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心難安

2024-08-15 10:11:03 作者: 糖醋魚的甜
  裴知硯半垂眼睥著她,漆眸深深,卻沒再堅持。這個驛站偏僻,不一定儲存得有冰塊,否則可以給她做一碗雪山酥,去去暑氣。

  一陣風從窗外吹來,吹動垂落的幔簾,許瀅靜默地坐在桌案邊,默默看著裴知硯用膳,視線漸漸下移,攥著裙子往上提高了一點,露出腳上的腳銬。

  難不成等會兒沐浴也要她戴著這玩意兒不成?

  「怎麼了?」

  她抬眸看向裴知硯,堪堪撞上他凝視她的眼睛。

  叩叩叩——

  恰好這時房門被敲響。

  「爺,熱水來了。」門外的人輕聲說。

  裴知硯示意許瀅好好坐著,他起身去開門,讓人將熱水抬到屏風隔斷內。

  等人離開,屋裡又是一片靜謐,許瀅不免胡思亂想,忽然就想起從前在宮裡,裴知硯沒少和她同浴,甚至還伺候過她洗腳。宮裡嬤嬤說他潔身自好,但他床笫間的花樣卻不少。

  思及此處,許瀅鞋子裡的腳趾敏感地蜷起,她小心翼翼地將腳往後挪了挪。

  窗戶關了,裴知硯朝許瀅大步走來,她不自在的細小動作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他瞥她細微晃動的裙擺,問:「怎麼了?」

  許瀅目光躲閃,不願說實話:「這腳銬戴得不舒服。」

  聽到這話,裴知硯濃眉微折,面容嚴肅地走到許瀅跟前蹲下,彎下腰,伸手去握她的腳。

  許瀅下意識躲閃,將兩隻腳往凳子下面縮了縮,不想讓他碰。

  大掌捉了個空,裴知硯無奈抬起頭,從下往上看她,室內燭火搖曳,映得她的臉明暗交錯。

  許瀅略羞赧:「你幹什麼?」

  本以為許瀅是在排斥他的靠近,但看她染上薄紅的面頰,反應過來她是在害羞。裴知硯清了清嗓子,淡淡瞥著她:「想哪兒去了?不是說難受嘛,替你看看有沒有傷到。」

  「……」

  裴知硯將她的腳抬到膝蓋上,動作輕柔地撩開裙擺,細細查看腳踝處有沒有傷。

  仔細檢查一番,發現腳踝磨紅了一些,他暗自惱火著,找了瓶舒緩的藥膏,在掌心化開後,覆上她的腳踝,揉捏時的力道很輕。

  男人神情專注,動作認真,許瀅耳尖不禁一紅。

  「好些了嗎?」

  「……」許瀅恍然,點頭的動作透著些許慌亂,「好多了。」

  本來想讓他解開腳銬,話到嘴邊,又覺得會引起新一輪爭吵,便作罷,垂眸不語。

  裴知硯察覺她情緒低落,心尖一軟。

  咔噠——

  一聲脆響,腳踝處的腳銬脫落在地。

  許瀅愕然,明明之前還不肯,怎麼這會兒還主動替她解開了?

  裴知硯抬眸,從下往上看她,克制而溫柔地吻上她的眼睫,嗓音低沉:「別多想,等伺候你沐浴完,還是要戴上的。」

  這副腳銬,並非是他對她的懲罰。

  他只是實在經受不住,再一次失去她的痛苦。

  這小混帳,慣會用眼淚和苦肉計,可他偏偏就吃她這套,不鎖著她,實難心安。

  …

  裴知硯扶著許瀅邁進熱水。

  而後握著她濃密的墨發,慢條斯理地將她的長髮輕輕挽起,再用玉簪別在腦後,免得她的長髮被桶里的熱水打濕。

  許瀅望向對面的高鏡,裡面映出裴知硯認真替她挽發的模樣。男人半垂著眼,目光落在他掌中捧著的墨發上,神情專注。

  屋裡氤氳的水汽太濃,漸漸模糊她的視線。高鏡中,朦朦朧朧地映出兩個重疊的身影,許瀅蜷長的睫毛顫了顫,慢慢閉上了眼睛,耳畔儘是細密的水聲和怦然心跳聲。

  在水溫冷下去之前,裴知硯扶著許瀅跨出木桶。拿了棉巾仔細拭去她身上的水珠,擔心她會冷,動作倒是沒了一慣的慢條斯理。

  擦乾水漬後,裴知硯隨手隔斷撤下備好的乾淨裡衣,套在許瀅的身上。目光下移,打量她纖細筆直的雪腿,朝她伸出兩隻手,手臂探到她膝下,將人抱了起來。

  到了床榻邊,裴知硯彎腰將人放在沒有床幔相遮的床上。

  許瀅一脫離他的懷抱,便立馬鑽進薄被,背過身去,瓮聲道:「困了。」


  「……」裴知硯眸光微暗。轉身熄掉屋內一盞又一盞的燈,屋裡的光一點一點的暗下去,只剩下距離床榻最近的一盞燈。

  她聽見裴知硯的腳步聲越來越遠,隔了會兒,腳步聲又漸漸靠近。而後,感知他在床邊坐下,一雙手探進薄被。

  咔噠——

  熟悉的聲響,但觸感沒有之前那般冰冷堅硬,應是他在腳銬上纏了綢布。

  一片昏暗裡又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他離開了。

  許瀅舒了一口氣,身子轉為平躺,靜靜聽著房間另一端傳來的水聲,意識漸漸模糊。

  過了許久,水聲停歇。裴知硯隨意敞著衣襟,邊走邊用帕子擦拭脖頸處的水漬。

  床榻上的人已入睡,他姿態隨性地坐在榻邊,看著她恬靜的睡顏,發出一聲淺淺的喟嘆。

  ……

  次日一早,繼續出發。

  馬車的車簾縫隙漏進一束明亮的光,灑在她的發間與頰邊,連細小絨毛都照的清晰。

  連日的爭吵和反抗,令許瀅身心疲憊,索性靜下心來,不再與他過多交涉,手裡捧著本書慢慢翻看,分散注意力。

  裴知硯單手托腮,安靜看了她一陣。

  馬車外忽然響起周逸笙的聲音:「爺,咱的人回來了。」

  聞言,裴知硯掀起一角往外看,「事情辦得如何?」

  「不出爺所料,劉家果然有問題,劉參軍買官職,與錦官城刺史狼狽為奸,做了不少坑害百姓之事,屬下聽您吩咐,早前傳信給西南道監察御史,這會兒人已在錦官城接手案子了。」

  男人淡淡『嗯』了一聲,長指在膝間輕點,淡淡道:「不僅是參軍、刺史,還有那蜀郡太守,也得細查,朕登基之初便下令徹查州府買賣官職的事,時值今日,劉家還能在錦官城欺行霸市,恐怕蜀地不止一個劉家。」

  聽到他們旁若無人地談政事,還與錦官城有關,許瀅神情微動,沉吟片刻,到底沒忍住,扭過臉看向身旁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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