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化險為夷

  晃了晃手中扇子,慢悠悠稟明來意：「自上月在茶樓見到徐姑娘,劉某對你是一見傾心，回去就與家中父母說明了心意,想娶徐姑娘為妻。」

  「娶我？」許瀅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冰冷的目光將他們一群人掃了一遍，「我早說得很清楚了，不——嫁——！」

  劉犇被這般落面子，臉上再也掛不住笑了，「你一個商戶之女，本公子娶你是看得起你！別不識抬舉！」

  扇子一合，仿若訊號，那群小廝立馬做出一副凶神惡煞，隨時動手的模樣。

  換做旁的女子，大抵要被這場景嚇住。可許瀅什麼場面沒見過，狗皇帝發起狠來，周身威嚴可比這什麼劉公子駭人萬倍。

  她連狗皇帝都不怕，還會將劉犇放在眼裡？

  許瀅冷麵起身。

  她身段高挑，站起來竟比劉犇還要高出幾分，居高臨下睥睨著他，口吻雲淡風輕：「商戶之女又如何？我家境殷實，光我頭上這簪子就要你爹好幾年的俸祿！你拿什麼娶我？就憑你這幾個惡僕？」

  石沖與麗娘一左一右各拿了根木棍，護在許瀅身前。

  氛圍霎時劍拔弩張。

  「我爹是參軍，是刺史大人的心腹，豈容你一個小女子置喙！」

  劉犇頂著那張縱慾過度而透著青灰的扭曲面孔，惡狠狠道：「你今日識相點，本公子回去還能好好疼疼你，要是動粗，可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劉公子好歹是官家出身，怎養得一身市井狂徒的做派！新帝最忌恨官員壓榨百姓，我父母就在長安做生意，往來的都是長安的達官顯貴，你若傷我一根毛髮，等我父母一紙御狀告上去，別說你爹參軍的官職，連刺史都得革職查辦！」許瀅淡定揮了揮團扇，儀態優雅清貴。

  這番話有許瀅杜撰的成分，但她說得理直氣壯，字字鏗鏘，倒真把劉犇給唬住了。

  他爹的參軍位置，是在前朝時，家中花大錢買來的，新帝上位後，嚴令各州府查辦前朝買賣官職的事，要肅清尸位素餐的官員。

  蜀地與長安遠隔千里，天高皇帝遠，又只是七品參軍，只要錢給得多，倒也不怕被查。但許瀅家中在長安做生意，要真告上去……

  劉犇只猶豫這一會兒，許瀅便敏銳察覺到他的軟肋。

  許瀅思忖著，又接著說道：「我父母與煦王府的趙師爺關係匪淺，趙師爺是許王爺的心腹，煦王府乃是兩朝勛貴，更傳聞新帝要立王府郡主為後。」

  「你今日敢得罪於我，或許要不了多久，長安的監察御史，就該來蜀地了！」

  院裡眾人看她說得頭頭是道，都不懷疑她話中的真實程度。

  小廝湊到劉犇耳邊，低聲說：「公子，老爺叮囑過這段時間得低調些，咱要不先撤了？」

  劉犇氣得牙痒痒，小美人就在面前，被她三言兩語一唬就撤，他面子往哪兒擱？

  氣氛陷入凝滯。

  少頃，劉犇嬉皮笑臉道：「小美人，你別忽悠我。煦王府豈會為了一個商戶之女勞師動眾。再說了，自古男女婚嫁，大都高嫁低娶，你家再怎麼著，也只是商戶，我家中做官，你嫁給我，算是高嫁。」

  「劉公子這番話差矣。」

  門外出現一抹熟悉的湖藍色身影。

  常媼氣喘吁吁地跟在宋聽瀾後面，替他將攔路的惡僕擠開。

  「徐姑娘既不願嫁你，你這般行事便叫以勢迫人。」宋聽瀾擲地有聲，儒雅隨和的氣質多了幾分壓迫感。

  聽到那句『以勢迫人』，許瀅微微意動，方覺此人是個表里如一的君子。

  劉犇回頭盯著宋聽瀾，胸腔一口氣堵著不上不下。這姓宋的是個舉人，在刺史跟前說得上話，他要是把今天的事往刺史那兒一告，自己肯定要吃板子。

  斟酌再三，劉犇緩和了些態度，笑說：「宋公子誤會了，我之前讓媒婆來說過親，一直沒得到徐姑娘答覆，這才找上門。」

  「那現在劉公子已知道徐姑娘的態度了，趕緊走吧，再晚些，衙門可要來人了。」宋聽瀾不假辭色。

  「……」

  劉犇臉上肥肉顫了顫，悻悻然帶著奴僕離開，

  等人走後，庭院恢復往日清靜。

  麗娘放下手裡的木棍，方才太過緊張，手臂還有些酸疼，「小姐，這姓劉的不是什麼好人，我怕他還會再來。」

  許瀅也在擔心此事，若他再來，恐怕沒那麼好唬住了。

  「徐姑娘放心，劉參軍那邊我可以去說一聲，若日後劉犇再來，隨時可去隔壁找常媼尋我。」宋聽瀾道。

  有他這番話，許瀅他們可就放心多了。

  「多謝宋公子。」許瀅心存感激，態度遠沒有之前那般清冷疏離。

  「幸好是趕上了！」常媼一屁股坐到石凳上，雖說鄰里之間互相幫助是好事，但她也想替自家公子多邀功，方便日後撮合。

  「徐姑娘是不知道，我剛買完菜回來，遠遠就看見劉犇帶人進了巷子，我一猜就沒好事兒，連家都沒回，直接跑去書院找我家公子。我家公子是個實心眼，知道後，馬不停蹄就趕回來替你們撐腰。」

  麗娘聽罷這話，一半愁容一半感激地看向常媼和宋聽瀾，「二位真是有心了。」

  常媼笑著擺了擺手，她一直覺得自個兒眼看人很準,，瞅徐姑娘的面相，就覺得是個大富大貴又旺夫的人, 和自家公子配得很。

  思及此處，她不禁又絮叨兩句：「其實徐姑娘年紀也不小了，若有適合的人家，可以看看了。徐姑娘冰清玉潔、天仙模樣，難免招人惦記，家裡有個男人，就不怕被人欺負——」

  一聲輕咳打斷了常媼的話。

  宋聽瀾遞了個眼神給常媼，她自知多言，立馬噤聲。

  像常媼這般年紀的婦人，嘮叨一些很正常，許瀅沒有放在心上。

  凝香端來茶水，大家又寒暄了一陣，才送主僕二人離去。

  凝香望著宋聽瀾如山澗青竹般背影，關好院門，輕笑打趣：「小姐，我怎麼覺得這宋公子對您有幾分上心呢？」方才談話間，她察覺到宋公子的目光好幾次落在小姐身上，若說他對小姐無意，她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