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紀的男人也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懵了一下後,立刻握住了季耀的手,
「海市特殊事務管理局分局守夜人紀靈樞。」
果然,他就是來接替李老頭的新一任守夜人。
「多謝你這幾年幫我照顧我媽了。」
「應該的。來之前總局那邊交代過,怕邪祟會報復局裡同事的親屬,所以就安排我住過來了。」
「海市最近幾年有什麼異常嗎,為什麼說怕邪祟報復呢?」
紀靈樞搖了搖頭,相較於其他地方,海市確實太平許多,這讓他慶幸的同時,也多了幾分不安。
「要說異常,異常的安定算不算。」
他苦笑了一聲,接著又說,
「我來這算起來也有五年,碰上邪祟的次數一隻手就能數過來。沒有邪祟傷人是好事,可我就怕,哎,就怕那些東西在背地裡搞個大的呀。」
季耀聽他這麼說,忍不住也皺起了眉,都說孩子靜悄悄肯定在作妖,這邪祟靜悄悄的,是要出大事的前兆啊。
「我有一個符,能千里傳信。你在這頭寫,我在別的地方便能瞧見。如果有大事發生,萬望你第一時間通知我。這符只能用一次,希望能起到作用。」
季耀從短褲兜里摸出一個棕褐色的小布袋,布袋裡面裝了張黃裱紙,背面是硃砂畫的符,符底下有個拇指蓋大小的印章。
「好,如果真有什麼意外發生,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紀靈樞沒推拒,這種東西向來可遇不可求,很多時候一旦陷入特殊地方,科技的通訊設備是頂不上用的,救援信息傳出去的越及時,活下去的希望就越大。
……
季耀在家裡住了三天,終於受不了朱深這一天一個電話的催了,只好買了回曲市的票,去見見這幾位老朋友。
聚餐的地方就定在校門口他們常去的那家炒菜館,那倆人非說要帶他回憶回憶青春歲月。
季耀有些無語,這就是結了婚的男人嗎,明明還不到三十就開始回憶青春了。
剛把前腳邁進店,趙子涵那熟悉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老四,這邊兒。」
西服、領帶、大背頭,略微突出的啤酒肚,要不是那張臉還沒腫起來,季耀真不敢信這是當年宿舍裡面自稱曲市小潘安的趙子涵。
「老大,你這幾年過得不錯啊。」
季耀笑著走過去給了他一拳,順手又在他小肚子上捏了一把,別說這肉duangduang的,手感真不錯。
「舒服吧。」
「舒服。」
「滾犢子,肉沒長你身上,你當然舒服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趙子涵臉上幽怨的表情太過明顯,季耀沒忍住笑出了聲。
「老三呢?」
季耀打量了一下小飯館,沒看見那位準新郎。
「他送菜單去了,這不回來了。」
說話間,老三朱深從後廚撩起帘子走了出來。
學校附近的這些小飯館就這樣,一般都是夫妻檔,沒有服務員這一說。
點啥菜都是自己往老闆娘給的小本上寫,寫完去後廚給她。
季耀他們大學時候每逢周末,必定是要來這吃上一頓的。
老三倒是沒啥變化,他還在讀書,讀完碩士又讀博士,真是三年又三年啊。
「千盼萬盼,總算把您給盼回來了。行啊,季耀,兄弟們結婚總算能趕上一個了。」
朱深坐到了趙子涵旁邊,像以往一樣,伸了條胳膊搭在趙子涵肩頭,笑眯眯的伸出手,
「以防你到時候聯繫不上,份子錢先交了。」
季耀伸手在他手心拍了一下,笑罵到,
「滾滾滾,哪有先要份子錢的,結婚那天少不了你的。」
說完從包里掏了個紅包和小布袋出來,
「老大,這是補你結婚的份子錢。那段時間確實回不來,太遺憾了。布包裡面是個平安符,找大師開過光的,靈驗的很,你回頭找地方給我那大侄子掛上。」
這平安符是季耀早上剛畫的,不過加蓋了樹神的印章,不說增好運,但護住一個孩子不受邪祟侵害還是綽綽有餘的。
「謝了,回頭我就給他掛床上。」
老闆炒菜的手速還是一如既往得快,三人沒說幾句話,一盤盤菜就端了上來。
酒是老大自己帶的,說是結婚時候的喜酒給他留到了現在。
三人五年沒能坐在一起好好聊聊天,幾番推杯換盞,興致上來了就開始拉著手訴苦。
「兄弟,我是真的苦啊。
能晚點結婚就晚點結婚吧,結了婚也別急著要孩子。
現在孩子奶粉太貴了啊,普通的一罐都得四百多,這以後上了學,一年學費錢,興趣班錢,那真就是個無底洞啊。」
「可不是,我這半年訂婚訂酒店,小二十萬花進去了。」
朱深對趙子涵那句別急著結婚深有所感,尤其是他現在還在讀書,結婚的錢全是他爸媽出的,這叫他很是不安。
「老四,你回國有啥打算啊。」
見倆人問到了自己頭上,季耀晃了晃手裡邊的茶杯,拉長了聲調,頗有些開玩笑的說了句,
「我啊,大概是想繼續保護世界吧。」
「艹!」
季耀話音剛落,對面那倆就不約而同的罵了一句。
「你小子拿我們哥倆開涮呢,咱們三個人裡面,就你讀書時候中二的要命,天天想著保護世界。」
說到這,趙子涵似乎是想起了什麼,
「對了,我記得要畢業那年,你有一陣子到處在找一個叫陸一行的人,非說他是咱們宿舍的老五。」
「可不是,那時候都快被你嚇死了,神神叨叨的。」
趙子涵的話引起了朱深的贊同,他點了點頭,但看向季耀的眼神里又帶著幾分探究。
「怪我,那時候在網上看了個故事,精神錯亂了。我自罰一杯好吧。」
「喝,這肯定得罰你一杯。」
……
一頓飯吃了將近兩小時,季耀讓老三把喝醉了的老大先送回去,自己去後廚找老闆娘結了帳。
出了飯館,他沒急著走,從兜里摸出根煙叼在嘴裡,就蹲在馬路牙子邊上,一下一下咬著菸嘴。
他沒抽菸的習慣,但跟何國慶住的那段時間總會在兜里裝包煙,心情不好或者遇上事的時候,就抽一根出來嚼一嚼。
也不知道蹲了多久,或許只有幾分鐘吧,季耀緩緩的吐出一口氣,心裡默默嘆了一聲。
陸一行,有多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
「老四,」
季耀抬頭往後看,剛剛走了的朱深又回來了,挨著他也蹲在了馬路牙子上。
「還有嗎,給我來一根吧。」
季耀把剛剛那包煙掏出來遞過去,朱深捏了一根叼在嘴裡,歪著身子從褲子口袋裡掏打火機。
季耀仔細一瞧,這打火機還是剛剛飯桌上趙子涵掏出來的,也不知道這小子什麼時候順進自己口袋裡了。
「老四,你知道嗎,最近我總有一種感覺,我覺得其實咱們宿舍好像真的不應該只有我們三個人。
你當初在找陸一行,他是不是……」
朱深的話沒說完就被季耀打斷了,他伸手拍了拍朱深的肩膀,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想多了,別疑神疑鬼的了。宿舍就咱們仨,一直都是。抽完這根煙就趕緊回家,整天瞎尋思些有的沒的,小心嫂子抽你。」
「不是,我沒開玩笑。」
「我也沒開玩笑,抽完趕緊回去啊,我先走了。」
季耀怕他再問下去自己就要忍不住告訴他真相了,只好裝傻先走。
可沒走出去幾步,就聽見老三在身後喊了一句,
「季耀,自己小心點啊!」
季耀沒回頭,只是擺了擺手示意他自己知道了。
有時候什麼都不知道要比什麼都知道要幸福的多。
與其讓他們整日惶惶然的擔心什麼時候會死,倒不如守著眼前的幸福,得過且過。
天塌下來有高個兒的頂著,這世界有他們護著,終歸出不了大亂子。
大不了他還有一條命,填進去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