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這話落在季耀耳朵里，不異於那句你去把唐僧師徒幹掉。
我？斬斷這條河？
大人，您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季耀臉上的表情太明顯，九尾不用猜都知道這小子在心裡邊想什麼。
「陰魂造成的河水改向是不可逆的，如果任由它如此下去，即便這些陰魂離開，還有新的陰魂被它吸引過來。
周而復始，沒完沒了。
唯一能徹底解決它的法子就是從它們交界的地方斬斷它，陰陽失衡，水流方能恢復。」
九尾說到這，像是無意間提起一般，眼裡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
「風華不是一般的劍，它能斷世間萬物。」
季耀沒讀懂他眼裡的含義，等到後來他真的拿著這把劍做了他這輩子從來沒敢想的事時，再回想起來，原來從這時起，九尾就已經在暗示他了。
「我會幫你。」
「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應到有大事發生，陰陽河的水突然沸騰了起來，奔騰的河水發出猶如雷鳴般的聲音，掀起狂浪帶起颶風。
九尾束髮的絲帶被風吹落，如墨的長髮在空中翩飛，這一刻，他看起來莊嚴又肅穆。
九尾沒有念什麼念咒語，他在唱，唱上古大巫留傳下來的安魂曲，這是巫咸留下來能驅萬鬼、通陰陽的樂章。
沸騰的陰河裡，枉死的陰魂在九尾開口後便慢慢沉寂下來，透過層層水霧，季耀仿佛看到千百年前，一個個年老的長者被趕進河水裡。
他們試圖爬上岸，又被滾石擊退，幾番下來，筋疲力竭，掉落在滾滾的河水裡，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說不清的表情，麻木、悲傷、憤恨、絕望，亦或是什麼……
就在這些陰魂漸漸平息下來，一聲尖銳的嚎叫衝破了鬼塔的空間，驟然打斷了九尾的吟唱。
這聲音直接穿透了耳朵，衝擊到季耀的大腦，讓他一瞬間產生了暈眩。
伴隨著這道聲音，原本被安撫住的陰魂瞬間又狂暴起來。
這聲音激起他們的怨氣，他們不甘心，他們恨，恨世間不公，恨老天不開眼。
哀嚎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尖銳。
河道上空的烏鴉群也躁動起來，一聲聲沙啞的鳥鳴混雜著悽厲的哭嚎，讓季耀覺得腦袋裡好像進了個電鑽，又疼又暈。
數萬陰魂的嚎哭聲是衝著九尾去的，他身形晃了一晃，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一張俊臉瞬間冷了下來。
他無暇顧及那聲突如其來的尖叫，只定定的望著面前的陰陽河，雙眸一凝，嘴裡吐出的話如同帶了冰霜，
「別給臉不要臉。我不想擔因果，但不代表著拿你們沒辦法。」
話說完，一縷神火從他身後飄出來，繞著河面轉了一圈，所到之處，陰魂無一不安靜了下來。
這是鳳凰伴生的神火，別說這些陰魂了，這世間所有的穢物沾上了神火，都只有被燒乾淨的份。
「不想往生的，現在就送你們去死。」
九尾的威脅還是起了作用，那藏在背後的人似乎也沒料到這鳳凰神火會在他身上，待安魂曲唱完，再無一人一鬼鬧什麼么蛾子。
陰陽兩界的屏障可沒那麼好撕，便是九尾變回原型，也只是勉強打開了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九尾的尾巴卡在縫隙之間，赤紅的眼睛頗具威嚴的盯著陰河裡的那些鬼魂。
「過。」
這裂縫並不是打開了就結束了，陰界的鬼物沒有一日不是想從裡面爬出來的，如今有了機會，自然是蠢蠢欲動。
季耀自然不會給他們機會，他提著風華，就站在九尾身後，想要動九尾，先問問他的劍同不同意。
被安魂曲安撫過的鬼魂洗去了周身的怨氣，無需指引，便能順著裂縫進入陰間。
失了陰魂的河水流動的速度越來越慢，但它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識，不停涌動著水流把這些陰魂往回趕。
這樣下去可不行，維持裂縫本就需要九尾持續不斷的消耗靈氣，若同這陰河拉鋸下去，就算是九尾都撐不住。
想到這，季耀從口袋裡掏出一打紙人。還好進塔前他怕出事，疊了無數個紙人，這會兒子可算派上用場了。
他趁著九尾無暇管他，悄悄地順著狐狸尾巴薅了一小撮毛下來，吹口氣，變成一條條鎖鏈。
一個紙人拿著一條鏈子，飛到陰河上空，把這些陰魂串成串，一個一個拉上來。
待陰魂所剩無幾，九尾沖季耀喊了一聲，
「季耀，就是現在。」
季耀深吸了一口氣，說實話，他握著風華劍柄的手都在冒汗，
他的實力不足以支撐風華斬斷這條河，但若是燃燒精血，倒有一搏之力。
季耀咬破舌尖，衝著劍尖噴了一口，接著轉劍朝自己手心劃了一道口子。
鮮血淋滿了劍身，他低吼一聲，長劍猛然斬下，劍光如同裂天之痕般划過水面，破開流動的河水，露出了沉在底下的河床。
飛濺起來的河水相互碰撞，似有金戈之聲，萬鈞阻力從劍尖傳來，季耀幾乎要握不住風華了。
「凝神。」
九尾不知何時來到了他身後，冰涼涼的手握住了他抖個不停的手，
一股柔和的力量順著他的手掌慢慢湧來，季耀漸漸覺得能掌控住那股抵抗的力量了。
他又噴了一口鮮血到劍上，後槽牙咬的綁緊，沉沉的吼了一聲，接著一道耀眼的光從風華劍鋒射出，徹底的劈開了這條陰陽河。
陰陽兩河的平衡被驟然打破，原本倒流的河水沒了支撐，一瞬間停滯了下來，接著因為重力，改變了方向。
停滯在空中的烏鴉沒了束縛，拍打著翅膀四散而去。
而被它們遮住的陽光也得以重新照亮這片區域。
季耀看了看面前的河，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一時間有些難以相信，他真的劈開了一條河。
「大人，我做……大人？！」
季耀剛想同九尾邀功，可身後那人突然重重的倒在了他的身上。
……
「家主，二層被特事局那位破了。」
廖家祖宅，廖家主正盤膝坐在修煉地，一個穿著黑兜帽的男人從外面走了進來，湊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是我小瞧他了，困的住一時，困不住一世，給其他人去信，就說九尾重傷，讓他們早點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