嘞。
哎，耀耀，你現在工資能拿到多少啊，至少得一萬起吧。」
「沒那麼多阿姨，對了茜茜姐這幾年咋樣。」
「歐呦，你茜茜姐過得也還行，前年剛生了個寶寶，我去幫她帶了一年多的孩子，也就是今年過年才回來住的。」
「你呢，今年得28了吧，也到了該結婚的年紀了，早點讓你媽抱個孫子，省得她見天看人家在樓底下遛娃眼饞。」
季耀一聽就頭大，只恨不能給自己倆嘴巴子，說什麼不好，偏偏把話題扯到這上頭來了。
得虧劉叔的小底屋不遠，出了單元門，走幾步就到了。
不大的屋子裡面擺了一張麻將桌，老遠就看見他媽頗有氣勢的摸了一張牌喊了聲槓。
「胡慧蘭，還打麻將呢，兒子回來了！」
劉阿姨一瞅見人影就開始喊，激動的好像季耀是她親兒子一樣。
「瞎嚷嚷什麼呢，我兒子還在國外學習呢。」
季媽媽倒是淡定得很，倒著摸了一張三筒，遲遲沒決定好打哪張出去。
「媽，我回來了。」
季耀這一聲媽驚得季媽媽手一抖，碰到了個麼雞。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旁虎視眈眈的劉叔叔立刻撈到自己面前，
「胡了，胡了，十三麼，哈哈，一把回本了。」
季媽媽沒理會他，只是認真的瞧著季耀，語氣很平淡，問了一聲，
「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
「怎麼也不提前打個電話。」
季媽媽跟兒子不咸不淡的說話，牌桌上的劉叔叔不樂意了，
「胡慧蘭，別光和兒子說話，給錢給錢，這可不能賴帳啊。」
季媽媽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扭頭往群里發了個大紅包，
「給就給，說得好像哪會賴你的一樣。行了，不打了，回家做飯了。」
「瞧瞧，兒子回來了就是高興，難得見你發回紅包。」
「她不打了我打，來來來，洗牌洗牌。」
……
身後麻將搓洗碰撞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季耀跟在季媽媽後面，倆人一前一後上了樓。
「想吃點啥？國外的飯不好吃吧，我在網上看了，人家那些去國外留學的都拉著一箱老乾媽去，你說你那時候走得急，什麼也沒給你帶點。」
季媽媽洗了洗手，往掛著的毛巾上擦了擦，接著拿過一旁的圍裙穿在了身上。
拉開冰箱門，上下幾個抽屜全翻了一遍，拿出一包排骨和小半隻雞出來，扔進水池子裡解凍。
「想吃炸帶魚。」
季耀依靠在廚房門口，臉上帶著久違的孩子氣的笑。
「嘶，熊孩子，什麼沒有想吃什麼。」
季媽媽輕斥了一聲，說著話就要把圍裙解下來往外走，
「都這個點了，市場上不一定有了，我去瞧瞧。」
「別去了媽，我說著玩呢，有啥吃啥，只要是你做的我都想吃，這幾年沒吃著點好的，可給我饞死了。」
「我還不知道你，你要是真說著玩就不會提了。算了，我給你紀叔叔打個電話，看他還在市場不，在的話讓他幫忙瞧瞧。」
「紀叔叔？」
「咱們家鄰居，剛搬來沒幾年。哎呦，說到這我想起來了，他好像就是你出國那年搬過來的吧。」
「這麼巧啊。」
季耀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他前腳走，後腳就有人搬到了隔壁，這實在是太巧了。
季媽媽電話打完沒一會兒，門鈴就響了起來，
「耀耀，你去開門。」
季耀打開門，一個五十歲出頭國字臉的男人拎著一個厚厚的紅皮塑膠袋站在門口。
見開門的是他，男人略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在臉上堆起了笑，
「你就是季耀吧，我是住在你們家對面的，我姓紀。」
「紀叔叔。」
季耀接過他手裡拎著的塑膠袋，略微側了側身，客氣道，
「進來坐坐，喝口水吧。」
「不了，我回去了。」
季耀剛要點頭，就見他媽舉著鍋鏟從廚房快步走了過來，
「老紀，怎麼不進來坐坐，中午留這吃吧，我做了好幾個菜呢。」
「不了不了，我也買了菜，回去吃就行。兒子剛回來，你們娘倆好好聊聊。」
這位姓紀的鄰居倒也識趣，推辭了一番後就轉身回去了。
「你紀叔叔這人還挺熱心腸的，家裡邊有點事，他都幫忙處理了。」
季媽媽鏟了兩下鍋里燉著的雞，接了一大碗水倒進去，又順頂上的櫥櫃摸出一把粉條扔進去一起燉著。
這才顧得上扭頭跟季耀說幾句話。
「紀叔叔一直是一個人嗎？」
「之前聽他說過，年輕時候傷了腿，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總是被人嫌棄。後來腿恢復了，可也三十好幾了，就這麼自己一個人過著。」
「這樣啊，我瞧著他人還不錯，挺可惜的。」
「可不是。」
……
這頓飯吃到了將近九點，滿滿一盤子煎帶魚，被季耀吃了一大半下去。
收拾完碗筷，他仰躺在沙發上，整個人昏昏沉沉就快要睡過去了。
「困了就去床上睡。」
季媽媽輕輕推了推他，小聲說了句，
「你那屋被子我一直給你曬著，去床上好好睡一覺吧。」
「行，媽，你也早點休息。」
季耀晃了晃腦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回房間的路上順手定了個十點五十的鬧鐘。
他雖然有些疲憊，可心中有個疑問得不到解答他是睡不好的。
坐靠在床頭閉目養神至鬧鐘響，季耀起身背上風華走到他媽媽臥室門口，裡面的呼吸聲一起一伏，顯然床上的人已經進入深度睡眠了。
他轉身走到防盜門那，屏住呼吸，靜靜地聽著門外的動靜。
時間剛到十一點，對面的門突然開了，傍晚時分剛見過的那個紀叔叔，穿了一身黑色兜帽大衣走了出來。
「紀叔叔這是要出門散步？」
在他就要消失在樓梯拐角處時，季耀推開門，隔著護欄笑著問了一句。
「是啊，要陪我走一段嗎？」
姓紀的男人似乎並不意外，和善的笑了笑，像是再平常不過的邀請他一起。
「好啊，正有此意。」
季耀輕手關了門，不急不緩的跟在男人身後下了樓。
誰也沒開口，說也沒搭腔，倆人就這麼沉默著往遠處走。
直到走到一處空曠的地方，季耀突然伸手攔住了男人，
「就在這裡吧，重新介紹一下，曲市特殊事物處理局總局特事組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