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道不同不相為謀

  好大一片竹林，落下的竹葉堆了一層又一層，穿過之後是看不到頭的灌木叢，一條長年未有人踏足的小路已被雜草占據，倆人一前一後，跋山涉水的可算是到了清瑤溪上游之處。

  河灘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鵝卵石，走路很是不便。

  不遠處傳來「嘩嘩」的水流聲，可視野恰好被幾棵古老的樟樹擋著，上前一看，原來是一處山泉瀑布，飛流直下，濺起一顆顆透明的水珠，瀑布衝下水潭升起水汽，在陽光照耀下竟反射出五彩光芒，像極了雨後彩虹。

  溪水清澈見底，能看見水中怡然自得的魚兒。

  「沒想到這裡就像個小小的世外桃源，有山有水，藍天白雲。」水無月看見眼前美景不禁感嘆道。

  南夜目測了那女鬼出現的範圍，都處於水很深的位置，再看看這溪水表面上風平浪靜實際上受瀑布衝擊，底層水流是非常湍急的。

  不過，這些都不關我事，我只是陪她過來而已。

  南夜找著塊巨大的石頭，一躍而上，居然舒舒服服躺下了。

  水無月一頭霧水，不解地問：「南夜，你這是…」

  「我答應陪你來河灘，可沒答應幫你撈屍體。」南夜閉著雙目養神。

  「我還不知我會不會游泳……」

  「這是你的問題，我是絕不可能下水的！」

  南夜雙眉輕微皺了皺，那是噩夢一般的記憶，他不想記起不想重複。

  水無月眼眸一轉悠，有辦法了。

  「什麼呀，原來你怕水啊？」她靠到南夜身邊，半彎著腰，滿是壞笑地說。

  南夜淡定不了，「噌」地坐起：「瞎猜什麼。我可是獵鬼師，怎麼可能怕水？」

  「你果然怕水。罷了罷了，既然怕水，我也就不為難你了。」水無月要起壞來真是可怕。

  南夜拿她沒轍，惱的不行，但又只能故作輕鬆地說：「我向來不沾溪水，你要怎麼想就怎麼想。」

  水無月得意地笑笑：「還嘴硬呢！」

  水無月根據昨晚厲鬼的提示，確定了那女鬼屍身大致位置，憋上一口氣利索地潛了下去。

  果然與我所想一致，下層水流不僅湍急而且很深，幸好水還乾淨，找起來不至於太過費力。

  水無月繞著潭底尋了好幾圈，仍是一無所獲：奇怪，應該就在這附近的。

  這邊南夜懶洋洋地仰臥在石頭上，凝視上空：去了這麼久還沒上來！

  他歪過腦袋看看水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水無月游到瀑布正下方的一個水潭，不曾想這下面的水更加洶湧，她渾身劇痛不止，咬著牙下潛，終於在水潭最深處發現了一塊飄蕩的麻布，這是昨晚那個女鬼的衣服。

  她卯足力氣，雙手死死扒住一塊黑岩，才勉強不被急流沖走。

  咦，這岩石上為何會系有粗大的麻繩？

  她定睛一看，大驚失色，巨大的黑岩底下壓著一具衣衫襤褸的屍骨，屍骨雙手被麻繩捆住並與黑岩綁在了一起。

  換句話說，有人為了確保將她殺死，竟然在她身上捆了千斤重的大石頭。

  水無月心裡發冷，難怪會有怨恨！難怪不願輪迴！

  她用盡全力游到屍骨身旁，果斷拿出小匕首割斷繩子，然後使出從南夜那裡借來的法力挪開黑岩，抱著屍骨浮上河面。

  南夜聽見水上有動靜，隔著斗笠的飄紗望上一眼，心裡緩了緩。

  水無月抱著一具枯骨安全上岸。

  深潭底下實在太冷了，凍得水無月瑟瑟發抖。

  先趴在河灘上歇口氣，剛才全身被水流衝擊得裂開一樣疼痛，現在想來也是心有餘悸。

  南夜慢悠悠走過去：「居然被你找到了。」

  他立刻發現屍骨手腕處還殘留了一根麻繩，她是被謀害的。

  水無月休息了會，疼痛感總算消退了點，她詳細地說明了看見這具屍骨的情形：「她雙手被捆，軀體連著一塊巨大的黑岩沉在瀑布下方的深潭裡，無論怎麼看都是被害死的。」

  南夜半蹲，仔細端詳了一番，這是什麼？

  他伸手從屍骨腰間抽出一片破爛不堪的手絹，上面繡著一朵臘梅和「小思」二字。

  「她叫小思。昨晚她跟我說手絹上繡著的是她的名字。」水無月在一旁說，「也不知被什麼人所害，簡直是喪心病狂。那黑岩色澤濃郁，壓迫感十足，且重達千鈞，非人力能搬動，南夜，我們幫忙查清楚吧！這件事並不簡單~」

  南夜扔掉殘破的手絹，面色如霜語氣中瀰漫著不可名狀的寒氣：「我說過，我只負責獵鬼！」

  「既然你這麼有原則那為何要救我？一次兩次三次的救我？我只是個魂魄根本不在你獵鬼師的職責範圍內。水無月不解，「你明明心中有暖陽，為什麼總要是一副孤冷的模樣來拒人於千里之外？你能否坦誠相待？」

  南夜被徹底激怒，他極速轉身毫不留情地掐住水無月的脖子：「警告你不要擅自揣度我，會死！我無所謂真相如何，也不管此女為何死於橫死，更不想管背後陰謀。」

  我只知道一旦獵殺厲鬼，就能獲得我想要的報酬，我所做的一切，目的只有不去輪迴，所以厲鬼越多越好，於我而言，只有好處。至於其他，我睜一眼閉一眼就可以了。南夜心裡如是想，卻沒說出口。

  水無月被掐的面紅耳赤，情急之下，用指甲深深劃了南夜幾道。

  「你既然不想管，那又為何要與我一道來這？罷了，道不同不相為謀……」水無月猛然心口劇痛，腳下一軟，直晃晃的朝地上摔了去。

  南夜見狀，驚愕地收回手：我氣糊塗了！水無月身上諸多謎團未解，不能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借她之力擺脫輪迴之苦，才是當下要事。

  他急忙上前扶起水無月，將她輕放在地，喚出白靈火焰並施了法術來穩定水無月的魂魄。

  看著眼前這奄奄一息的女子，真是有趣，本來只是陰差陽錯地順手一救，當個恩人擺擺譜，沒料到被她劈頭蓋臉一頓教育。

  我曾體會過世間的親情、友情和愛情，皆是那麼不堪一擊！水無月又怎知我心中所想？

  南夜站起，瞥了一眼邊上的屍骨，順便將其埋在了河灘高處。

  即使我置之不理，水無月醒來也會這麼做的吧！