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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當朱元璋成為劉盈3

2024-08-15 11:33:43 作者: 初雲之初
  張良與劉盈抱頭痛哭,半晌之後依依不捨的分開,坐在那棵倒在一邊的柳樹邊上淚眼朦朧。

  張良原還在想這是打哪兒冒出來個鐵頭憨憨,打著我師傅的名義前來認親,我得想個法子把他打發走再跑路。

  他假意與對方寒暄幾句,原是想探聽虛實,不成想卻被對方所言吸引,等話題逐漸深入下去,便覺這少年言之有物,鞭辟入裡,竟擁有與外表截然不同的深謀遠慮,當下又驚又奇,暗覺疑惑。

  難道是自己誤會了,這真是黃石公新收的弟子?

  張良有些拿不準了,再同這少年言語之時,神色中便添了三分敬重,三分認真。

  侍從們得了主人吩咐,相隔一段距離遠遠守著,那二人坐在柳樹邊談興正濃,也顧不得周遭其他。

  張良有經世之才,劉盈有英主之心,二人皆懷著幾分鄭重,一吐心中志向,自然是相談甚歡,一見如故。

  自從韓國覆滅之後,張良便將復國放在人生首位,四處聯絡反秦之事,後來又有了博浪沙一擊,然而時代的巨輪滾滾向前,並非一人之力所能撼動,面對秦國的搜捕和通緝,他只能隱姓埋名、與百十個親隨東躲西藏,伺機起事。

  伺機伺機,可他等待的時機又在何處?

  劉盈知曉他心中所想,此時便開門見山道:「師兄還在想著復國嗎?」

  張良眉宇間籠罩著幾分憂思,正待開口,卻聽對方道:「如果是這樣的話,師弟倒有句話要講。」

  張良輕輕舒袖示意:「請?」

  劉盈便道:「六國已亡,想要再度復立,是絕對不可能的,即便真能勉強為之,也不過是曇花一現而已,絕對不會長久。至於韓國——原本就是在大國之間夾縫求生,又被秦國滅了一次,即便僥倖光復,又能存活多久?」

  說到此處,他似乎自覺失言,惶然捂住嘴,小聲問:「師兄,我可以這麼說嗎?」

  張良:「……」

  張良默默閉上眼,深吸口氣。

  要不是我打不過你……

  劉盈見狀反倒笑了,順勢往身後柳樹上一倚,正色道:「我聽聞師兄所出身的張家五代相韓,是真是假?」

  張良臉上顯露出幾分與有榮焉的神情來:「自然是真。」

  劉盈便問他:「那便請師兄告訴盈,令尊才幹較之師兄如何?令祖父才幹較之師兄如何?偌大的韓國,難道便沒有賢才良將嗎?」

  張良臉色微變,而劉盈言辭不止:「以韓國當年之勢,尚且亡滅於秦,而今韓國王室王孫流落各方,棟樑四散,僅僅以師兄與百十隨從之力,又如何能再復國祚?」

  張良神色一凜,不再以對待後輩的態度與他交際,正襟危坐,求策道:「暴秦肆虐,天下苦之久矣,若聯合六國之力,韓國未嘗無望……」

  話音未落,劉盈便拍著大腿哈哈大笑起來。

  張良眼底有一閃即逝的焦躁,卻不曾出聲催促,只緊盯著面前少年,一言不發。

  劉盈笑夠了,終於捂著肚子道:「師兄啊師兄,你聰明一世,何以糊塗一時?有些道理,大家都能看出來,但能否做到,便是另一回事了。昔六國在時,若能聯合一處,則何憂於秦?可當時六國又是怎麼做的?一個遠交近攻,就把他們徹底分化了!」


  他隨手摺了一根柳枝,信手在地上畫了戰國末期的地圖出來:「秦國地處西方,齊國地處東方,而兩國之間並不接壤,中間還隔著師兄的故國韓國,而韓國,便是六國之中最先被秦國滅掉的國家!」

  劉盈抬起頭來,正對上張良難掩痛苦的視線:「六國彼此相依,唇亡齒寒,可韓國被滅的時候,其餘五國有沒有試圖阻止,又是否真的能夠摒棄私心,就像自己的國土遭受進攻一樣的去保護韓國?不會,因為人皆有私心,國家更是如此!」

  「齊國並不與秦國接壤,所以當然不會願意耗費大量穀物糧草、派遣士兵打一場跟自己沒有直接關係的戰爭,而燕國與出國也心懷疑慮,若是派兵相助韓國,國內空虛,被齊國鑽了空子怎麼辦?」

  他斷然道:「趙國與魏國同韓國一樣,都與秦國接壤,他們也在賭,賭秦國吞併韓國之後就會偃旗息鼓,賭齊國和楚國會出手干預,不出兵相助韓國,秦國也許吞併掉韓國之後就會滿足,而一旦出兵同秦國正面對抗,萬一秦國不滅韓了,先騰出手來滅掉自己怎麼辦?!而不能聯合一處、摒棄私心的結果,就是六國先後被滅,秦國一統天下!」

  張良聽他如此言說,臉上不禁浮現出幾分頹色,劉盈見狀微微一笑,繼續道:「六國當年坐擁天下大半國土尚且如此,現下天下一統,六國後人離散各方,又奈之秦國如何?即便勉強聯合起來,很快也會因為利益而分散。每個國家後人復國的力量不一,即便真的滅掉了秦國,土地又該怎麼劃分?按照先前六國地圖來,還是按照滅秦所出的氣力來?秦能一統天下,六國之中有沒有也想坐一坐皇帝之位?」

  「師兄,」他輕笑道:「咱們師兄弟一場,我勸你還是趁早將那些不切實際的念頭打消,總比日後南柯一夢、大傷其心要來得好!」

  張良聽得默然,幾瞬之後復又搖頭苦笑,神情淒迷:「我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

  只是張家傳承了數代的家業斷送在秦國手裡,家族數代效忠的國家就此滅亡,亡國之痛、破家之哀,又哪裡是三言兩語所能打消的?

  張良心下黯然,神傷不已,然而他畢竟並非常人,很快便振作精神,雙目如電,定定注視著面前少年:「我不過是亡國之人、離群之鳥,師弟遠道而來,特意尋我於此,究竟所為何事?」

  劉盈便也坐直身體,鄭重其色道:「我今日有一事相求於師兄,這也是師傅的意思。」

  張良愈發正色起來:「什麼事?」

  劉盈目光灼灼的盯著他:「我有逐鹿天下、問鼎之心,願師兄助我一臂之力!」

  張良眉頭微蹙,暗生躊躇,眸光閃爍幾下,又有些遲疑。

  這師弟雖不知是打哪兒冒出來的,然而觀其言行舉止,絕非泛泛之輩,假以時日,必為當世英豪。

  他略有了些意動,前傾身體,問道:「你祖上姓甚名誰,家居何地,麾下有多少兵馬?」

  劉盈:「我全家現下正在沛縣種地,我爹犯了罪逃竄在外,我麾下暫時還只有我一人。」

  張良:「……」

  張良瞬間坐直了身體:「打擾了,告辭!」

  劉盈一把拉住他衣袖,涎著臉道:「師兄!」

  張良:「滾!」

  莫挨老子!

  劉盈見他只是虛虛的趕,卻不曾真的拂袖而去,心下便有了幾分明悟,隨之追了幾步到他面前,斂衣行禮:「盈識見淺薄,莽撞無禮,還請師兄勿要同小兒計較,不吝賜教,輔佐於旁,師弟在此先行謝過師兄大恩!」


  張良瞥他一眼,喉嚨里輕輕咳嗽一聲。

  劉盈直起身來,偷眼瞧他。

  張良背著手,擺了擺頭:「愣著做什麼?還不前邊帶路!」

  劉盈喜形於色,當下就著夜色與張良一道往船邊去,又道:「此地既已經暴露,師兄便不要再居於此了,不妨暫且將隨從打散,分配各處,至於師兄麼,不妨同我一道往沛縣去暫住,你我師兄弟二人探討天下大勢時,倒也便宜許多。」

  張良聽得頷首,又道:「家裡忽然多了個人,你對外如何解釋?」

  劉盈自若道:「師弟自然有師弟的辦法,師兄只管將此事交給我便是。」

  ……

  呂雉回了趟娘家之後,騎著毛驢回家,剛一進街里,就見沛縣那些喜歡嚼舌頭的婦人聚在街頭七嘴八舌的議論著什麼,見到她之後聲音小了些,但討論的氛圍卻愈發濃烈了,一邊討論,一邊用詭異而八卦的眼神在她身上打轉。

  要死,不會是天殺的劉季又搞什麼事了吧?!

  呂雉好容易將生活拽到了正軌,萬萬不想劉季那個挨千刀的再冒出來攪亂她的平穩人生,她娘家有人,兒子豪橫,妹夫又是本縣屠夫,對上這群婦人絲毫不怵,特特勒住驢子,出聲問了句:「是我家出什麼事了嗎?怎麼剛一回來,就見嬸子們在這兒說話,瞧我的眼神也不太對勁兒。」

  幾個婦人彼此交換一個眼神,你推我我推你,最後才推出來一個,期期艾艾道:「劉季家的,你兒子回來了!」

  啊,我的好大兒回來了!

  好事!

  呂雉先是一喜,旋即又覺得這群人反應不對,神色微變,面露不善:「我兒子回來了,你們用得著這樣?是不是還有別的事?」

  幾個婦人又用那種古古怪怪的眼神對視了一眼,這才硬著頭皮說:「你兒子不是一個人回來的,他還從泗水郡帶回來一個小寡婦!」

  呂雉:「哈?!」

  另一個婦人又補充了一句:「那小寡婦長得還怪好看呢!」

  呂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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