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姓麻的，你不是說他今天就會醒嗎，怎麼到在還沒醒。」
「我是說他今天醒，但我沒說他什麼時候醒。」
「嘿，姓麻的，我告訴你，這可是在鳳凰山莊，說話小心點。」
好吵，季耀不曉得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他好像聽到有人扯著嗓子一直在說話，絮絮叨叨，沒完沒了。
「閉……咳咳……」
季耀剛想開口叫那人閉嘴別吵他睡覺，可一張口，喉嚨就跟被針扎的一般，咽口唾沫都跟吞刀片一樣。
「主人！」
「季小郎君你可算醒了。」
「季兄弟，你醒了！」
好吵啊，季耀眼皮沉重的很，勉強睜開一條縫，面前同時湊過來四五張臉。
「我，這是在哪。」
「鳳凰山莊，怎麼失憶了？」
王八賤嗖嗖的話讓季耀的大腦從混沌中慢慢清醒過來，
「你要是再睡下去，這個月山莊集會，就該祭拜你了。」
「八哥，你還是這麼討厭。」
「嘿，你小子。」
季耀的視線從王八、何國慶的臉上掃過，最後落在了旁邊一個女孩子身上。
「小花。」
「主人。」
若不是那份感應尚存，季耀怕是壓根就認不出來這是他從姥姥家帶回來的那隻人偶。
也不知道這五年發生了什麼，小花的殼子不再是未名山上撿漏來的那個。
長馬尾，鵝蛋臉，一身雞屎黃的袍子。纖纖素手掛著一串佛珠。
兩眼雖有了神采，卻是無波無瀾，一副超脫凡俗的樣。
見季耀在打量季小花，何國慶突然心虛起來，
「那個，這幾年主要是老許帶著她，你也知道這群人裡面，也就老許是個閒不住的，天南海北，哪有邪祟他就去哪，小花跟著他就是最好的選擇。」
季耀默默地收回自己的視線，他能說什麼，走之前他閨女是個懵懵懂懂的甜妹，五年後，怎麼就變成了個跟許嘉澍一樣盤佛珠的女僧了。
「挺好的。」
挺好的，除了他有點不嘻嘻外，都挺好的。
「我睡了多久，對了，九尾呢？」
季耀這時才反應過來，這一圈人中沒有九尾。
也顧不上稱呼，他抓著一旁的何國慶問道，沒等何國慶回他，一旁的王八先開了口，
「小叔叔受了重傷還在昏迷，族中長老帶他回族地閉關了。
你們在鬼塔裡面到底遇上了什麼，小叔叔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
季耀聽到九尾回了族地，心臟莫名的漏停了一拍，他有種不祥的預感，可又不知道這預感從何而來，只能安慰自己，在妖族裡面狐族算得上最厲害的了，應該不會有什麼不開眼的人在這時去找事。
他簡單的把塔里的情況講述了一遍，講到第三層他含糊了幾句，只說自己當時已經暈過去了。
「行了，情況我們都知道了。好好養著吧，姓麻的說了，你這傷沒個把月別想起來。」
王八這麼一提，季耀這才注意到屋子裡還有一個他不認識的人，他略微有些疑惑，問了句，
「你是？」
那人略微點了下頭，語氣很是平淡，
「季耀，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季耀自認不是臉盲，就算是臉盲，像面前這種帥哥他也不會一點印象沒有。
他仔細打量了一下這人的五官，腦中突然閃過一絲靈光，姓麻，
「你是麻三？！」
「是我。」
真是他，美人在骨，五年前鮫人案，他同麻三一起去的人魚村，那時麻三還瘦的皮包骨頭，一副隨時都能去了的樣子。
季耀初見就覺得他骨像很美，甚至當時還覺得有些可惜，這樣的一個人卻始終病殃殃的，著實可惜。
哪成想現在竟成了個大帥哥，站在那，個頭比王八還要高一截。
翩翩公子，真有幾分君子顏如玉的范。
「鮫人淚幫我解了毒，調養了一段時間便恢復了。」
麻三開口解釋了一句，然後便叮囑道，
「你如今還是靜養為好，靈氣枯竭，多處經脈出現裂痕，若不徹底養好，恐影響壽數。」
季耀點了點頭，他心裡如明鏡一般，那種術法不是他能用的，強行使出來不過是用命換的。
麻三既然提到壽數，想必是看出他沒幾年能活的了。
「那你好好休息，等你精氣神好了我就帶老許來看你。」
何國慶拍了拍季耀的肩頭，起身走了出去。
小花不想走，她這幾年跟著鳳凰山莊的人去過太多地方，她見了很多人，吃了很多邪祟，可她始終覺得很空虛。
沒有季耀在的地方不是她的家。
好不容易等到這人回來，可沒想到第一面就是季耀這副快死了的樣子。
「別擔心我，幫我去看看老徐做什麼吃的了，躺這麼久，我都快餓死了。」
季小花看著季耀臉上的笑，輕輕的點了點頭。
出門的那一刻，她覺得自己臉上涼涼的，伸手一摸竟然有水珠滾落下來。
這就是傷心嗎，她在季耀身上聞到了一股腐朽的味道，一股將死之人的腐朽味。
她就要沒有主人了。
……
待所有人走了個乾淨，屋子的門被重新推開，季耀抬頭一瞧果然是麻三。
「你怎麼回來了。」
「那你為什麼在等我。」
「無趣。」
「你知道，你只能活三年了嗎？」
「知道。」
「那個爆炸，不是九尾做的，是你。」
剛剛鬼塔的事，季耀說的含糊，沒想到麻三竟察覺出了不對。
「你到底做了什麼才會造成鬼塔爆炸。」
麻三見季耀不想說，他也不追問，
「我聽說，特事局有替人改命的法子……」
「我的命，改不了。」
季耀知道麻三說的是什麼，當年剛進特事局，何國慶就同他炫耀過，只是他的命真改不了。
「什麼意思。」
「沒什麼。」
季耀突然想起鳳凰山那位曾告訴過他，因魂魄殘缺，即使容蘅不對他出手，他也活不過三十。
三十歲於他來說，就是生命的極限了。
「隨便你。補身子的藥方我留給徐洄了，反正還有三年時間，說不定你還能找到別的法子呢。」
「謝啦，麻兄。」
「不用謝，人魚村欠你的還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